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赶紧依样画一个吧!”
“好勒……”马郎中答应着,“那待老夫借个纸笔再说。”
说罢便要转身回赌坊。
“马前辈且慢。”何青青立即叫停马郎中说:“这避煞旺胜符篆玄妙得很,整个篆写过程不能错笔不能断笔,而且用纸笔画出来就不灵了,必须施术者用自己的鲜血画在衣襟里,穿在身上才算凑效,此番就委屈前辈您受点疼、挂点彩,俗话说没出哪有入,您说是不是?”
“啥子……”一听说要自己受疼出血,马郎中是大吃一惊:“这法子还要老夫挂彩啊!你这个后生不是故弄玄虚耍人玩呢吧!究竟靠不靠谱哦!”
这画在地面上的符篆看起来很奇怪,而且还得使用这么刁钻诡异的法子,柳烟寒也不知何青青闹得是那样,究竟是耍弄马郎中、还是确有其效。
她有些疑惑地望向何青青,轻声道:“何……何公子……这……”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顾虑的情绪,何青青其莞尔一笑让其放心。
她继续对马郎中解释:“反正现在事已至此,信不信全凭前辈您自己心意,可不知方才在赌坊里输得血本无归,这会子倒是舍不得身上两滴血了,是真是假不也得赌上一把,方知结果吗?您既然好赌怎么眼下却胆怯了呢?”
“这……”马郎中被何青青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踟蹰着该如何行事。
见马郎中还是有些迟疑,何青青继续规劝说:“再说了我俩确实有求于前辈您,为表示诚意,连赌资都出借给您了,这于里于外您都不会有损失,还担心什么呢?”
想来这话说得也是有理,主意一定,马郎中二话不说便把自己身上所穿那件半旧不新的外袍脱了下来,铺陈在地上,俯下身来。
抬手将食指放在牙尖下,眼一闭心一横,“嘶”地一下便把手指尖咬破了,殷红的血珠立马涌了出来。
他将何青青画在地面上那奇怪的符篆依葫芦画瓢般描摹了一遍,虽然整个过程画得是磕磕巴巴、别别扭扭,但好赖在何青青的指点下有惊无险地画完了。
因为描摹过程中,马郎中不敢大意,全程都是全神贯注,罢了,脑门上竟是出了一层薄汗。
“咻……”他站起身、直起腰直舒了一口气。
而后将地上铺陈的外袍捡了起来,掸了掸灰尘,呈在何青青面前问:“成了……这下子总可以了吧!”
“嗯……”何青青又将这殷红的血符篆看了几眼,说道:“这就行了,一会儿前辈你穿在身上,进赌坊再赌上几局,就知道灵不灵了。”
“行,我现在就去。”说到赌钱,这马郎中简直是当仁不让,恨不得马上能飞到赌局上,说着调头就要往地下赌坊里钻。
“哎……前辈且慢……”
“哎呀……你又要干什么,年纪轻轻,说话办事怎么那不不痛不快,快点地,不要耽误老夫耍钱的工夫。”陡然被何青青叫住,马郎中一脸急不可待地抱怨着。
“前辈容晚辈多言一句,这避煞旺胜符篆虽然灵验,可是功效却不长久,只有一炷香的工夫,所以您在赌局之上不能恋战,必须速战速决、见好就收。”
“啊……才一炷香工夫……不是吧!”听何青青这么一说,马郎中很是失望。
“前辈你想啊!这世上万事万物哪有长胜不败之理?
能在这变幻莫测的运势之中,为您寻得一线生机,争取这一炷香的不败之功,就已属于不易了,您可不能太过贪心啊!”
“行、行……不说了……能赢就行。”马郎中着急回赌局,也就不再多做要求,随意应承两句,扭头就往赌坊里跑。
他虽然岁数不小了,可腿脚却麻利得很,一转眼功夫就跑远了。
“……”柳烟寒望了何青青一眼,招了招手:“走,咱们一起去看看。”二人便一起跟随马郎中重回地下赌坊。
一行仨人,刚越过小山坡寻到那破砖窑的入口处,结果遇上那两个看场子的彪形大汉在外看风。
他二人拦住马郎中的去处,吆喝道:“哎……你这落魄户又干嘛来了?刚刚还在场子里滋事打架,这会儿又来找事了是吧,去、去、去……有多远滚多远,别想在老子的地界上撒野。”
陡然被人拦住了,马郎中面子上挂不住,气得吹胡子瞪眼:“两个没见识的夯货,没见到你大爷又杀回来耍钱了吗?”
说着显摆一般将自己手里的那一口袋筹码掂得是“哗啦啦……”作响,语气不甚耐烦地说:“快滚开,不要挡住大爷我发财。”
一见这落魄户又有赌筹了,两个彪形大汉互相对视一眼,立马换张嘴脸,毕恭毕敬地说:“哎呦……有赌筹万事好说,爷您快快请进。”
说着,马郎中便不再理睬二人,抬脚就往地下赌坊里钻。
“哎……且慢……”虽是让进了马郎中,两个彪形大汉却将柳烟寒同何青青拦了下来,盘问道:“不过这二位公子看起来面生,请问二位是……”
“……”柳烟寒、何青青。
不等俩人开口解释,马郎中直接插了过来说:“夯货,无礼,没看见吗?这两位是老夫的朋友,今日随老夫一起来凑凑热闹,怎么,你俩还有意见不成?”
“没有、没有……三位爷,请进,祝你们今儿大吉大利,赌得顺心,玩得惬意。”
随之,仨人又重回了这嘈杂混乱的地下赌坊。
因为避煞旺胜符篆时效有限,这次马郎中没有多做流连,直接领着何青青柳烟寒去了赌坊地下二层,直奔骰子赌局而去。
第三十一章 逆风翻盘
骰子赌局上依旧人声鼎沸,赌客如织。
那执骰子的秃头花臂男见马郎中又杀了回来,依旧顶着他那张如发面馒头的脸,例行公事般挤出一抹假兮兮的微笑。
有些诧异地招呼:“哎呦,大爷这么快就回来了,您这回血可是够快的。”
“哼……少啰嗦,快快开局,爷们这次转运了,让你们好好看看什么叫逆风翻盘。”
马郎中则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凑在赌桌前急不可待地催促秃头花臂男赶紧再开一局。
柳烟寒同何青青依旧静静地跟在马郎中身后观战。
秃头花臂男见了二人,亦是招呼说:“哟吼……这两位小公子看起来面生,方才见二位在此观望半晌了,怎么不来耍上一局?”
还不待两人开口,马郎中接过话茬说:“哎……我说你个秃子聒噪不聒噪,这两位小公子是老夫的朋友,今日同老夫一道来凑个热闹,赶紧地废话少说,开局。”
“……”
被马郎中呛得无话可说,秃头花臂男倒是也不反驳,只是若有所思般阴戳戳地盯了柳烟寒同何青青一眼,便不再多言。
很快骰子局再次开始。
那秃头花臂男依旧操控如意三十六手技法,手里的骰盅耍得虎虎生风,只将小小三颗骰子娴熟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趁这个空档,柳烟寒在何青青耳畔轻声询问:“何小姐,你这个什么旺运气的符篆究竟管不管用啊?
不是糊弄马郎中玩的吧,若是他输了岂不是要迁怒于你我,到时候不光讨要不到药方,连借给他的赌资怕是都要打了水漂。”
看柳烟寒这幅忧心忡忡、心里没底的模样,全然没了平时的沉着淡定。
何青青心下有点想笑,但却不是嘲笑她的慌乱,而是庆幸自己在这种时刻可助她一臂之力。
于是抿了抿嘴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我也不敢打包票有用,但是我何家老祖宗的手札上确实是这么记载的。”
“什么!”柳烟寒诧异:“你也拿不准的吗?不会搞砸了吧!”
“不会的,你看方才我提到赌仙名号的时候,马郎中视作神明一般的样子,这符篆即便是假的,只要沾上赌仙的名儿,他也会视若圭臬……”
“这会子他穿戴在身上只怕像是得了神兵利器的庇佑,下意识地就会觉得自己能在这赌局上无往不利,这人啊,有时候有了莫名的信心,就算不可能的事情,也会产生奇迹。”何青青如是说。
“是……是这样吗?”听何青青这么解释,柳烟寒觉得似乎不无道理,但心里依旧没底。
“这运道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这一次,马郎中的运气与上一次有天差地别,果然是势不可挡,简直是想什么是什么,盼什么来什么,不用苦恼不用犹豫,骰子点数随着他的心意走。
“八点,开——小——”
“哎呀,赢了赢了,老夫赢了……”
“十点,开——大——”
“太好了,真是押什么来什么。”
“十五点,开——大——”
“我的观音菩萨、太上老君啊,哈、哈、哈……赢大发了。”
如此赢了十来局,蓬勃上涨的好运丝毫没有衰败之势,大把大把的赌筹落入口袋,直叫赌桌上无往不利的马郎中是得意的喜笑颜开。
他盘弄着手里赢来的一摞赌筹码,心里美得是直接哼上了小曲:“老马我今儿运气好,大吉大利福星高照,咿呀哎嗨哟……”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过去,骰子局一局接着一局,马郎中居然一回都没有输过,直接将先前输出去的本金尽数赢了回来。
他在心下暗想,这位自诩赌仙后裔的何公子果然所言非虚,身上描画的这幅“避煞旺胜符篆”管用得很,也不枉费自己方才受伤出血。
接连的胜利让马郎中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他并不满足于眼前小利,总想趁着运势高涨,捎带手再捞几把大的。
“来了、来了,这一局押大押小各位爷请快快押注,咱们马上开盅。”秃头花臂男又吆喝着让人们下注。
“我押开大……”
“我也跟大……”
“不信这个邪性了,这局大爷偏偏押小……”在场的赌客无不跟着纷纷下注。
这一次,马郎中反倒不像先前一般急不可待地押注,而是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手里的口袋往赌桌上一拍,大手一扬,“哗啦”一声便将口袋里所有赌筹倒了个干净。
“不好意思了,各位老少爷们,大爷今天再来一把底朝天,这局,爷包圆了。”
他连数都不数,便把那堆成小山的筹码全都推到了小字的押筹帖上。
“小……”
在场赌客无不为他的行为捏了一把冷汗,心里啧啧称奇,短短时间内居然再次耍了一把底朝天,照他这么个赌法,若是赢了还好,可若是输了必将损失惨重,多来几回也不怕输得倾家荡产。
“哎呦,这位赌友够胆识。”
“是啊!方才还输得血本无归,这会儿又来,还押小,魔障了吧!”
“就是,也不怕输得底裤都没了。”
“你们这帮俗人懂什么?这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看这位赌友是艺高人胆大,岂是你们这帮庸才可比。”
周围的赌客都在对马郎中的激进行为议论纷纷。
赌桌里手站着的秃头花臂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发面馒头般的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容可掬的神态,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精光。
按在骰盅上的手掌狠狠地紧了又紧,像是攒着一股气力,只抓得那条五彩斑斓的花臂青筋暴露。
他用鹰隼一般的眼神盯着马郎中细细打量,像是能把人看穿一般,只是马郎中本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无从察觉罢了。
这次开盅,不似往常一般痛快,秃头花臂男有些为难地踟蹰着。
他看了看手掌中按着的骰盅,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马郎中,脸上一惯挂着的假笑都隐没了三分,不知道还在等待些什么。
最终,他将目光落到了马郎中身后站着的柳烟寒同何青青身上,最终脸上挂着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了。
他颦了颦眉头,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这赌坊中出现两个陌生年轻人。
何青青无意间对上秃头花臂男投来的审视眼神,倒是不闪躲,无所畏惧直接对了上去。
“哎,哎,我说你等什么呢!快开盅啊!”
“就是,怎么这局这么墨迹呢!干嘛呢?”性子急的赌客已经开始催促他快些开盅、验查点数了。
秃头花臂男慌忙收回视线,陪着笑脸对在场各位赌客解释。
“哎……是、是小的疏忽……各位爷马上就开……”
他抬手把赌盅一提,大家赫然发现三颗筛子只剩下一粒,摇成六点,其余两粒不知何故已经碎做粉齑。
“哎呦,稀奇了,这骰子怎么碎了俩啊!”
“是啊!这还作数吗?”赌客们对眼前罕见的情况纷纷议论起来。
“作数,这怎么不作数啊,你们这帮没见识的,大概不知道、也没遇见过这种局面吧!这叫天定局。”
而对赌道稍有见识的赌客,还煞有介事地同在场赌友解释起眼前的局势。
“天定局,说来也是啊,这三颗骰子碎了两粒,只剩下一粒,无论怎么摇、即便是最大数也只能是六点 ,远在九点以下,只小不大,难怪叫天定局,真是绝了。”
“六……六点……”显然,眼前结果大出所料,执骰子的秃头花臂男也被震得合不拢嘴,他额头上冒了一丝冷汗,连报骰子点数都有些结巴了,“开……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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