看来殷责退伍的消息还没传开,宋承青也没打算和他们说,把人往床上一扔,说道:“先别管这个,你们这么快就询问完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管?方蕾心道。
她瞧得出来,宋承青非常不愿意提起殷责的事情,便收了好奇心,顺着他的话答道:“我们这一趟,算是白走了。”
“怎么说?”
按照他们目前得到的资料,十名美院学生在进入了茂雷镇后,就陆续走了几个地方,似乎在寻找满意的地点。
而他们到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当地一间老宅,曾经是远近驰名的布庄,几十年前就已经荒废。
老宅离镇中心很远,门前是一条正在施工的水泥路,十人在返程中因为采风地点产生了分歧而大吵一架,之后就各自分开了。
方蕾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六人的记忆似乎出现了偏差,每个人都肯定那四人在失踪前,也就是下午16时左右,是和自己在一起。”
“可我们查看了所有监控,也询问了附近的居民,发现在分开之后,燕良四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她翻开名单,指着第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学生说道。“陈曼曼,当天下午15时54分出现商场,身边并没有旁人。”
“袁志,下午15时58分在旅馆午休,监控显示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还有陈林……”
方蕾说到最后,忍不住叹气,深觉这次任务棘手得很。
以往那些案子虽然奇诡,总还能从目击者、亲历者口中推断出大致方向,可是这一回……
他们甚至不敢断定这桩失踪案是否也是记忆混乱的产物。
如果六人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又该从何下手?
“不管怎么样,既然他们是在老宅附近失去音讯,我们就先去那里看一下情况吧。”方蕾拍案道。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方蕾看向宋承青:“宋先生,你打算和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
“那殷少校……”
宋承青摆摆手,“他睡他的,我们做我们的,互不相干。”
自己下手黑,估计殷责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先让二黑守着,免得这家伙醒了就跑。
他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问呢。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方蕾仔细检查了一下装备,率先走了出去,宋承青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折回,往殷责衣服里塞了道正心咒。
怨种这东西,稍有不慎就酿祸,以防万一,他还是给殷责设几重防护吧。
第七十四章 魂料(三)
做完这一切,宋承青急急追上了方蕾四人。
老宅前面的路面正在施工,几人花了点时间绕远路才到达。
面前的宅子带着浓浓的当地风格,保存的还算完好,门已经损坏,一脚踏入,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宋承青转了一圈,蒙了满头满脸的蛛网,却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十六兴奋的声音忽然传来:“方姐,你们快过来!”
闻声而来的四人赶到时,他正面向墙壁弯腰低头,手里似乎在捣鼓着什么。
“十六。”方蕾走过去,“你找到了什么?”
那里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将一片院墙变成了黄绿色,十六侧过身体,被清理出来的一小块地方显露在众人眼前。
居然是一扇门。
“打得开吗?”
十六摇头。
老式锁头已经和铁门锈成一体,除非暴力破坏。否则只能翻墙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
门后孤零零地立着几间屋子,中间是个石砌的池子,西面堆放的木头架子已经腐朽,数十口大缸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成了蛇虫鼠蚁的巢穴。
宋承青迅速打量了一眼,道:“原来如此。前头是布庄,后头是染坊。”
他随便走进了一间屋子,自觉没有什么收获,正想离开,忽然发现角落里的两口缸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嗯?”
他凑近一看,居然是支画笔,掉在夹缝间沾了一身的脏东西,难怪主人不愿意捡回来。
“宋先生发现什么了?”大飞走了进来。
“算是个好东西。”宋承青移开大缸,把画笔捡起来擦干净。“你来瞧瞧。”
这是一支市面上常见的牌子笔,看得出来还没用过几回,笔杆光滑簇新,尖端刻着一个燕字。
大飞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最后抓抓头发,认命道:“宋先生,我只看出来这是燕队弟弟的东西,其他的就不行了,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这时方蕾等人听见动静,也依次走了进来。
“你们在说什么?”
宋承青把笔递到众人跟前,搓动笔尖,上面凝固的颜料便落了几星粉末到他指腹。
“我发现,这支笔上蘸的不是画画的颜料。”他笑道,“而是染布的染料。”
什么!?
几人迅速接过画笔,皱眉细看,奈何在绘画和织染方面,他们都是纯正的门外汉,压根儿看不出两者的区别。
方蕾肃声道:“至少我们可以确定,燕良四人到过这里。”她忍不住拧眉,“陈曼曼他们并没有提到过,是故意隐瞒还是真不知情?”
前者将会影响到他们之后的行动方向。
后者表明燕良四人在分开后可能再次回到了老宅,这里或许就存在着四人失踪的关键。
“燕良一个美术生,身上不可能不携带作画工具。”宋承青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青年背后就背着一块大画板。“可他为什么要舍弃专业颜料,而选择其他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东西有古怪。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在四处寻找可能残存的染料。
很快就有了发现。
宋承青刚才推开的大缸缸壁上,明晃晃附着一层厚厚的浆,显然是从前所剩的染料沉积而成。
他伸手刮了一点,色泽微黄,和笔尖上的颜色相差无几。
……唔,味道还挺香。
大飞小心地取了指甲大小的一块,洒在破陶片上,从水壶里倒出水化开,嘀咕道:“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染料啊。”
宋承青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什么问题,随口说道:“先弄一点儿回去研究,把笔也带上,我试试能不能顺着它找到燕良的方位。”
第七十五章 魂料(四)
“不能在这儿试吗?”
宋承青摇头,正色道:“不行,如果燕良他们真是在这里失踪,一旦寻找到方位,我们有可能会被牵引到他们身边。”
内中不明,这样的情况下,外力突破是最好的办法,实在不行再选择这一条路。
方蕾他们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有些惭意:果然,在这方面还是得听专业人士的。
宋承青又接着说:“我们还是回去再试吧。”闹出动静的话,至少派出所的人能帮着遮掩。
“也好。”
保卫科不在明面,能瞒则瞒,能隐则隐。
宋承青估摸着殷责还没吃晚饭,于是就在路上买了三份宵夜。
考虑到方蕾是异性,所以分给他们的是两间房,上了楼梯,想到今晚要和那家伙挤一床,宋承青的心情就不这么明媚了。
打开门见到殷责正在撸猫之后,他的脸色更臭了。
“二黑,过来。”他抬手招唿道,“爸爸给你买了大虾呦。”
二黑仰头舔了舔殷责的下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宋承青得意极了,把其中一个袋子扔给殷责,“喏,你的。”
“……谢谢。”
大飞神经粗,看不出这两人古里古怪的氛围,有心想过去搭话,却被鸽子揽住肩膀。
“快去洗个澡,别磨磨蹭蹭的,天气冷,有什么事出来再商量。”
“哦。”
轻松支走了那个二愣子,鸽子和十六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背过身,读书的读书,擦枪的擦枪,就是不看对面席地而坐的二人一猫。
宋承青三两口扒完饭,转头见殷责居然才吃了不到三份之一,心里不由惊讶,转念一想:这家伙现在五脏六腑开始朽化,进食只怕不亚于酷刑。
真是……
……吃不了就不吃呗,何必自虐?
他心里觉得殷责恐怕不愿意在人前出丑,于是等大飞从浴室出来后,就迅速带着他们一齐敲开了隔壁房门。
“宋先生?”方蕾很快意识到了,“需要我们准备什么东西吗?”
看吧,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宋承青摇头道:“没这么麻烦。”他拉过椅子坐下,从方蕾手里接过那支画笔,二指夹住在空中来回游移,每一道轨迹都暗含韵律。
方蕾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忽见他收了尾,左手摊开,右手持笔向着掌心深深扎了下去!
“噗!”
入肉七分,穿透单薄的手掌,从手背上冒出一个完整的笔尖。
方蕾等人看得一抖,感同收受地握紧了拳。
预想中的血溅四方并没有出现,宋承青面无表情,闭上眼,用那只串葫芦似的手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
在旁人眼中,他只是五指张开,收拢,手背青筋微微鼓起,似乎在用力抓住什么。随着他力道的加深,空气中仿佛泛起了一阵波动。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宋承青的手已经恢复原貌,而在他的手掌之中,除了燕良的画笔,还有一个白熊图案的手机坠。
宋承青一把抛给方蕾。
“问问燕队,这是不是他弟弟的东西?”
方蕾收起惊色,转身出了阳台:“我这就联系燕队。”
十六挤过来,扒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宋先生,你这招好神奇。”就是有点费手。
宋承青谦虚道:“还好还好。”旋即正色起来,“我看到燕良他们了。”
什么!?
大飞起身太快,差点把凳子掀飞了:“宋先生,那你看清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了吗?”
宋承青摸摸鼻子,道:“没有,他们所在的地方湿度非常大,那感觉就像……眼镜片上蒙了雾一样,根本看不清。”
而且……
宋承青蹙眉,他本可以直接在燕良身上标记的,没想到自己就像偷入猎场的窃贼,马上就被主人发现了。
那股排斥的力道太强,他不想硬碰硬就回来了。
宋承青又补充道:“不过我既然能带回来东西,就证明他们离我们很近,应该还在茂雷这个区域。”
第七十六章 魂料(五)
湿气重的地方……
合安山深林密,一年之中仅有几天是爽亮的,当地人都笑称自己是真龙之子,生来就会腾云驾雾。
虽然是自嘲,可说的也是事实,
在合安找出一个干地方倒还容易,反之,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时间,欣喜荡然无存,只余抓心挠肝的苦恼。
“要不,我们还是先从陈曼曼他们身上——”
“砰砰。”
两下轻轻的敲门声传入耳,大飞抬头,看了一下毫无反应的同事,自觉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殷少校?”大飞侧身让出路,“你是来找宋先生的吧,快进来。”
“……”
宋承青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新同事脑袋瓜子不好使,怎么就断定殷责是来找他的呢?
他和殷责,就好比二月的桃子——不熟。
“你来干什么?”
殷责轻咳了一句,低声道:“多少钱?我还你。”
啊?
宋承青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垃圾袋,顿时明白了。他心道就你现在这样,哪来的钱还我?
“那是二黑的工资买的,你要还就还给它好了。”
殷责没再说什么,此时方蕾的也拿着手机回来了:“宋先生,燕队确认过了,那确实是——殷少校?”
“以后别叫我少校了。”殷责视线转了一圈,没有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只是说道:“既然你们有任务,我就不留下碍手碍脚了。”
只不过,宋承青怎么会和保卫科的人走到一起?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解,方蕾解释道:“宋先生已经加入了保卫科。”她想起杨树村时的所见所闻,之前都猜测二人不和,现在看来,倒是有些说不清了。
殷责意外之余又有些尘埃落定的感觉,也是,宋承青这样奸滑的人,应该早就想好后路了。
一旦进去了保卫科,殷家想冲他下手就没这么容易了。
“恭喜。”
“嗯嗯。”宋承青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他的道贺。
方蕾思索片刻,叫住了正蹒跚往外走的殷责:“少——殷先生,我听说你曾经抓获过一个利用催眠犯罪的团体?”
殷责道:“是。”
“那有没有可能,同时对特定人群催眠不同的特定场景呢?”
殷责转过身,斩钉截铁道:“以我所知,没有这个可能。”他料想方蕾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可能和他们这次的任务有关。
宋承青道:“别藏着掖着了,人多力量大,说不定他还能帮我们参谋参谋。”
方蕾扶额,犹豫再三,还是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殷责。
宋承青又补充道:“我在他们身上没察觉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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