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对奚夏时,总是会有些不自然。
一想到自己这张脸不过是作为奚夏的替身而存在,小化形草心里就一阵别扭。
他原本...原本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容貌的。
似乎察觉到他的分神,奚夏柔柔一笑,伸手将他牵进屋内,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示意小化形草坐下。
“草草,自从我回来后,都没好好和你说说话,关心关心你。
瞧,你和我生的多像啊,要不是知道阿娘只有我一个独子,我还会以为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呢。不,怕是弟弟也不会如此相像,我们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奚夏边说着,笑意盈盈的观察沈草草的反应。
沈草草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僵。
“是、是吗?”他结结巴巴道。
奚夏从怀里掏出一件法器,那法器浑身通莹,镶嵌着几颗上好的东海龙珠,哪怕小化形草向来不识宝物,也能一眼看出它的不凡。
奚夏将它放进小化形草的手心里,微笑道:“草草,这是绛珠棒,是师尊送给我的法宝。我和你有缘,瞧着你就像我的弟弟,今日便把它送给你,当作师兄给你的见面礼吧。”
绛珠棒一入手,就犹如温润玉石一般,温温凉凉的,好不舒服。很显然,酆延送给奚夏的礼物,是多么精挑细选。
小化形草不敢收。
他将绛珠棒推了回去,朝奚夏真诚道:“奚夏师兄,这我不能收,这是师尊送给你的法宝,我不能要,你留着吧,师兄的心意我心领了。”
“草草,没事的,我看师尊还未教你仙术,你不懂防身,万一受了什么伤,那可就不好了。这绛珠棒起码能保你一时平安。”
小化形草面上闪过感动,可他还是摇摇头,装作无事般的弯弯眼眸,朝奚夏笑:“多谢奚夏师兄好意,不过你放心,酆延、不,是师尊,师尊他说了,会给我挑一件法宝的,师兄不必担心。”
奚夏捏紧了拳,心里有些嫉妒。
他哪会担心沈草草,他巴不得让他滚出云正山,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为好。不过酆延...竟然会对他如此上心,想当初奚夏这件绛珠棒,还是他央求了酆延好久才被赠予。
奚夏不甘心。
忽地,感受到酆延的气息越来越近,奚夏心神一动。
他本是想将绛珠棒放在沈草草这,再借着寻找绛珠棒的名义,将这小偷之名冠在沈草草头上,可现在若是酆延出现...
奚夏很快计上心来。
他将绛珠棒往小化形草那一推,小化形草下意识接住,紧接着,一道刺目的白光便不受控制从绛珠棒身上散发,直直朝奚夏袭去。
整个过程,发生不过几瞬,小化形草愣在原地。
他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奚夏,可下一秒,房门突然被推开,酆延的身影出现。
他手上是一碟卖相精致的桂花糕,许是心情极好,薄唇微微勾起。
他做好桂花糕后回到房间,屋内没有小化形草的身影,酆延猜到他应该是回屋了。
酆延已经想清楚了,也捋清了一些事实。
比如...他或许是喜欢沈草草的。
酆延这人情感淡薄,几百年来,除了对奚夏生出些保护之情,对于他人,酆延并无太大感觉。而对奚夏生出的这点特别感情,便让酆延以为自己爱慕于他。
可实际上,那根本不是爱,和奚夏相处的几百年里,酆延从来没有对他产生如何欲|望,当奚夏主动靠近时,酆延甚至会避开他的触碰。
让他产生欲|望的、想要亲|吻的,就只有沈草草。
但这一切,似乎都随着眼前的景象,轰然倒塌。
沈草草手上紧紧握着绛珠棒,方向正是对着奚夏,而奚夏捂着胸口,唇角洇出鲜红,面色苍白的令人心惊,他的身体微微一晃,竟是直直的要往地上倒去。
“奚夏!”
那晶莹剔透、耗费酆延数个时辰的桂花糕,也随着主人的惊慌,砰的掉落在地,溅了一地的灰尘。
酆延上前接住奚夏。
“小夏,怎么样,还好吗?!”
他伸手抚上奚夏的脉搏,脸上顿时闪过慌乱,奚夏的脉搏虚弱的有些不像话,若不是怀里这人还有呼吸,酆延都怕他已经...、
酆延冷着脸,抬眸朝他看去。
他的眼神仿佛尖锐的利刃,恨不得在沈草草身上扎出几个大洞,仿佛已经认定就是他伤害了奚夏。
小化形草入置冰窟,手上的绛珠棒掉落在地,忍不住后退几步,喃喃道:“不是我...酆延...”
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绛珠棒会突然伤害奚夏,这一切变故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奚夏扯了扯酆延的袖子,“师尊...别怪草草,他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就如同煽风点火,不仅承认了沈草草的罪行,反而还体现奚夏善良大度的宽容人设。
只会让酆延更加偏向一边。
果然,酆延神色一沉,冷冷的看了沈草草一眼,他将奚夏打横抱起。
面对奚夏时,他的态度倒是呵护有加。
“小夏,别怕,你会没事的,相信师尊。”
奚夏闻着他身上的淡淡冷香,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勾出抹虚弱的笑。
“师尊,我不怕,我相信你...我只是有点困,想闭下眼...”
酆延哪能让他睡着,加快脚步,很快便消失在沈草草的视线中。
他连转身看他一眼都没有,甚至不愿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化形草的身子蓦地一软,喉咙里血腥直涌,他不受控制的喷出一口血,捂着心脏处,想要缓解几分疼痛。
...酆延怎么不想想,他没有修为,也不会法术,怎么可能控制的了绛珠棒?
绛珠棒威力强大,小化形草丝毫没有抵抗能力,绛珠棒伤害奚夏的同时,自然也反噬到了小化形草身上,他的面色很快惨白,竟是比奚夏还要严重。
可这些,似乎都不会被酆延在意。
奚夏受伤的消息,酆延没有声张,奚明旭得知时,已经是五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当听到这是沈草草所为时,奚明旭立刻反驳道:“不可能!”
“师尊,您明知道绛珠棒认主,除了师弟,没有人能掌控它。更何况草草没有法术,怎么可能会伤害到师弟!”
酆延不想听,挥了挥手便示意他出去。
奚明旭还想开口,酆延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奚明旭被酆延强制送出门时,他似乎听到酆延说了句“帮他去看看他...”
这个“他”指谁,自然不言而喻。
奚明旭走后,帷帐里缓缓伸出一只手,奚夏将帷帐拨开,不安的看着酆延,神情让人心疼。
“师尊...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只是去找小师弟叙叙家常,没想到竟在他那发现了绛珠棒...我知道师弟向往修炼,做出这种事情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可这行为总归是不好的...”
“我想将师弟引回正途,便开口说了他几句,可师弟他不听,还用绛珠棒伤了我。但是师尊,这事怪不了小师弟,也是我,是我过于心急,引得师弟反感,才让他做出那种事。”
“师尊,小师弟不是修仙之人,绛珠棒恐怕会反噬他,您不用管我,快去看看小师弟有没有受伤。”
奚夏一口气说了许多,耗了不少力气,脸色又苍白了些,唇角也隐隐有血渍。
酆延用手帕替他抹去,只说:“...你大师兄已经去照看他了。”
奚夏神色微僵。
自己受伤,奚明旭倒是看也不看一眼 ,原来是跑去沈草草那里了。
这沈草草当真这么重要吗!
第18章 疯批仙尊X弱小无力软萌受
奚明旭赶到时,小化形草闭着眼,脸色苍白,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奚明旭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血渍。
小化形草昏睡了整整一天,才悠悠转醒,还没来得及和奚明旭说几句话,便被酆延下令将他带去禁闭室。
奚明旭眉头紧皱,侧身挡在小化形草面前:“不行!”
草草的伤还没来得及调养恢复,要是去到禁闭室那种地方,身体只怕会愈发糟糕。
更何况...这件事绝对不是沈草草做的,事情都没调查清楚,凭什么把人关禁闭室!
可面前的弟子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神色不变:“奚师兄,这是云正仙尊的指令,我们也不好违抗,还请师兄不要为难我们。”
奚明旭自然不愿,还想再争辩两句,小化形草撑起身子,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师兄,没关系的...”他有意安慰奚明旭。
可这番话实在没有说服力,小化形草整个人没了血色似的,嘴唇惨白,眼睛也没有往日神采,有些疲惫而无力的垂拉着,浑身透着病怏怏的憔悴。
奚明旭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发梢,“草草,别勉强,师兄是不会让你去哪种地方的,师兄相信你,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小化形草听了,只觉得险些落下泪来。
酆延一句话都不问,便认定了是他沈草草所为,可同样的,奚明旭不用多问,便选择了相信他,甚至在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自己的情况下,还坚定的选择了他。
沈草草的眼眶又忍不住一红。
这么好的大师兄,他又怎么舍得拖累他呢。
尽管知道奚夏不怀好意,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给自己设的圈套,可沈草草不能再连累奚明旭了。
他深知,只要自己一天不认下这个罪名,大师兄一天不会死心,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正名。
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不知底细的沈草草,也没有人会愿意为了所谓真相而得罪酆延。
奚明旭做的这些,不过是惹得一身腥罢了。
小化形草吸了吸鼻子,心里已经有了决策,面上也渐渐坚定起来。
他松开奚明旭的衣袖,故作冷淡道:“不,师兄,你错了。这件事就是我做的,是我心生嫉妒,偷了奚夏的绛珠棒,没想到被他发现。恼羞成怒下,我便用绛珠棒打伤了他,谁知被酆延瞧见,抓了个正着。”
“若是酆延再来晚点,奚夏这条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小化形草嘲讽的勾了勾唇,言语恶毒,偏偏神情却有些不以为意,好似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不足一提。
奚明旭从来没有在他面上看过如此神情,一时间不免有些陌生。
“草草...不是的,我知道你在骗我,真相不是这样的...”
“师兄,事到如今,你还被我蒙在鼓里吗?”见奚明旭不信,沈草草提高音量,尖锐道:“要不你以为,绛珠棒怎么会在我手上,奚夏又怎么会被我打伤!
是我偷偷翻阅古籍,知道绛珠棒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这才起了歹心。凭什么好东西都是奚夏的,酆延是他的,越烨是他的,就连你他也要夺了过去,我就是不甘心,才想抢他的东西!”
“不仅是绛珠棒,连你我都要抢过去。师兄,你看,我这不是成功了吗?”
小化形草微微眯眼,露出抹心满意足的笑。
他看向奚明旭的眼神,更多像是在看一件值得夸耀的战利品,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奚明旭。
这个认知让奚明旭浑身发冷。
“草草...”
“别这么叫我!”话音刚落,就被小化形草情绪激动的打断了,“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这样叫我!够了,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能忍受什么奚夏,我也不想和他争了,反正所有一切都不会是我的。
奚明旭,你也不要再管我了,一人做事一人担,我早就腻烦和奚夏争来争去了!”
“....”这次奚明旭没有说话,他看了沈草草良久,眼里的情绪复杂且伤心,好似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
可最后,统统化作难过和失望。
奚明旭就这样离开了。
等他走后,小化形草终于无力的跌回床上,所有的色厉内荏都化为乌有。
大师兄难过,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把最后一个信任自己的人,都给逼走了。
...
寝屋内。
越烨脸色沉沉,看着榻上的奚夏沉默不语,一旁的酆延亦是脸色凝重,眉头紧紧蹙成一团。
还是越烨率先打破沉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过是回了魔教一趟,奚夏受伤陷入昏迷的事便传的风言风语,越烨闻言立刻赶到云正山,便见到这么一副虚弱模样的奚夏。
明明自己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几日不见,一切都回归原样了?
越烨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几百年前,奚夏昏迷不醒,不管越烨怎么唤他,他都不会再睁开眼,笑意盈盈的叫自己小凤凰。
酆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处于私心,他并不想让越烨知道真相。
越烨要是知道是沈草草害的奚夏,怕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以出心头之气。
越烨见从他这里得不到答案,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走时还不忘恨恨道:“酆延,我就知道,你从来保护不好你想保护的人!”
这句话也不知哪里刺痛了酆延,他脸色顿时大变,薄唇轻轻一颤,似乎痛苦极了。
...
小化形草是被掐醒的。
脖子上传来清晰的窒息感,即使是闭着眼昏睡时,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和恨意,他不禁剧烈的咳嗽,以求获取微弱的氧气。
沈草草睁开满是水雾的眼睛。
他面前站着的是越烨。
一身黑衣、面容可怖、恨不得将他掐死的越烨。
小化形草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和无辜,仿佛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双眼睛也布满生理性泪水,楚楚可怜的挂在眼睫上。
可一想到这人天真外表下的恶毒心肠,越烨就恨不得见他的虚伪面具踩在脚下!
“沈草草,你怎么敢,怎么敢!?”他咬牙切齿的逼问他,“你知不知道,奚夏魂魄本就脆弱,现在更是被你打伤,彻底不能修补了!”
绛珠棒本就威力巨大,奚夏的魂魄越来越虚弱,不出三天,怕是要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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