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力量是长了,阴影却还没消失。
不过,这阴影也快没了。
萨丁仰着看那几本书,嘴角上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整理整理房间,等雄主回来看着也高兴。
想着,萨丁起身就这么做了。
客厅卧室都被小助理整理过,没什么好收拾,厨房餐厅因为不是饭点,也整洁清净。
转了一圈,来到书房,只见桌面上凌乱地一堆的文件纸张,萨丁记得,他进来拿图鉴时就这样了。
可能是小助理开窗通风时吹散的吧,萨丁手脚麻利地整理文件,心不在焉地想。
文件分门别类摆放整齐,桌面上只剩最后一张纸。
萨丁原本没太在意,无奈这纸白得过分,又比文件纸小了整整一圈,实在太过扎眼。
萨丁拿起纸时瞄了一眼,神情转为阴沉。
阴沉得仿佛随时会降下暴雨。
……
宋家,晚上八点。
“我已经交代过了,接下来两个月由你全权负责……有什么不能胜任的?别和我说你不行!”
“原本晚上片场出事就该你处理,你把我又拉过去算什么事?”宋白走进玄关,换上拖鞋,道:“行了,就这么定了!片场这事的后续你给我亲自盯着……再说不行,你直接辞职走人!”
挂了终端,宋白不耐地捏了捏眉心。
最近两天他在把公司里的任务分批交给下级,除了副总和秘书,他还提拔了一个看好的有潜力下属,但这个下属是个亚雌,同样有着亚雌们普遍存在的不自信。
今天临近下班,已经移交给亚雌负责的片场出了事,亚雌给他打电话过来时那边哭得抽咽,害得宋白以为出了天大的事,到了地方才知道,不过是明星之间闹了点口角要罢戏……总而言之,芝麻大点小事。
片场里亚雌哭得两眼通红,实在挺惨,宋白也不忍心再责怪什么。
然而,回到了家,亚雌来道歉的电话里还在推脱,宋白原本就为了去星际的事准备得焦头烂额,亚雌这一顿话彻底是耗尽了他的耐心,在电话里给亚雌好一顿教训。
坐到沙发上,宋白还在反思,自己看人的眼光是不是真出了问题。
心累的宋白抱住坐在旁边的萨丁,萨丁此时脸上看不出午间的阴霾,他平静地握住宋白的手,道:“雄主心情不好?”
许多话到了嘴边,宋白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摇了摇头,道:“加班有点累而已。”
萨丁握住宋白的手紧了一下,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有点打颤的声音,道:“雄主去星外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宋白怔了一下,道:“你看到同意书了。”
“嗯,”萨丁点头,又问了一遍,道:“雄主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宋白嘴唇微动,道:“你……不生气?”
觉察到宋白在不安,萨丁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道:“下午看到,有一点生气的。不过雄主做事向来有自己的理由,我也没必要憋着。”
看着宋白的眼睛,萨丁发誓一般,道:“真的,只有一点,没生很多气。”
宋白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一个沉重的负担,他握住萨丁的肩膀,笑道:“谢谢。”
萨丁眼中带笑,道:“那什么时候出发?我这边也好安排一下军部的任务,和你一起……”
宋白压在萨丁肩上的手劲儿大得吓人,宋白也发现了,他急忙抽回手,端正地坐着,道:“不用安排。”
萨丁:“啊?”
宋白道:“不用安排,你待在家就行了。”
萨丁皱了下眉,斩钉截铁道:“不行!”
“星外太危险,我必须和你一起去。”
面对萨丁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违逆,宋白出乎意料地冷静,道:“你待在家,等我回来。”
萨丁站起身,声音也高了一度,就像他在指挥室下指令时不容质疑,道:“我不去,你也不能去。”
宋白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萨丁冒火的眼睛。
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胸中那点残余的怒意席卷而来,萨丁脑海一片空白。
咔嚓——
再回过神来,手下的沙发从侧面的扶手处裂开,露出内里精细打磨的木板。
然而,另一端,宋白始终在安然地坐着,安然地注视萨丁的怒意。
突然之间,萨丁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在雄虫面前丑态百出。
他甩了袖子,走出客厅,走出这间房子。
直到大门咣当一声巨响,宋白抽离的神思才全部回笼。
望着空荡的客厅,四敞大开的房门,冬日里的寒风还在耳边低鸣嚎叫。
宋白抱起衣架上的外套,慌忙地往外跑。
室内的拖鞋并不适合奔跑,终于追着身影来到马路,身着单衣的萨丁已经坐进车里,汽车向前疾驰,车身上出租公司标志的笑脸灿烂地笑着。
抱着外套的宋白站在风里,看着那个笑脸越走越远,消失不见。
第118章 119
夜晚, 军部个人宿舍。
平结束洗漱,刚躺在床上,决定选一本书当睡前读物。
砰砰砰——
敲门声震天响。
平皱了下眉, 道:“来了来了。”。
他下了床, 三步并作两步, 一把拉开门, 结果对面劈头盖脸一句话:“我不是让你留门了么!”
那人一闪进来,平这才看清是萨丁,他只穿了件单衣, 脸色苍白, 看起来在外面跋涉了不短时间。
平连忙找到最厚的外套给萨丁披上,道:“大晚上的, 要来不会先穿好衣服啊!”
说着, 把萨丁拉到屋里最暖和床上坐着,道:“我终端一直在充电,没看到你的信息, 对了你是怎么回事?”
“我们吵了一架, 我就出来了。”萨丁声音低沉,仿佛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吵架就吵架,那你也不能不穿……等等!”平不敢置信地望着萨丁,说:“和雄虫吵架, 你疯了?”
他颓然坐到床上, 道:“我这乌鸦嘴啊, 早知道中午不说那些话了!”
说什么不好, 非说萨丁模范雌君, 这下可好,当晚人家家里就吵架了!
“不关你的事, ”萨丁自己倒了杯水,他的眉还拧着,道:“他非要去星外。”
平也皱了皱眉,沉吟道:“星外是危险了点,但还不至于吵起来啊……”
“是不至于,”萨丁一口气喝干了水,他眼里闪着火焰,咬牙道:“他去得急就算了,我说我会陪他一起,结果他居然不让我陪着!”
“一个雄虫,孤身一人去商舰!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所有军雌都知道一点,那就是雄虫不适合星际旅行,同样是虫,雄虫在星际环境□□质格外脆弱,有些雄虫连行走都艰难,不像雌虫,完全没有受过太空训练,就是雌崽,在星舰上都可以正常跑跳。
平道:“可能宋先生是不知道雄虫去星际前要经过特殊训练?”
萨丁道:“他知道,三种时常一个月的针对性训练传单都有!”
平茫然了,道:“太着急了确实可以跳过,但那就更没必要拒绝雌君的陪同啊!雄虫对雌君陪同不是挺放心的么?”
萨丁鼻子里哼气,道:“对,所以我也想不明白。”
宋白当时的态度摆明了不信任他!
平道:“难道是……”
萨丁睨了他一眼:“说。”
平道:“……说不定是宋先生想带别的雌虫去?”
别的雌虫?雄主身边除了他连个雌虫毛都没有!
萨丁狠瞪了不靠谱的平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生闷气。
屋里一阵低气压。
平背着萨丁摸下充电的终端,刚要给宋白发讯息,只听前面冷酷的声音。
“不许打小报告!”
平手一哆嗦,终端差点摔到地上。
行吧,不发就不发。
……
深夜,宋家卧室。
早已是就寝的时间,床上却不见主人的影子,只有一对灯芯绒枕头,亲密地并排摆在一起。
想起昨日此时,他早就和萨丁躺到了床上。
宋白手上的工作分批交了出去,加上学校课业不是很忙,他都会早早回家和萨丁一起吃晚饭。
夜幕降下来,哪怕不是为了睡觉,他依然会早早上床,因为床的另一侧,萨丁就躺在那里。
他们会一起说说话,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就算不说话不做事,只要感觉到萨丁在那儿,他就会很心安。
然而,现在,这间卧室,他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宋白嘴唇绷成一线,毫不留恋地关门离开。
今晚,干脆在沙发上过夜算了。
宋白躺在沙发临时搭建的简易床上,辗转反侧。
沙发有点短,显然是没考虑过雄虫睡眠的需求,人高腿长的宋白不得不蜷着,才勉强躺下。
不是他非要委屈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只是偌大一间房子,除了卧房,只有这里,是萨丁待的最久的地方。
除了这儿,他哪儿也提不起兴致。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渐渐地,宋白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意识仿佛穿越时空,又回到那个埋在记忆深处的小巷。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巷子昏暗,青石板下的排水沟散发着阵阵恶臭,但没有人关注小巷里糟糕透顶的环境,因为急救车尖锐的警笛声,伴随着刺眼的红蓝光,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此时正是十年前,宋白还是一个身处大二的学生,他刚刚摆脱已经分手的前男友的纠缠,来接刚才跑丢的妹妹,可是现在,为什么会有医护人员在这?
宋白还在茫然,对面是低声啜泣的宋母,而旁边,向来脸上带笑的儒商,宋父面色铁青,他指着宋白,劈头盖脸就骂下来:
“我让你去接你妹妹,你却和不相干的人吵架?”
“你自己是吵了个痛快,可你妹妹才五岁!她被个□□领走了你都不知道!就在这个地方,差一点,就差一点!”
那个向来带笑的儒商气得嘴唇发抖,“要不是有人经过,你妹妹这一辈子全毁了!”
宋白听见自己鼓膜嗡嗡作响,远处小脸煞白的妹妹紧紧握着医务人员的手,红蓝警灯交替闪烁,他分不清是光里有人,还是人在发光。
他听到沉重的咚的一声,还有年轻宋白的声音:“我以后绝对好好保护家人。”
脸色难看的宋父扬起的巴掌差一点落下来,被旁边的宋母拦下。
宋母似乎又说了什么,但宋白已经听不到了。
嘀嗒——
无比清晰的巨响,震醒了宋白。
宋白大喘着气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宋白起身下去,到卫生间里用水抹了把脸,对着镜子,看到里面的人满脸通红。
“这么就没做梦,可能就是惹恼萨丁的代价吧。”
宋白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没有丝毫后悔。
现在,原书剧情发展已经来到了后期,而且,原本应该在两年后发生的事情也提前到了现在,这给宋白敲响了一记警钟。
在前中期,他还能凭借“作者”身份提前预知,可是,宋白不知道这预知还能管用多久,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萨丁体内药剂暴走的具体时间。
不知道时间,萨丁体内的药剂就是个隐患。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隐患解决之前,把萨丁护得好好的。
宋白擦干脸上的水,看清了眼底的疲惫。
这些天,他为了能上星际搜集了大量的资料,他知道萨丁在担心什么,也明白在这个星球上,雄虫拒绝雌君的陪同意味着不信任,而这不信任对于雌虫而言,无异于大辱。
但是,这都没关系,无论萨丁是担心,是恼火,亦或是摔门而去。
只要萨丁好好的待在这个星球上,等他把母石找回来就可以了。
宋白回到客厅刚坐下,却感到喉咙一阵干渴。
他去厨房找烧水壶,却怎么也寻不到。
望着因为翻箱倒柜而一片凌乱的厨房,宋白决定还是回去早点睡吧。
正想着,他的终端嗡嗡震动,是来短信了。
[平:宋先生,长官他到军部来了,晚上就睡军区宿舍里,您不用太担心。]
[平:长官他不让我说,但我想着,怎么也给通知您一声。]
萨丁回军部了,这事宋白知道,毕竟萨丁不回肖家,也就只能去工作的地方了。
宋白正要回复,又一条短信进来:
[平:长官他年纪还小,又一直得您宠爱,有点收不住性子,但这也是他的性情,希望您不要太动怒。]
军部宿舍,平坐在卫生间马桶盖上,有点担心地等着终端对面的回复。
这事,虽然萨丁动机是好的,可是和雄虫吵架到底还是不好的。
和雄虫吵架,怎么说都是雌虫理亏。
还是希望宋先生能宽宏大量,不要太为难长官了吧。
终端微震,显示屏亮起:
[宋白:知道了,不会。]
平微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只听门外道:“平,你的洗漱用品有备用的吗,先借我一套,明天还你……”
卧槽,他门没锁啊!
平以闪电速度起身,然而卫生间门已经被推开了,而且平的终端正正掉在脚下。
他就是为了打小报告才来躲到卫生间来的,怎么还让正主给撞见了?
平欲哭无泪。
萨丁望了眼地上的终端,硬邦邦地说:“壶在柜子最顶上。”
平茫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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