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幻舟感受到对方的脊背安稳地起伏。
很快,杜尽深关掉火,将热好的牛奶倒进杯子,塞进程幻舟手里。
程幻舟慢腾腾地喝了两口,可能是有点饱了,放下杯子。
深夜灯光下的程幻舟看上去毫无防备,收起锋利的棱角,浅浅的眼睛显得迷蒙,好像蒙上了一层月光与薄雾,有种不自知的吸引力。
杜尽深便十分想吻他。
他不自觉地靠近,程幻舟握着杯子,因他这个前倾的动作而自然地闭上眼。
在他们的双唇几欲碰上之际,杜尽深用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堪堪停了下来。
然后他选择了一种不会让程幻舟接收到他信息素的方式,一触即离,像盖上一只没有留下痕迹的印章。
亲昵却又好像有点敷衍。
程幻舟睁开眼,心底漾起少数分量不重的失落,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知道杜尽深有顾虑,王旭奇特意叮嘱他们目前还不能太亲密。
又或许是因为他刚喝了牛奶,而杜尽深向来不喜欢,特意爬起来煮牛奶,也只给他煮了一杯。
这一晚不算难熬。
程幻舟本以为自己会和以前一样,半夜一醒就直接失眠到天亮,却不想后来很快睡熟了,一直到第二天接近中午才睁眼。
他洗漱完要出去的时候转了下门把手,感受到了明显的阻力。
卧室的门锁紧闭。
“……”
程幻舟竟不觉意外。
他又被杜尽深关起来了。
那个先前在他脑袋中冒出的,关于金枪鱼的奇怪想象又浮现了一次。
可能是因为有过上一次经验,他并不惊慌,熟练地拿手机给杜尽深打了个电话,几乎没到一秒杜尽深就接了:“醒了?”
程幻舟:“嗯。什么时候来给我开门。”
杜尽深解释了一句:“刚公司有点事,马上就回。”
他回来时还带了烘烤好涂上蓝莓酸奶果酱的吐司,包装的纸盒写明它来自一家市区很出名的西点店。
可能是因为杜尽深早上有事,他没有下厨,反倒还拎了许多大包小包进门。
程幻舟瞧着那些纸袋子,颇为惊奇。
“你买什么东西?买了这么多?”
杜尽深把袋口展开,拿给他看。
里面全部都是吃的。
冷冻生鲜、零食甜点、新鲜蔬菜水果,应有尽有。
杜尽深询问:“早上你没醒,也没叫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程幻舟便对杜尽深要求道:“想吃金枪鱼罐头。”
杜尽深从善如流地说:“好,明天让人订了送过来。”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好,与程幻舟并排坐在餐桌前。
程幻舟刚刚动筷,杜尽深以很平常的语气问:“要我喂你吗?”
程幻舟呛了一下,咳嗽几声。
杜尽深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好好吃个饭都会呛。”
程幻舟心说,还不是因为你。
杜尽深却真的上手将烤好的面包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喂到程幻舟嘴边。
程幻舟抬眼看了看他,顺着他的手将小半片涂满果酱的吐司叼走,收口前尖利的虎牙磕在杜尽深的手指上,留下一道印痕。
杜尽深:“咬我做什么,我又惹你了吗?”
程幻舟不说话,一边吃早饭,却又不断瞥向杜尽深手上的齿痕。
程幻舟被关在家里闲来无事地呆了几天。
第三天时,下午程幻舟实在忍耐不住地开始尝试出门,他想去把押在梁建义那儿的戒指取回来,但又不愿杜尽深跟着。
他不动声色地试图与杜尽深谈判,在经历几次失败后,很快意识到这两件事不能兼得。
于是程幻舟只问:“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杜尽深停顿几秒,不知是不是不愿,然后说:“好。”
“但不能走远。”杜尽深道,“你想逛的话就去逛逛吧。”
他们去了附近街区的周末集市,程幻舟放风,而杜尽深买放在家里的花束,这个习惯沿袭自贺晚鹃。
花店的老板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杜尽深这次买了一束白玫瑰,又多要了一束红玫瑰。
程幻舟:“怎么又买玫瑰。”
杜尽深轻笑:“你说呢。”
他自己捧着一束,将另一束塞到程幻舟怀里。
程幻舟肤色过白,精巧鼻尖下的嘴唇好像涂着一抹淡粉色,却反而显得很衬这样特别鲜艳的花,他穿着深灰色的大衣,身形修长,抱着玫瑰,看上去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艳丽与生动。
杜尽深欣赏着他的样子,眸色变得很暗。
就在他们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幽静小巷中时,程幻舟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像是被绊倒一般小幅度地歪了歪,所幸离他最近的杜尽深立即扶住了他。
程幻舟臂弯间红色的花朵因剧烈的震颤而晃动,在他脚步落下几片鲜艳的花瓣。
青天白日,公共场合,程幻舟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喉咙滚动,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杜尽深。”
许久不至的信息素波动如同一场海啸,汹涌地席卷全身。
这种如同火烧的感觉不算陌生,程幻舟立即意识到,是他的易感期来了。
第48章 带你回家
乌龙茶香味的信息素飘荡在湿润的空气中。
长年累月积累下的反应,程幻舟第一反应仍是去寻找随身带着的抑制贴,摸了下口袋才回想起在医生的特意关照下,所有东西都被杜尽深没收了。
他只能向身边的杜尽深求救:“……我有点热。”
他神色不动,不想表现得失态,却也感觉到,这一次好像跟以往任何一次易感期发作都不同,来势异常凶猛。
杜尽深一听,立即了然,闻到渐渐从程幻舟腺体处流淌出来的香气,信息素发出的信号中带着踟蹰犹疑。
他在意图阻止体内自然生成的攻击性继续蔓延。
“别慌。”杜尽深握了握他有点出汗的掌心,“这就带你回家。”
走了两步,兴许是嫌太慢,杜尽深又停下来。
他直接躬下身,抄起程幻舟的膝弯,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程幻舟呼吸一窒,难以自控地感到血液上涌,心绪如麻。
杜尽深两只手抱着他,就没有别的余地了,程幻舟替他抱着两捧花。
杜尽深的脚步一声声落在石子路上,显得略重,带着越来越遮掩不住的急促。
程幻舟将两束玫瑰压在两人振动的胸膛间,环住杜尽深的脖子。
他看向他们身后,杜尽深一路走,一路蜿蜒掉下零星深红与纯白的蜷曲花瓣,被风吹着飞舞。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到家了。
两个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进了门,大门关上在身后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重响。
只不过无人在意。
程幻舟已经开始觉得难受了,又喊了一声杜尽深的名字提醒他,杜尽深立即摸了摸他的发顶,权作安抚。
程幻舟呼了口气,甚至想,所幸他们搬出来了,否则若是他们还住在杜家老宅,杜尽深的父母还在的话……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被放进卧室,杜尽深没有立即压上来,也没有走,似是程幻舟让他觉得不知从何下手。
程幻舟像条被迫上岸脱水的鱼一样,不甘不愿地躺在那儿,等着他的厨师挥起尖刀,替他开膛破肚。
他死死地咬着牙根,在这种生理本能带来的强大压迫之下他很难开口说话,连房间内稀薄的空气都好像被抽走了,程幻舟每一次呼吸都得竭尽全力才不至于缺氧而亡。
他的脊背大幅地起伏着,额头泛出一颗颗汗珠,苍白的脸颊泛起潮红,心脏剧烈振动,耳膜与胸腔都似乎连在一起,共同作用发出巨大的响声——这感觉太不好了。
杜尽深脱下外套,将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前臂一截流畅漂亮的曲线。
“我用手可以吗?”
杜尽深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问出的话也清清淡淡的,完全仿佛只是在礼貌地征询他的意见。
……如果忽略他暗哑的尾音和不自觉变重的呼吸声的话。
程幻舟听到这句问话,完全没来得及思考,发作强烈的易感期侵蚀了他的理智,在神经传输到达之前,肢体本能已经率先替他做出了回答。
他摇了摇头。
杜尽深笑了起来,亲他有些泛红的鼻尖,再滑到翕动的嘴唇:“用手不行啊?”
他像是真的不明白,又更像是逼迫程幻舟亲口说出来那般,用带着诱哄的口气问:“那你要什么?”
程幻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本能下做出何种丢脸的举动。
他发誓自己平生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不好意思过。
脑中一左一右两相拉扯着,他没法阻止熊熊燃烧的、得寸进尺的念头。
天知道他肖想了多久,杜尽深都送到嘴边了,哪还有说“不要”再吐出来的道理。
杜尽深用很温情也很克制的方式亲了他一下,然后稍稍退开。
他说:“等我一下,很快就来。”
程幻舟胸膛起伏着,坐在原地,感到手足无措。
下意识喊了一声:“哥……”
那个字到了嘴边,发出一点震动的声响,再冒出头后又可怜地被轻轻压回去。
也许是程幻舟意识到,在这样的场合,这个称呼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太过不合时宜。
杜尽深说很快就确实很快,一两分钟后,杜尽深拿了个长型的东西和一瓶澄澈无色的液体回来。
程幻舟看清那是什么以后,整个人立时“腾”地烧了起来。
他张了张口,试图装得冷静,硬声硬气地道:“你要么给我抑制剂,要么……给我个痛快。”
杜尽深愣了一下:“不行。”
他颇有些艰难地阻止了对方的任性要求,重复了一遍:“现在还不行。”
程幻舟呼着气,眼睛微红,像是有些不堪承受地狠声说:“杜尽深,我不要你可怜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我没有可怜你。”
杜尽深像叹息一样用情人呢喃的口吻道。
“你就像我身体延展的一部分,你懂吗程幻舟,你懂那种感觉吗。”
他声音带着类同质问的凶狠,更多的,是悲伤、无可奈何的意味。
他似乎要程幻舟理解,却又不想他理解。
“……你疼,我就必须跟着一起疼,我们剥不开了。”
程幻舟微怔,一点点生理性分泌出的泪珠沾着他过长的睫毛上,另一些挂在他燃起红霞的脸颊边,静止地看他。
只是这样,杜尽深却仿佛受不住他的目光似的,轻轻地吻他的眼泪,慢慢将那些微咸的液体吮干净,温柔地仿佛在含着一颗软糖,连嚼一下都会破坏掉脆弱的躯体。
程幻舟莫名想到他们小时候杜尽深替摔倒的他擦眼泪的场景。
曾经的他不会这么爱护自己,他永远没有这么爱过他自己。
程幻舟抬起混乱的双眼,如同第一次也如同过往无数次,注视杜尽深。
然后他上前,吻住了对方。
用自己的气味,将杜尽深也全部沾染。
他感到杜尽深很轻微地停了片刻,没有任何动作,如同一种妥协的默许,放任他肆意妄为。
程幻舟便很认真也很渴求地继续吻他。
然而他对此实在没有经验,也缺乏技巧。
于是在打开连通的关窍后,只是用舌尖扫来扫去,一会儿进一会儿退,牙齿磕碰到对方,让双方都感受到微弱的痛意。
没过一会儿,杜尽深有点强硬地把他推开。
杜尽深那张体面英俊的脸上显露出那种锋利的、几欲压抑不住的暴躁,低沉地骂了一句:“程幻舟,你别他妈的再勾我。”
程幻舟难得见杜尽深这副模样,一边觉得自己被对方强大的压迫感弄得躁得慌,一边又感到一丝好笑。
程幻舟道:“谁让你动作这么慢。”
他说:“我等了很久了。”
回应他的,是杜尽深一边亲在他不断上下滚动的凸起喉结上,空余的一只手又一边抚过他后颈那一片腺体蛰伏,因易感期而变红的皮肤。
动作十分柔情,某种意义上却也十分残暴。
程幻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疼痛,不适躲了躲。
“碰你也受不了,不碰你又要哭,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程幻舟不搭理他,咬住自己的下唇,用自己施与自己的疼痛来进行一些徒劳无功的发泄。
“别咬,松开。”杜尽深说,“你要把自己咬烂吗。”
程幻舟嘴里弥漫着他自己的血腥味。
杜尽深摩挲过他自己弄破的唇瓣,手指稍稍用力捏着他的下颌,强迫程幻舟松口。
接着,他骨节分明的食指与中指伸入对方的口腔,抵在程幻舟微张的坚硬齿间。
“你觉得不舒服。”杜尽深道,“可以咬我。”
程幻舟囫囵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然而他也只是用舌面摩挲着对方的指腹。
许久之后,杜尽深顶在他牙尖的两根手指终于撤去。
程幻舟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对不住对方,他双颊的红与热还没有完全褪去,十分难以启齿地提问:“要不要我帮你?”
杜尽深已恢复了平静,眸色幽黑,如燃烧着一簇暗色的烈焰。
细小的汗珠从他额边滑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说:“不用。”
他掉头离开,然后有些重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第49章 见不得光的
程幻舟独自留在房内,许久没动。
之前那种奇异的,他从未体验的感觉很难以形容,剩下还有腿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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