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宸刚要开口说话,只觉得嗓子不舒服又轻咳了几声,努力才压住嗓子的不适,说道:“齐王爷不算外人,朕想母后若是还在,应该也想见一见故人吧。”
“这……会不会麻烦陛下了?”齐王爷有些心动,毕竟这是他多年心结,若是能够祭奠一下侄女,也算是了却多年夙愿了。
“不麻烦,齐王爷若是愿意,便随朕走一趟吧。”
“本王多谢陛下的好意了。”
小东子为陛下穿戴好披风,几人便走出御书房,来到了月华宫。
齐王爷有些疑惑不解,这一看就是后宫寝宫,怎么陛下带本王来这里?齐王爷这样想着,便也开口问道:“陛下,我们不是要去祭奠先皇后吗?怎么来后宫了?”
祁宸神色如常,轻声道:“这里是母后当年住过的宫殿。自从母后过世,这座宫殿便空儿了出了。”
齐王爷听罢,再看眼前的月华宫,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这座华丽恢宏的宫殿,几经变迁,也不知有多少女子曾在这座宫殿中生活过,每日精心的梳洗打扮,等待着君王驾临。
眼前冰冷的宫殿,在齐王爷眼中凭白多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感慨,既有怅然又觉得过分冷寂。一想到自己那可怜的侄女也曾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之一,颇有些欷吁。
第136章 千机毒
仿佛依稀能看见当年侄女迈进这里时的场景,满殿空旷,又有一股说不出的萧瑟之感。
齐王爷沉默的跟着祁宸走进这座宫殿,一路而来,只见这里收拾干净整洁,丝毫不像久无人居住的模样。可见这里时常有人打扫维护,看来我那侄女应该过得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苦涩。
一进去,便被殿内墙上挂着的画轴吸引了目光。那画上的女子栩栩如生,不是别人正是东梁远嫁而来的公主——齐瑶。
下方便是供桌,摆着瓜果祭品,旁边两侧的花瓶里则是插着牡丹花。
祁宸拿过香将其点燃,行礼之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祁宸目光凝视着墙上的画卷,眼神里充斥着齐王爷也看不透的光彩,平静的诉说起来:“母后过世后,父皇命人留下这座宫殿,时常有人打扫。这墙上母后的画像是父皇亲手所绘,父皇说母后喜爱牡丹,父皇便在宫中派人精心打理牡丹花,使其一年四季常开不败。”
祁宸看着齐王爷点燃香烛祭奠母后,祁宸随后接过香代其插入炉中,继续道:“大周不比东梁,偏居北方气候寒冷,为了冬日花能常开,特意修建了暖阁。一到冬天,这些花便会被挪到暖阁之中,暖阁温暖如春,只为了能够留住母后喜欢的这些花。”
“没想到,先皇也是情深之人。”这是齐王爷都始料未及的。那他的小瑶儿日子过得也算不错。起码,有人为了她的喜欢,费尽心思。
祁宸却只是笑了笑,目光一闪,摇头道:“父皇或许是个情深的人,只可惜帝王一生注定是无情的。”
齐王不解:“陛下为何如此说?”
“这原话可不是朕说的,是父皇说的。或许父皇是深爱着母后的,只可惜身为帝王他不能有情。”
齐王爷闻言颇多感慨,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唉……这也是身为皇室的无奈吧。”
要知道,毕竟两国有着各自的利益和算计,不可能毫无芥蒂的在一起。身为皇室的人,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
时也,命也!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瑶儿才会抑郁而终吧。”
祁宸抿紧了嘴唇,沉默片刻,眸色深深,里面好似有水波在晃动,“齐王爷认为母后是抑郁而终的?”
齐王爷闻言,目光就是一闪,“难不成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母后虽然远嫁大周,心情难免低落,可是父皇待母后也是尽心尽力,母后也渐渐适应了大周的生活。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病逝呢!朕为何一出生就体弱多病?父皇为何会送朕离宫?这一系列的事情,难道齐王爷不觉得这其中很蹊跷吗?”
祁宸一连番的问话,包含着太多的信息,一下子令齐王爷大受冲击。
齐王爷神色凝重的道:“陛下所言另有深意,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难以言道的隐情?”
祁宸侧过脸,淡定的道:“母后当年是中毒身亡的。等到发现的时候,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齐王爷双手紧握,眼神幽深如深潭,万年不动的水波下,是滔天的巨浪。
齐王爷沉声道:“是什么毒?”
“不知齐王爷可知道千机和忘川这两种毒?”
“什么?你的意思是瑶儿身上中的就是这两种毒吗?这随便哪一种都是奇毒,怎么可能会中了两种”
祁宸点点头,得到肯定答案的齐王爷沉痛的闭上眼睛,将一切波澜藏在眼中。随后再睁开时,神情已经重新趋为了平静,静静地的问道:“是谁做的?”
祁宸看出了齐王爷语气中的怒火,只是平静的回望过去,语气平淡的道:“分别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母后自进宫以来深受宠爱,又怀了龙种,自然被她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她们便不约而同的出手了。”
“两种奇毒,无色无味,一旦中上这毒,便会毒入骨髓无药可解,只会慢慢消耗人的元气生机。”
说到这里,齐王爷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过来,“陛下,你的身体不会也、也是……”
祁宸轻笑,“没想到王爷还是猜到了。”
“真的是这样。”齐王爷没想到陛下的身体不好是受了毒的影响。
齐王爷眼眶微酸,小心的问道:“能治好吗?”
祁宸看着齐王爷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好像再看一个易碎的娃娃似的,忍不住轻笑:“没什么,朕早已习惯了,不过是身体较于常人虚弱,慢慢调理就好。齐王爷不必担心。”
“这两种都是奇毒,哪一种都致命,怎么陛下说得倒是如此轻巧?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这毒的厉害吗?”齐王爷光是想到这毒,就已经畏之如虎,陛下受到毒素影响,指不定这些年都承担着什么痛苦,不仅日渐衰弱,还要看着生机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体里消逝,为何他还能做到如此平静?
祁宸淡淡的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万物终归是有生有灭,如果惧怕痛苦,惧怕种种疾病,惧怕许多不可预知之事,那朕早就什么也不能忍受了,估计此刻王爷也不会有机会见到朕了。”
如果自己是那么脆弱不堪的人,早就死在疾病之中。就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都更加坚强,才能熬过一次次的毒发活到现在。
祁宸:“或许,有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感叹命运的不公,或许会害怕恐惧。可惜,这些或许中并不包括朕。遇事只会自怨自艾的人,只能说明他是个软弱无能的人。”
齐王爷才恍然想起,面前的年轻人是大周的帝王。如果他软弱无能,也不会在群狼环肆时坐上这个位置,逼得摄政王不得不亲自将他迎回宫中,更不会制衡三方稳坐皇位了。
看着冷静睿智的祁宸,齐王爷想陛下之所以会如此成熟稳重,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磨难遭遇,才会比寻常人更加的出色。
齐王爷若有所思的道:“听闻那两位妃子是病逝的。”
祁宸笑了笑:“事情一经查明,她们自然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买单,只不过碍于皇家颜面,只好让她们病逝了。”
虽然听到罪魁祸首受到惩罚,可还是有些难消心头之恨。因为一己私欲便害死了瑶儿,又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就这么轻易让她们死了,未免有些太便宜她们了!
祁宸看出了齐王爷愤愤不平的表情,心平气和的说道:“王爷请放心,她们并不是那么容易上路的。”
祁宸嘴角带着笑,可说出来的话令人不寒而栗。可想而知,那两人一定得到了她们应有的惩罚。
齐王爷想到这里,便也不再提方才的话,而是沉思片刻,突然道:“这两种毒药都不简单,虽久闻其名,但想要弄到手却并不容易才是啊!就说千机毒听闻早已失传已久,她们是怎么拿到这毒药的呢?”
祁宸勾唇一笑,总算说到正地方了。
“是啊,她们不过是深宫妇人,这么厉害的毒药她们是怎么弄到手的呢?什么毒药都行,为何却偏偏是这两种毒药?”
齐王爷也纳闷,抚须深思,难道是有人特意将这两种毒药送到她们的手上?
“先皇可查出了毒药的出处?”
祁宸顿了顿,犹豫片刻,好似在想什么重要事情。
齐王爷:“陛下,话已经说到这里,难到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祁宸松开眉头,慢条斯理的道:“这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祁宸走近供桌,轻叩了一下供桌侧面,弹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暗格,暗格中放着几张早已泛黄的纸,看来这东西有些年头了。
祁宸:“这是当年父皇调查的”
祁宸示意齐王爷拿出来看看,齐王爷将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摊开一看,眉头紧皱起来,直到看完上面的内容,也没有放松下来,反倒心思更加重了。
最后,抬头望向祁宸,拿着手中的供状,“陛下以为,就凭这不知是真是假的供状,就可以让本王怀疑他吗?”
祁宸早已料到齐王爷看了这份证供会是这个反应,并不意外,淡然一笑:“是真是假,就端看齐王爷您自己是否相信了。如果您怀疑这证供有假,也可以自己去调查一番,至于这份证供您也可以拿走。”
齐王爷只觉得自己手上的几张薄薄的纸张,异常的烫手。虽然嘴上不信,其实在看到这份证供的时候,心里已经知道这是事实。尤其是祁宸坦然自若的模样,应该没有故意挑拨的意思,更何况就在瑶儿的灵牌前,齐王爷相信祁宸不会拿这件事情。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东梁人干的!这个认知让齐王爷心里并不好受。打从一开始,齐瑶嫁过来就被当做弃子了吗?
这样一想,脑中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心中思绪万千,一时想得太多了,头有些晕。
齐王爷揉了揉眉头,是皇帝的命令,还是其他什么人做的?为什么?都是至亲骨肉,怎么下得去手呢?
第137章 身娇体弱的陛下
齐王爷颓然的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心内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瑶儿是被自己亲人害死的事实。可无法否认的是,这两种奇毒之一的忘川毒药可是东梁皇室才有的秘制毒药。
当时祖上研制出来是为了做些不易察觉的事情,比如说秘密赐死某些人。后来不知为何这毒药竟传了出去,不过外界一直不清楚这忘川的毒是来自东梁皇室,可是齐王爷却是知道的,皇室中的秘钥库就保存着忘川毒药。此毒无解,药效极强,根本没有解药,只能靠药物延续生命。
齐王爷深陷思绪之中,打破这寂静的却是一阵咳嗽声,回过神来,朝声音处看去,就见祁宸以袖捂嘴咳嗽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祁宸想要止住这咳嗽,却是越压抑越想咳嗽,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病发的剧痛实在是难以预料,心痛如刀搅,额头上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齐王爷见状,忙走过去扶住祁宸,问道:“陛下,你这是?用不用宣太医?”
祁宸摆手,站稳了身子,嗓音有些喑哑的道:“没事。可能是秋季干燥,嗓子不舒服罢了。王爷自便,朕,咳咳咳……”
齐王爷怎么看陛下都不像是一般的难受,面色如此不好,担忧的道:“陛下,你这看起来很严重,还是选太医来瞧瞧吧。”
祁宸强压着不舒服,说道:“不必,朕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就好了。小东子,小东子——”
因为方才咳嗽的原因,嗓子沙哑,喊不出声来,在殿外候着的小东子并未听见。
祁宸只觉得眼前一黑,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身子就往后一倒。
齐王爷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一步扶住祁宸倒下的身子,颤声道:“陛下,陛下!”
屋内的声音,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小东子,连忙跑进去,就见陛下嘴角带血,脸色苍白的躺在齐王爷的怀里,心里就是一颤,明白陛下这是又病发了!
幸好自己随身带着药丸,忙倒了杯水,“齐王爷请扶好陛下。”
齐王爷看到小东子手里的药丸,便知道他要做什么,忙点头道:“好。”
小东子就着水将药丸送服到陛下口中,喊来人抬着轻纱轿撵送陛下回宫,躬身对齐王爷道:“齐王爷,若是您还念及一点骨肉亲情,今日之事还请您不要外传。大周局势诡谲,陛下这些时日一直强撑着身子,若是外人知道了,恐怕会对陛下不利。”
“公公放心,本王知道轻重。对了,公公是陛下的心腹,想来最是了解陛下的吧?”
小东子谨慎的笑道:“不管王爷您想要问什么,奴才只知道该知道的,不该奴才知道的,奴才也不会多言。还请王爷见谅。”
齐王爷见这奴才机灵,应对也遇訁遇訁很好,遇事不乱冷静处理,不愧是祁宸的心腹。
“本王也不为难你,只是关心陛下的身体,想知道陛下如今的身体是不是因为毒才这样的?”
小东子垂着头,低眉道:“毒?齐王爷说笑了。何人敢向陛下下毒?至于陛下的身体,有专门的御医在侧,帝王的医案向来都是绝密,王爷就算问奴才,奴才也不清楚啊。”
齐王爷抿着唇,知道自己就算再问下去,也无法得到准确的答案,便也不再多问,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月华宫,心中百感交集。
与此同时,褚旭枫得知陛下身体不适,马上从议政殿离开,前往寝宫探望陛下。刚到寝宫,突然听见了屋内传来的对话,褚旭枫推门的手就是一顿。
只听里面祁宸的声音响起:“小东子,齐王爷走了吗?”
“回禀陛下,齐王爷离开了。走的时候,将供状也带走了。而且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来齐王爷应该是起疑了。也不枉费陛下停药,来这么一出苦肉计。”
褚旭枫闻言哪还能待得住,一把推开殿门进入寝宫,就见祁宸靠卧在床上,面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苍白的嘴唇,因为生病而越发尖细的下巴,看得褚旭枫一阵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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