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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师家属！”王主任手中拿着几张单子，从手术室里出来。
“我是！”霍博远急忙说道：“我是他丈夫，王主任，苏棠怎么样？”
王主任是产科主任，上次苏棠在医院晕倒就是他亲自处理的。
见到霍博远，他语气有些急：“苏医生情况不太好，出血量不小，”王主任把手中的单子递给霍博远：“我们会尽全力救治，但是这个通知单你必须签一下。”
霍博远接过通知单，上面写着各种可能存在的风险，明明每一个字都认得，却又好像一个字都那么陌生。
精心设计过的签名曾被他意气风发地签在粉丝的衣服上，本子上，各种颁奖典礼和晚会的签名墙上。
然而此时蓦然落在冰冷的通知单上，他好像突然成了刚刚学字的孩子，指尖颤动，连一笔都落不下去。
“王主任，我不要孩子，求你无论如何救救苏棠，”霍博远低着嗓音：“我只要苏棠。”
“暂时还没那么严重，”王主任安慰道：“苏医生手掌里有一道大概8-9厘米的伤口，应该是跌落楼梯以后，用手拉住了楼梯旁的栏杆导致的，伤口很深，医生正在缝针。”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出于保护腹中宝宝的本能，苏棠下意识拉住栏杆，然而最终抵不过强烈的冲力，却多少增加了一点缓冲。
“辛苦了，”许平朝王主任点了点头，一手轻轻揽住唐婉的肩。
王主任笑笑，转身又回了手术室。
三个小时以后，伤痕累累的苏棠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宝贝，”霍博远嗓子发紧，说出来的话带着哽咽。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苏棠，霍博远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表达他的心疼。
病床上的苏棠额头，手上全都包着纱布，脸色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嘴唇干涸，和皮肤颜色看起来差不多。
“苏医生还没醒，”王主任轻声解释道：“肚子里的宝宝没事，不过之后身体调理上就要下大功夫了。”
霍奶奶连声道谢，红肿着眼睛，在梅蓉的搀扶下一起把苏棠送回病房。
“博远，今天棠棠是…”
梅蓉没说完，就被霍博远直接打断了。
“爷爷，麻烦您把家里的监控调出来一份给我。”
今天二楼发生的事刚刚在走廊里梅蓉已经大致讲了一遍，霍爷爷闻言点了点头：“我马上让人调出来，另外…小兮吓坏了，说想见见你。”
霍博远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苏棠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让他连触碰都不敢用力，只能虚虚地托着他的手。
“不了吧，我怕我会忍不住，”霍博远看着苏棠安静的脸，声音平静：“杀了他。”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让梅蓉和霍恩琮心里一惊，两人默默对视一眼，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太苍白无力。
霍老爷子动作很快，二楼的监控视频很快就发到了霍博远的手机里，天已经彻底黑了，病房里只剩下霍博远和苏棠两个人。
“宝贝，你想什么时候醒过来？”霍博远用棉签沾了点水，浸湿苏棠的嘴唇：“赶快醒过来，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如果上一次的车祸，让霍博远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害怕，那么这一次，他才真正意识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是什么滋味。
昏暗的灯光照射在苏棠瘦削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就像蝴蝶漂亮的翅膀，显得无比脆弱。
霍博远的手机一直在不停震动，他厌恶地看了一眼，把电话扔在一旁。
电话另一头的人似乎不知道疲倦，挂断后很快便又打来。
来来回回不下十次，霍博远终于面无表情地接了起来。
“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兮呼吸急促：“我就是听说了当年的绑架案真相，想问问苏棠，结果一失手…”
霍博远沉默地没有任何回应。
林兮心里一阵紧张，摸不准霍博远的态度，小心翼翼地说道：“哥，我能不能来见见你？我有话想和你说。”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把绑架案的凶手告诉霍博远，林兮有把握能抹平霍博远心中的怒火，说到底，他在意的还不是苏棠肚子里的孩子。
“你在哪里。”
半晌，霍博远开口问道。
林兮急忙说：“我在家，爷爷奶奶回卧室了，爸爸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可以偷偷溜出来的！”
霍博远无声地看着苏棠，淡淡应了一声：“半小时以后，我派人来接你。”
挂断电话，霍博远轻轻吻了吻苏棠，在他耳边呢喃道：“宝贝，你乖乖的，我马上回来。”
半小时以后，林兮被带到一辆黑色越野，车上坐了两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最终停在距离一医院不远处的一家会所。
“我哥在这儿吗？”林兮警惕地盯着身边的两人。
两名黑衣男人没有说话，一左一右将林兮连人带轮椅一起从车上端了下来，带进了会所，乘坐电梯，直接抵达负二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兮觉得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不少，他双手冰凉，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
电梯停在负二层，穿过漆黑的走廊，男人停在最尽头的屋子门口，敲了敲门，声音谦卑：“霍少，人带来了。”
屋子里没人回应，紧接着，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
一名黑衣男人伸手将门推开一道缝，屋子里只开了一盏不亮的小灯，甚至无法照亮整间屋子，林兮吞了口口水，只见屋子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霍博远，他穿了一件黑色皮衣，看不清表情，然而整个人却如同夺命修罗。
他的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后站了几名同样装束的黑衣男人，他的脚边跪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位正蜷缩着身体止不住地惨叫。
林兮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个男人，正是之前他找来去医院闹事，后来又把苏鸣的事告诉林兮的人！
“说，用哪只手打的电话。”
霍博远眸色深沉，一脚踩在男人的右手上，用力撵了撵，男人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唤。
男人睁开眼，看到门口的林兮，结结巴巴道：“林先生，是林先生找我的！他给我钱…让我去医院闹事…”
霍博远低着头，并没有看林兮一眼。
“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林兮矢口否认：“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霍博远冷笑一声，回手从身后的男人手中接过一把军刀，站起身，微微弯下腰，用刀柄勾起男人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霍先生，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放过我吧！”
霍博远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放过？苏棠刚刚从手术室出来，他痛了那么久，流了那么多血，谁能放过他。”
男人还在不停求饶，霍博远一扬手，将刀直接插在男人手背。
男人的嚎叫刚一出口，就被身后一名黑衣男人捂住嘴，从后门拖了出去，地上只留下一条狭长的血迹。
“你们先出去。”霍博远背对着门，低声吩咐道。
“是。”黑衣男人们依次退出房间。
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霍博远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早已呆愣住的林兮。
第五十五章 你再不会见到苏棠
“哥…”
林兮被霍博远这一眼吓得呼吸错乱，抖着声音叫了一声。
霍博远一步步走向林兮，皮鞋敲在地板，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一下一下，林兮的心跳也随之越来越快。
他最终停在林兮的轮椅前，从前的每一次，霍博远都会蹲下身，温柔地看着林兮，然而此时此刻，他顿住脚步，脊背笔直，俯视林兮。
“为什么。”
林兮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稳了稳心神，急切道：“哥，你听我说，我是有原因的！”
霍博远无声地低垂着眼，等他继续说下去。
“哥，你知道吗，当年绑架你的凶手就是苏棠的爸爸苏鸣！”林兮语速飞快地解释，他清楚，霍博远耐心有限，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霍博远眸色漆黑，听了林兮的话并没有他意想之中的惊诧反应。
林兮以为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哥，当年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今天坐在轮椅上的人可能就是你！”
“苏鸣已经进了监狱，”霍博远淡淡开口：“就算他是当年绑架案的凶手，那和苏棠又有什么关系。”
林兮瞪大双眼，呆呆地盯着霍博远。
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个反应的！
当年出事的时候霍博远还在读书，这件事不止对他，甚至给整个霍家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霍恩琮和梅蓉几乎停滞了所有的工作，霍奶奶整天提心吊胆以泪洗面。
那段时间霍家草木皆兵，霍博远出门家里都要安排几个保镖。
林兮突然想通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霍博远：“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是，”霍博远并没打算隐瞒：“不止是我，爷爷奶奶也都知道。”
一句话，将林兮彻底定格在原地。
十几年了，他费尽心机留在霍家，表面上爷爷奶奶疼爱他，霍博远在苏棠怀孕之前更是一直护他疼他，原来到了最后，自己终究是个外姓人。
当年那个所谓的真相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呵呵，”林兮突兀地笑了两声，仰起头看着霍博远：“哥，如果不是因为苏鸣，我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你知道我每天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吗？”
林兮越说越激动：“想去哪里都不能去，连一个正常人的生活都过不了！这样的痛苦都是苏鸣带给我的！我爱你，可是你现在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我不应该恨苏棠吗！”
林兮声声责问，霍博远的表情不见一丝一毫的变化，沉默地等林兮发泄完。
这间屋子除了一套沙发和茶几之外空无一物，林兮凄厉的声音回荡其中，让这个本就幽闭的空间更显出几分诡谲。
“这样的痛苦，难道不是你自己给自己带来的吗。”霍博远嗓音冷漠：“让你坐在轮椅上，想去哪里都去不了的人，不是你吗。”
冷汗顺着林兮的脸颊流了下来：“哥，你在说什么啊？”
霍博远没有解释，林兮这才看清，他手中始终把玩着一个黑色的小型遥控器。
霍博远转身按下遥控器，一副巨型投影直接投在墙上。
那是霍家二楼走廊里的监控，画面一开始，就是林兮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视频。
林兮呼吸急促，盯着投影，双手紧紧捏在一起。
将近五分钟的视频，截取了所有林兮没有借助轮椅出入自如的影像。
“不要，不要看了…”一直拼命隐藏的秘密被揭开，林兮连连低声央求道：“我错了，别再看了…”
“为什么不看，”霍博远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寒意，他转头看向林兮：“你把苏棠推下楼梯之前，他也是这样哀求你的吗。”
林兮惊恐地摇摇头，下一秒，整个人被霍博远从轮椅上拎了起来。
“我本来还想给你看看你推苏棠下楼时的视频，”霍博远一把将林兮按在墙上：“可是我舍不得，我没办法看他低声下气求你的模样。”
霍博远的手上青筋暴起，还带着刚刚男人身上的血，他紧咬着牙关，才能堪堪克制住自己无处宣泄的怒火。
“林兮，我真想杀了你。”
“哥…”林兮双手冰凉紧紧扒着霍博远的手，试图给自己腾出一点呼吸的缝隙，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不停摇头：“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了哥，你放过我，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出现在苏棠面前…”
那双没有什么温度的手，让差点失去理智的霍博远回过了神。
苏棠身体虚，手脚常年冰凉，好像不管怎么暖也暖不热，每晚临睡前，霍博远都要把他的手护在怀里好一会儿苏棠才能睡着。
苏棠还在病房里等他。
霍博远手上猛地收了力，林兮如一摊烂泥跌坐在角落，大咳不止。
“你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苏棠面前的，”霍博远一字一句道：“林兮，从今天开始你再也走不出这间屋子，苏棠受的苦，我会让你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霍博远说完推门走出房间，刚刚的几名黑衣男人正守在门口，见到霍博远出来，为首的一位低声道：“霍少。”
“别把人弄死。”
男人微微弓身颔首：“是。”
霍博远回到医院时已经是后半夜，楚晓晴趴在苏棠的病床边，听到动静回过头。
“辛苦了。”霍博远低声说道。
即使苏棠仍旧处于昏迷状态，在霍博远心里却像是睡着了，说话声音大点都怕吵醒他。
楚晓晴不知道霍博远去哪里了，站起身，作为医生，对血腥味非常敏感，她轻而易举地闻到霍博远身上沾着的气味。
“还没醒吗？”霍博远走到病床边，伸手轻轻试了试苏棠的额头。
楚晓晴这才看清，他的手背上蹭着血，指骨也有些红肿，一看就知道是拳头用力导致的擦伤。
“没，没有…”楚晓晴收回目光，“苏老师有点低烧，刚刚王主任来过，苏医生现在怀着孕，好多药用不了，王主任交待说如果再烧得高了就用热水擦一擦。”
霍博远温柔地看着苏棠，轻声道：“谢谢，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楚晓晴点点头：“那我先回休息室了，有需要我的您打个电话给我就行。”
楚晓晴走后没有多久，苏棠的体温一下子升了上来，原本苍白的脸颊带着高烧时的潮红，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开始不安得躁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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