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朱颜哪管他,男孩子微俯身子,扯过他垂落在两边的浴袍,指腹无意间擦过沈辞镜的腹肌,带起一阵酥麻痒意和顷刻间燎原的大火。
谢朱颜眼皮半垂,从沈辞镜僵住的手里拿过带子,细致又妥帖地给他系好。
然后也不搭理门口的阮天心,自顾自地捞过自己的夜宵吃了起来。
沈辞镜手指蜷了蜷,大脑有一瞬间的混沌,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毕竟门口还杵着个大|麻烦。
阮天心阴郁的脸色在沈辞镜过来时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除了他本人和谢朱颜,估计没几个人见过他那副模样。
“辞镜,”阮天心笑盈盈的,“你和小谢这是在……?”
“看不出来?对剧本。”沈辞镜还没接话,吃着东西的谢朱颜倒是将手里的鸡骨头一撂,抽了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盯着阮天心的眼神刺骨,语气凉凉地接了话。
阮天心也不恼,“那可以加我一个吗,毕竟最近快到重头戏了,我压力也有点大。”
谢朱颜眯眼,狗东西,内涵谁呢。
就你演技好?
就你拍到重头戏了?
“别了,阮前辈演技多好,和我对戏白瞎了。沈哥精力有限,还是先补差吧,您这优等生老天爷赏饭吃,拍个戏那不和玩儿一样,都是一遍过吗。”
谢朱颜一口一个前辈,一口一个您,尊老爱幼的姿态做得足得很,偏偏语气阴阳怪气,生怕别人听不出他是在冷嘲热讽。
阮天心:“……”
阮天心自出道以来就被阮家、林铎和沈辞镜牢牢护着,哪被人这么当面挤兑过。
阮天心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才忍下这口气,他也算看出来了,和谢朱颜说话根本讨不了好,所以他干脆无视谢朱颜,端着张高贵冷艳的脸道,“辞镜,我才知道阿林找过你,他要是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阿林没坏心的,你别怪他。”
沈辞镜没有说话,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心还是在钝钝地痛。
他分明看着阮天心这张脸,记忆却仿佛一下回溯到了很久以前,那时的阮天心很瘦,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身上总是带着青青紫紫的淤痕,是孤儿院里最小的孩子。
沈辞镜至今都还记得那个怯怯地、固执地跟在他身后,怎么赶也赶不走,一厢情愿地喊他哥哥的小孩。
那是他怎么也找不回的妄念。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如出一辙的冷漠和自私,沈辞镜也不例外。
那时的沈辞镜还不叫沈辞镜,阮天心也还没被找回阮家。他叫沈未,未来的未,阮天心叫沈莱,却不是未来的来。
沈未和沈莱从来就没有未来。
沈未在孤儿院里和每个人的关系都不错,他已经十岁了,清楚怎么才能活得更好,怎么吃到更多的食物,怎么躲避大孩子的欺负,但沈莱才四岁,这些他都不知道。
沈未冷眼旁观那些大孩子堵着比他们小很多的沈莱,肆意欺辱。十岁的沈未和沈辞镜不同,他偏激又厌世,漠然地站在一边,想:像这样的蠢货,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沈未看不上的蠢货缠上了他,每天黏在沈未身后喊哥哥。沈未最初烦的要死,甚至动过把沈莱打一顿,打到他不敢缠自己的念头,但沈莱跌跌撞撞的,凭一腔孤勇磨软了沈未的心,所以沈未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然后亲昵地喊他“来来”。
沈莱在六岁的时候被带回了阮家,摒弃过往,成为了阮天心。
沈未同年被收养,改名沈辞镜,在慈和的父母的关爱下长成了如今清隽斯文,温润如玉的沈辞镜。
沈辞镜找了沈莱很多年,直到小说剧情开始,沈辞镜在综艺里遇到的改名阮天心的沈莱,一眼万年。
这是小说里从未提起的,是沈辞镜深埋心底的执念。
小说里沈辞镜和阮天心的过往被一句“小时候的朋友”草草掩盖,无人知晓。
大概是报应吧,沈辞镜心想。
那时怎么也赶不走的沈莱,是他现在怎么也追不回的阮天心。
他固守着旧时的记忆,如同困兽之斗,带着满心期望想要找回那个怯生生的会喊他哥哥的小男孩,但他除了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外什么也没找到。
他早就只是一个人了。
沈莱不是沈来,沈未喊他“来来”,不过是想告诉自己,他们有未来。
但这从一开始这就是没可能的。
现在的阮天心是阮家捧在手里的宝贝,有他自己的哥哥护着,又有他的爱人宠着,不差他沈辞镜一个。
“……辞镜?”许是沈辞镜太久没说话,阮天心有些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一直觉得自从他在《王侯》剧组里第一次见到沈辞镜的时候,沈辞镜就有些许不对。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慢慢离他而去。
阮天心眼底划过一抹暗色,转瞬即逝,他神色莫名地看了眼沙发上一直注视着沈辞镜的谢朱颜,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沈辞镜按了按跳动的有些激烈的心脏,他看着阮天心,眼底神色挣扎片刻,仿佛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开口,带着微末的期望和潜藏着的卑微。
沈辞镜说,“林总关心你,我很开心。”
微不可察的停顿后,沈辞镜缓缓念出了那个曾无数次徘徊于唇齿边的称呼,他郑重而小心,带着时间的刻痕,含着无数的爱意,他轻轻唤了一声:“来来。”
阮天心倏然抬眼,像听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神色惊惶,满目厌恶,他厉声打断沈辞镜,“闭嘴!”
沈辞镜听到他的呵斥,眼底的光逐渐黯淡,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抽离,失去生息。也好像在那一瞬间彻底摒弃了什么,骨子里的漠然和冷血翻涌,化作了眼底刺骨的寒凉。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镜日记:
小朋友喜欢各种快餐。
这个程度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我总觉得当舔狗也得有原因,所以就写了。还有沈辞镜不是什么完美人设,文案最开始就定了他是假温柔真冷血的,所以对于这些设定接受不了的宝贝快撤!
谢谢小可爱投喂的营养液!
第09章 表白
谢朱颜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的两人,眉头皱得快夹死好几只苍蝇,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什么。
谢朱颜站起身,快步走到沈辞镜身旁,伸手拽了他一下。
沈辞镜转过来的时候,谢朱颜呼吸一窒,这俩人他妈到底说了些什么,沈辞镜现在这状态,给他一口棺材躺进去,简直毫无违和感。
而且——
谢朱颜总觉得,现在的沈辞镜好像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他看不大懂,却不妨碍他为之心动,为之躁动。血液沸腾,心脏烧灼——谢朱颜恍惚间似是看到了浴火重生的凤凰。
分明死寂却又分明有另一从火自荒原卷起,燎烧尽过往,又赐予新生。
谢朱颜强忍心脏的悸动,眯着眼看向阮天心,皮笑肉不笑,“阮前辈,您和沈哥说什么了,也和我聊聊呗。”
阮天心沉着脸,胸口剧烈起伏,沈辞镜刚刚的称呼让他瞬间回到了自己最不堪的那几年,无能为力,丑陋又弱小。
听到谢朱颜的话,他勉强撑起个笑,敷衍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毕竟这么晚了,你还在辞镜房间里,我……”
声音逐渐消弭,阮天心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眼神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敌意。
谢朱颜倒是不大在意,他新奇的看了眼阮天心,这人一天到晚装的跟真的似的,这会儿倒是原形毕露了。
谢朱颜想了想,他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呢?脑子转了几个弯,他突然想起前不久瞥见的副导看的那部狗血豪门电视剧里面的女配。谢朱颜有了主意,他慢慢垂下眼帘,略显羞涩,扭扭捏捏,“沈哥心好,每晚都会给我开小灶,可是我太笨了,不像前辈这么聪明,只能麻烦沈哥照顾我了,前辈不会介意吧?”
阮天心顿时脸色一言难尽,这话,怎么一股茶味呢?
连自闭的沈辞镜都僵着脸去看谢朱颜,这种绿茶式发言这小朋友从哪儿学的?
而且报复心还挺强,阮天心说过的话,一句不落的全让他还回去了。
顶着两人的视线,谢朱颜神色如常,他又不是傻子,沈辞镜和阮天心之间明显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谢朱颜也说不上来,但阮天心这明显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行为就让他很不爽,明明有男朋友了,还来招惹沈辞镜干嘛,让沈辞镜独自美丽不行吗?
阮天心被他茶得难受,想也不想的就说,“这么晚了,不太好吧?”
“毕竟辞镜也需要个人空间。”阮天心神情真挚。
谢朱颜根本不买账,也不装绿茶了,他冷笑一声直接怼了回去,“那您房卡哪来的?个人空间个人到您拿房卡随便进人房间呢?”
谢朱颜可还没忘了他和沈辞镜玩闹的时候听到的那声“嘀”,阮天心这狗东西可是直接刷了房卡进来的。剧组里每个人就一张房卡,阮天心哪来的?沈辞镜不问不代表他谢朱颜也不问。
乍一听到谢朱颜的话,阮天心眼神躲闪一瞬,很快又恢复镇定,对着沈辞镜认真道,“抱歉辞镜,擅自问前台要了你的卡,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放你妈的屁。”谢朱颜冷下脸,彻底撕了那层尊重的皮,“担心什么?我是能把沈辞镜上了不成?你有空想这些,不如先去担心担心你男朋友,好好想想他今晚是睡在谁旁边。”
“你!”阮天心愤愤。
“嗯?”谢朱颜挑眉,嘲讽道,“我怎么了?”
强压下心火,阮天心声音淬着冰,冷冷道,“用不着你多事,你来找辞镜,不怕被拍吗?”
谢朱颜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他难以置信道,“我怕什么,该怕的是你才对吧?”
“要是被拍了,”谢朱颜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我这儿顶多算无媒苟合,您就不一样了啊,您这搁古代可算得上通|奸了,要浸猪笼的。”
“谢朱颜!”沈辞镜低斥一声,一个头有两个大。
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语文老师要听到谢朱颜这话非气得原地去逝然后再气活过来最后拉着谢朱颜同归于尽。
沈辞镜扶额低叹,这两人说话根本没他插嘴的份儿,搞得沈辞镜很想打电话报警。
谢朱颜这个人,骂别人狠,骂自己更狠,他一贯的行事准则就是只要我骂得够狠,就没人能伤得了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他做得比谁都熟。
沈辞镜叹了一声,看向阮天心的眼神平淡无波,他声线平直,语气淡漠,“天心,你先回去吧。”
阮天心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微微颔首,转身要走。
“喂,”谢朱颜扣了扣门边,要笑不笑地,“这位前辈,您房卡是不是忘了留?”
阮天心懒得和他纠缠,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将房卡塞给沈辞镜,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朱颜耸了耸肩,伸手去揽沈辞镜肩膀,嘴上也不消停,“沈哥,你要不换个房间吧,阮天心这随时能进来的也不安全对不对?谁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卡了?”
沈辞镜笑了一下,问他:“不叫前辈了?”
谢朱颜不屑,“他算哪门子前辈。”
沈辞镜笑了笑,不说话了。
*
谢朱颜拿着剧本,时不时扫一眼旁边的沈辞镜。沈辞镜一如既往的耐心,温声给他讲戏,但谢朱颜抓心挠肝地好奇沈辞镜和阮天心到底什么关系,好奇得根本无心学习,只想八卦。
谢朱颜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辞镜率先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卷起剧本无奈地敲了敲桌子,“认真点。”
反正被发现了,谢朱颜索性扔了剧本,正襟危坐,一副要和沈辞镜促膝长谈的架势。
夜宵已经冷了,烧烤变得油腻,炸鸡倒是还能吃,但谢朱颜觉得要让驴干活,还得让驴吃好才行。想让沈辞镜开口,至少不能让他吃这些吧,谢朱颜想到这,果断下单小龙虾,麻辣、蒜香各来一份,然后又开了两罐可乐,殷勤地放到沈辞镜面前。
沈辞镜好笑,“干嘛呢这是。”
谢朱颜嘿嘿笑了两声,“俗话说的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反正我这演技一时半会就这样了,我们聊聊呗。”
“行。”沈辞镜懒散地向后靠了靠,“聊什么?”
谢朱颜犹豫了下,决定先迂回着来,所以他问,“阮天心是不是看上你了?”
沈辞镜一愣,“没有,别瞎想。”
“那他怎么一天到晚尽围着你转?”
沈辞镜噎住,他要怎么说。说我和阮天心是一个孤儿院里的,说我和阮天心自小就认识,他喊我哥,说我喜欢他很久了,说我……
说什么呢?
哪一个阮天心都不认。
有什么好说的?
沈辞镜最后也只是垂了垂眼,没说话了。
谢朱颜砸吧砸吧嘴,有点好奇,“你说林铎一天到晚花边新闻比我黑料还多,阮天心是怎么忍下去的,他这么大度吗?”
沈辞镜眼睫颤了颤。
谢朱颜继续发散思维,“我看着不像啊,那会儿他打开门的眼神我还以为他要吃了我呢。”
“你说他和林铎是不是那种片场夫妇,”谢朱颜眼睛一亮,凑过去拍了拍沈辞镜的手臂,“就是另类点,他们不会一部戏拍完就散,他们一直在一起,但每段时间身边的情人都会换,就……”
谢朱颜低头沉思,努力想形容词,忽的,他抬头,眼神亮晶晶的看沈辞镜,“就那种互绿夫夫!”
沈辞镜沉默,他居然神奇地接上了谢朱颜的脑回路,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说得很对。
“你才另类,”沈辞镜狠狠揉了一把谢朱颜的粉毛,“怎么那些个香艳戏码一点就通,一到正经戏份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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