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场的，还有一位特别的嘉宾。”
思绪混乱时，洛近宵的声音从中央传来。
他笑容明朗，脖颈上的汗光与耳钉一同闪烁。
场下疑声渐起。
“在请他出来之前 我先考考大家，最近有一部热播剧，我有幸参与了音乐制作，知道是哪部吗？”
《逐烟》的喊声整齐划一，夹杂着惊喜议论，似乎有粉丝猜到了什么，抑制不住激动表情。
“看来追剧的人不少嘛。”洛近宵边说边走向台上乐队，拿起吉他拨出几个音。
“那……是谁演唱了插曲《深渊逐光》呢？”
“霍辞！！”
台下粉丝惊喜尖叫犹如浪潮。
宋却阳默默看前座的小姑娘吼叫流泪。
全场灯光此刻都暗了下来。
放下话筒，洛近宵指尖拨弦，流出吉他温柔沉静的音符。
黑暗之中，一束浅光流淌着从天泻下。
青年的身影渐渐在光束中浮现。
宋却阳屏住呼吸，紧盯着从光下走出的淡然青年，移不开眼。
一瞬被夺走心神。
伴着音符的清透嗓音直传心底，仿佛指尖能触到清晨落着光点的绿叶，在微风中摇曳沁凉。
如同青年闯进荒原时捧起的透澈泉水，滋润枯草，抚平狂风，让人落进他冷淡面容下的温柔漩涡。
甘愿被囚。
“深渊之中不再绝望，
因你回眸时伸出的手掌，
此生不悔逐光。”
尾音消散，掌声呼喊经久不消。
宋却阳只在意台上的青年。
神情依旧冷淡安静，但青年的温柔气场却掩饰不住。
你在想着谁？
宋却阳压抑着心头颤动，无声轻问。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和霍辞合唱，”洛近宵在霍辞打完招呼后，拿起话筒，玩笑说，“可人家唱得太好听，我都不敢张嘴了。”
“况且，霍辞今天是想借这个舞台，唱给一个人听。”
“那个人也是我的好友。”
宋却阳怔住。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洛近宵拍拍霍辞的肩，冲观众席帅气地一眨眼，“请大家好好享受这首歌，《chocolate gelato》。”
台下再次尖叫不停。
宋却阳前座的小姑娘声嘶力竭几欲落泪。
“是缺氧演过的剧的主题曲！！啊！！辞辞给缺氧唱歌了我的妈！！我的妈宋词是真的！！”
青年的歌声透过全场沸腾，温和而坚定地传至每个角落。
“很感谢洛先生给我站在舞台的机会，”霍辞眉眼清俊，低眸诉说，“让我能够唱给他听。”
“有一个人，三年前改变了我的人生，尽管他并不知道。”
“但我有幸能认识真正的他，让我再次意识到，我追逐了三年的人，有多值得。”
“如果他能听到我为他唱的歌，也希望他能记得我接下来说的话。”
霍辞抬起流溢光芒的双眼，冷淡消散，浅笑安然。
“无论是你不知道的三年，还是现在，和将来，你都是我愿意追逐一生的人。”
“我希望，你能允许我一直在你身边。”
全场寂静一瞬，突然迸发出震耳尖叫掌声，直冲屋顶。
宋却阳胸膛内颤动不止，眸里满满当当是他的心上人。
他知道这首歌，他记得这部剧。
这部剧的碟片就放在青年家里，他饰演的角色海报就贴在青年卧室。
在他毫不知晓时，青年就遇见了剧里的自己，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在他淡漠度日时，青年在奋力追赶他的背影，将这份心情隐藏了三年。
如今青年站在舞台中央，摊开对自己所有的感情，张开包容一切阴暗的耀目双臂，等着他去回应。
几乎是霍辞在热切气氛中退场的同时，宋却阳就按耐不住离开座位。
他要奔跑着去拥住坠落荒原的光。
宋却阳气息微乱地到达后台时，一眼就看到他的青年躲在挡板后，顶着恶鬼脸看向乱成一团的工作人员。
确切的说，是看向气急败坏要抓他的唐羽宣，和扶着墙快要厥过去的温绮。
就连闯了祸愁眉苦脸的模样都这么让他心动。
宋却阳认输地低笑两声。
霍辞闻声转过头，看见突然出现眼前的男人，一下愣住，微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跑？”宋却阳朝他伸出手，笑意温润。
霍辞瞥了眼背后快要追过来的炸毛唐大人。
毫不迟疑地握住宋却阳的手。
霍辞此刻才真正明白封驭的感情。
和眼前人一同踏过的阴云纷扰并不重要，能让人记在心底一生的，是掌心灼烧血脉的热度，和眼前人只映出自己身影的温意眼神。
“……宋却阳和小霍跑了？！”
洛近宵结束演唱会刚一下场，连汗都没擦就被这消息震住。
他咽咽口水，瞟一眼怒极反笑快要捏碎手机的唐羽宣。
默默心想，也不知道明天的头条是“反派专业户疑似演唱会告白”还是“知名经纪人当场暴毙”……
第18章 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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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却阳牵着霍辞一路逃到了附近人影稀少的公园。
湖面漾起金光点点，是夕阳晖光透过层叠赤云洒落，橘红流动。
四周高楼隐在黑暗中，静谧而沉默，俯视着穿街而过的湿意凉风。
霍辞随眼前男人停下脚步，平复着呼吸，问他：“前辈……怎么会来？”
夕光镀在宋却阳发间，他面庞光影分明，深深望着霍辞的眼眸似有暗波翻涌。
“还好我来了，”他启唇缓声，“不然错过了这场，我要后悔一辈子。”
霍辞被宋却阳少见的认真神情掠住心神。
好像湿意凉风将云层夕光送进了心底，光亮之中，男人的身影渐渐浮现。
宋却阳后退两步，沾了夕色橘光的额发微微散乱。
“我就站在这，就在你面前，小辞要不要把你想告诉我的话再说给我听？”
霍辞惊讶着自己抑制不住的心动，他逞强地说：“前辈刚刚不是……都听到了吗？”
宋却阳淡笑，既像引诱，更像期待，他轻声说：“我想听小辞亲口告诉我。”
“想听你只对我一个人说的，告白。”
“告、告白？”
霍辞眼底慌乱，他耳尖泛红，低眸去看轻缓流淌的湖面，小声嗫嚅：“我没有说喜、喜欢您……”
“现在说也不晚。”
宋却阳唤他抬头，眷恋地望着那闯进他阴暗荒原的青年，语声竭尽荒原仅有的温意云光。
“或者我先说，”他立在绚烂霞光之中，黑雾消散，“霍辞，我喜欢你。”
霍辞霎时呆愣原地，直直跌进那深邃眸光。
“你说，希望我允许你一直在我身边，其实这句话，应该我来问的。”
“我的人生没有过几件好事，但幸好，能让我遇到你。”
“你总认定我是改变了你人生的光，恰恰相反，小辞，是你救了我。”
“连我这个骨子里烂透的人，都觉得有你在的世界多让人留恋。”
霍辞嗓音微颤，想靠近神情隐忍的男人：“前辈……”
“先别过来，”宋却阳哑声阻止，他深深吸气，“我很贪心的，贪心到想把你整个人占为己有。”
“就连现在，我都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拥抱你。”
他微微张开双臂。
“所以我给小辞选择的机会，如果害怕的话，你可以逃，我不会纠缠你，但如果你过来……”
荒原掀起欲念燎原。
“我再也不会放手。”
霍辞呼吸不稳，胸膛内绽开夕光之花，他承受不住情思翻涌，只好遮住自己烫人的脸。
宋却阳掌心微颤，向那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望的光亮，摊开自己心底的卑怯渴望。
快点意识到啊，他心里近乎哀求，你已经喜欢上我了这件事。
有风裹挟着金点湖光拂过衣角。
是青年奔跑着落进他的怀抱。
怀中灼热跳动，不再是孤夜梦醒后的空荡。
宋却阳残破的心从此被一人填补得满满当当。
光束照进深渊，春意蔓延枯草荒原。
“宋却阳，”青年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名字划过唇齿的生涩，“我喜欢你。”
“这次是真的喜欢。”霍辞急切地又加上一句。
宋却阳正陷在青年的气息里心动不已，听霍辞这么着急，不由搂着他低笑，问：“哪种喜欢？”
霍辞从他肩上抬起脸，眸光柔软得不见丝毫冷淡。
他在眼前男人勾起的唇角轻轻一吻，只是瞬间轻触。
却让宋却阳心中绽开烟花。
“是想和您拥抱亲吻的喜欢。”
霍辞语气严肃，想掩盖自己不断上升的脸颊热度。
他想了想，摆出进行学术探讨的认真表情，紧盯着愣住的宋却阳。
“也是想和您共度一生的喜欢。”
宋却阳心脏漏跳一拍，血脉里锈蚀欲望迸裂叫嚣。
“小辞又从哪部电影学来的话？”
霍辞摇头。
“看着前辈，就不自觉说出这些了。”
“明明我不擅长说话的，”霍辞语气苦恼，“可一遇到前辈，就跟换了张嘴一样……”
宋却阳忍不住叹气，埋在霍辞肩窝里，抱着他满足地轻晃。
“小辞到底有多喜欢我啊。”
霍辞犹豫着抚上男人的发，认真回答：“非常，特别，极其。”
后辈观察日记又多了一条：撩人而不自知。
仗着公园里没人，他牵起霍辞的手，不时盯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傻笑。
霍辞无言，随宋却阳静静踏过夕阳云光折映的深邃阴影，看那人傻笑，他心内悸动不已。
“小辞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我的？”
宋却阳孩子气地倒着走路，笑望霍辞：“既然在演唱会上向我告白，是之前就意识到了？”
“嗯，”霍辞红着脸老实回答，“前辈说喜欢我的那天晚上，我就想通了。”
宋却阳停住脚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为什么不早对我说？”他咬牙切齿，“还跟平常一样让我住进你家，我还以为……”
他挫败地叹气，将头抵在霍辞肩上。
“我还以为，你没把我的喜欢放在心上。”
“不是的，”霍辞的声音渐渐失去底气，“就算我再笨，也不会不懂前辈的感情。”
“只是……前辈说、说……”
宋却阳抬头挑眉：“我说过什么？”
霍辞被逼得没办法与他直视，侧过头冷着脸说：“您说如果知道我喜欢您要把我做到哭。”
实在没想到霍辞会正经地说出这句话，宋却阳扑哧笑出声。
大概是自己无处宣泄的梦呓被小黑猫听见了。
看霍辞窘迫地闭上眼，他掩着唇边笑意，凑近那张臭脸，轻声问：“吓到小辞了？”
霍辞抿唇不语。
“吓到你也没办法，”宋却阳眼底戏谑，“这句是真心话。”
霍辞身形一僵。
“怎么办，现在就想把小辞拐回家，做到哭。”
宋却阳故意咬重尾音。
“前辈别捉弄我了。”霍辞忍无可忍远离他几步。
宋却阳笑着追上，小黑猫少见的炸毛太可爱了，总让他忍不住一再逗弄。
走了一会，霍辞突然想起来，问他：“前辈拍完戏了吗？为什么会赶来这？”
“当然是某人连撒谎也不会，一猜就知道你在……”宋却阳突然啊了一声，“我的车还停在场馆那。”
说好的逃出来又要乖乖回去了。
夕阳西沉，华灯初上，城市天幕晕染着灰蓝雾色。
宋却阳把自己的帽子扣在霍辞头上，又拿出准备的口罩给他仔细戴好。
霍辞语声闷闷：“我自己可以……”
“别动，”宋却阳低笑，“这是身为男朋友的特权。”
霍辞猛地用双手拍住宋却阳拿出的另一个口罩。
他眼中发亮地看向宋却阳：“那，我也要行使特权。”
宋却阳怔愣，着看眸中碎星点缀的青年小心翼翼给自己戴上，他忍不住手指勾下口罩俯首吻在青年眼角。
像对待珍宝一般，宋却阳将披洒夜灯耀眼的青年囚在荒原，沉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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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羽宣早在停车场等着两人了，身旁的温绮一副神游天外的呆滞模样。
他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在瞄到两人相牵的手时又黑了几分。
戴了口罩有屁用，还不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唐羽宣气得头疼，也不知道两人这一路被记者拍去了多少。
霍辞一瞥见唐大人的黑脸就下意识想躲，牵着他的男人却大方走上前，把霍辞护在身后，对唐羽宣笑得从容。
“给唐先生添麻烦了。”
“宋先生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妥当？”唐羽宣皮笑肉不笑，“那就请你先放开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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