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季婉回到家。
她听见厨房里有炖汤的声音,侧过身,却没看见孟步青。
换好鞋,刚脱下外套。
孟步青脚步匆匆地从书房出来,先钻进厨房里把煤气灶上的火关掉,然后折回来说:“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季婉看见她手里还拿了只签字笔,“你在做功课吗?”
孟步青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才反应过来,把笔放到旁边:“嗯,埋头苦读,学得天昏地暗的。”
季婉语气含笑,“那么勤奋啊。”
“没办法呀,”孟步青撇嘴说,“我今天跟一个讨人厌的同学打了个赌,期中考必须要考过她!”
季婉:“怎么那么喜欢跟人打赌,赌注是什么?”
孟步青表情严肃,思忖几秒后掂量地说,“赌的如果我的分数比她低,就得把她杀掉。”
季婉:“……”
季婉去厨房洗手,顿片刻,语气慢悠悠地说:“那你要加油,可不能杀人。”
“嗯,我会加油的。”
盛好饭,两个人坐在饭桌前。
孟步青稍微吃几口饭,就停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几眼。
目光灼灼,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季婉停住动作,抿着无奈的笑意问:“看着我会很下饭吗?”
孟步青回神,盯着她,意味深长地拖腔带调道:“嗯,确实秀色可餐。”
“……”
季婉目光闪烁了下,明显被她的厚脸皮弄得不好意思了。
顿了顿,“你是想说什么事情吗?”
“我想知道你的计划,”孟步青垂下眼睫,盯着碗里的白米粒,语气普通地说,“等我毕业之后,你准备去哪儿啊?”
今天左晓云跟她说的话,其实在她心中掀起了不太平静的风浪。原来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母女之间,也能做到那么的亲近紧密。
孟步青放学的一路上都在想季婉。
也在想,自己对她暗暗怀有的特殊感觉。飘飘忽忽的想法,时而觉得幸福,时而清醒冰冷。
毕竟,季婉只是暂时跟她住在一起。
原先的不问是没有在意。到后来慢慢的,变得有些不敢问了。仿佛一旦问出口,就会破坏掉现在的生活。
季婉没有说话,目光凝视在她的脸上。
顿片刻,垂下眼帘淡声说:“我为什么要走,只要房东不赶客,我就住到八十岁。”
“真的?”孟步青难掩惊讶与激动,“你不想要走吗?之前还威胁我说要早点把房子卖掉,分钱走人的!如果你没计划走,我肯定不会赶你。”
“……”
孟步青继续说:“毕竟我还、还蛮需要你陪我的。你真的对你的将来没有任何打算吗?”
话磕绊了下。
真心话总是不容易说出口。
季婉轻笑说:“好。”
“你笑什么,”孟步青瞪眼看她,这还在说着正经事情呢,突然笑得这么好看是几个意思,“问你呢,到底是什么想法呀?”
“想法吗?”季婉目光温柔明亮,唇角衔笑,“觉得你很可爱,像个小花朵。”
“……”
孟步青无语地抿了抿唇。既觉得她说的话莫名其妙,又有点想笑的怪异。
像小花朵?什么老掉牙的破烂夸奖!
季婉端起碗,继续娴静地吃着饭。
很少有人知道,从冰雪初融里破土而出的番红花,浅紫的颜色那般淡雅,花瓣那般雅致,其实具有着相当浓烈宜人的香气。
番红花的花语是:快乐。
像极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秀丽,温暖,娇稚,生机勃勃的,像一株番红花那般绽放在她的荒芜世界。
到底是谁更需要谁。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完成~
你们还想要继续吗?400评论!
第32章
这几天,孟步青起早贪黑地苦读,包里的几本书和讲义背来背去。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考试当天迟到了,在教学楼里跑来跑去没找到考场。
最后急得满头大汗才坐进考场里。
试卷发下来,她脸色苍白,发现竟然只能看懂试卷上的题目标号。
然后两眼一抹黑,浑浑噩噩地写满交掉试卷。
走出考场,听人说这是阿拉伯语考试。
“……”
孟步青紧张地睁开双眼,看见熟悉的枕头和被窝,怔怔反应好几秒才清醒过来。清晨柔亮的光线透过窗帘映进房间里。
梦里的焦虑感还没有消失,她缩进温暖的被子里回忆了下细节。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搜索相关的解梦:
梦见考试走错考场,看不懂试卷预示着什么?
周公解梦:大凶。
孟步青挂着黑眼圈,浑身不爽地走出来,肩膀一拱一拱的。
脚步重得恨不得踩穿地板。
“你怎么了,”季婉见状笑出声,“一大早跟只斗鸡一样。”
孟步青:“……”
孟步青耸搭着眼皮,气呼呼地说:“做了个噩梦,查完周公解梦说我大凶,考试必定挂科,我不想活了!”
季婉闻言抿住笑,端起牛奶喝了口问:“具体是什么梦?我用《易经》给你算算。”
孟步青惊讶地抬起脸。
“好啊好啊!”
她组织了下语言,快速把那个梦描述给她。
然后双手捧住脸颊,眼巴巴盯着问,“那你觉得该怎么解这个梦啊?”
季婉垂眼思忖了几秒,开口道:“你说梦见迷路后找不到考场,数学考试又变成阿拉伯语考试,这象征着山隐藏在底下。这个梦叫做地山谦。”
“嗯嗯,”孟步青半懂不懂,着急地问:“然后呢?是凶还是吉?”
从来没听说过《周易》能用来解梦。
季婉一边心里想,一边继续说:“谦挂六爻皆吉,是易经里罕见的大吉,预示着你的各方各面都会因为谦虚努力而慢慢变好。”
孟步青眼睛一亮。
可又摇摇头,喃喃说:“可网上的那周公解梦都说是大凶啊。”
季婉又喝了口牛奶,语气笃定道:“周公本来就没有解梦的本事,周公解梦是无稽之谈,《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这可比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乱说科学多了。”
“……”
她这语气简直跟古代文学的老师在上课一样。
孟步青顿时就信了,眉开眼笑:“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易经里的吉和凶都是能相互转化的,”季婉前半句真,后半句假地说,“你的谦挂最忌讳骄躁,要多加注意。”
孟步青忙不迭地点头。
“不用紧张,”季婉眉眼含笑,声音忽而柔软下来道,“最近很努力了,一定会有好的结果。既然今天没课,去做点别的事情放松一点吧。”
孟步青点头:“好。”
—
季婉需要上班,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孟步青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背着书包,准备去学校图书馆坐坐。
漫步走在路上,目光安静地扫过旁边高矮相似的灌木丛。她放空着,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拿出来,看见是秦子衿发过来的消息,问她今天中午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来文学院上堂课。
以前,孟步青要找她下棋都会直接去文学院。有的教授的课不方便逃,她们只能躲在隔壁的空教室下棋。
这样有什么风吹草动,秦子衿的同学会发消息提醒,她能立刻回到座位上。
孟步青最近没心思下棋,本来想拒绝。
可转念一想,跟季婉练过那么久的围棋还没试过进步如何,正好下下棋,换换脑子。
她顿住脚步回复:[我现在过去。]
很久没去文学院了。
道路两旁的矮树随着气温逐渐变化,长了许多翠青的叶子,枝丫叶片间缀着黄色细小花朵。孟步青找了会儿教室,终于踩着铃声到了。
“这里。”秦子衿伸长胳膊招招手。
孟步青抬步,走过去,才发现她身旁坐着的竟然是崔悠然。她们俩往里挪动了下,让出一个空座位。
“你怎么在这里,”孟步青坐下后,侧过脸,轻声跟崔悠然打招呼问,“不是建筑系的吗?”
秦子衿从包里拿出讲义说:“当然是我带来的。”
崔悠然笑着回答:“久仰黄教授大名,想要旁听。”
秦子衿好奇问:“他有什么大名?”
“嗯……”崔悠然含糊着,干脆指了指她桌上的东西问,“能把你的讲义和笔记借我拍几张照片吗?”
孟步青猜她是闲着没事过来收集写作素材了。这些笔记和讲义的内容,多半能在她的下本书里看见。
不由好奇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他们校刊的人来找我,说要采访我导师,写篇文章,”崔悠然尴尬地笑了下说,“我理解错了,以为他们是要我给我导写篇文章……”
秦子衿接话说:“然后她写的特别好,被招安了。我正好是她的部长。”
孟步青闻言点点头:“两位大才女。”
秦子衿问她:“你有没有看这期的校刊?首页是校长寄语,再往后翻一页就是她的那篇文章。比我们中文系很多人都写得好,既有新闻系的专业,又有切视角的技巧构思,简直不敢相信她是一个学建筑的!”
孟步青心想,毕竟是个出版过实体书的小作者,能在校报上发发文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话不能这么说。
她笑了下:“圆圆小朋友就是超级厉害。”
秦子衿嗤笑:“你得叫她学姐。”
崔悠然也微笑道:“以后还是叫我姐姐吧。”
孟步青:“……”
看来秦子衿已经把她的底都抖出来了。叫了好久的姐姐妹妹,谁想到,地位颠倒啊。
—
上完课。
秦子衿带着她们,去一家开在校外风评不错的火锅店吃午饭。 崔悠然放下包,还没坐下就说:“我先去洗个手啊,你们看着点,我什么都吃。”
孟步青:“好。”
秦子衿:“嗯。”
等她走了。
孟步青垂眼看菜单,随口问:“你要上课,她要旁听,你们干嘛还叫我来?还以为你是要找我下棋呢。”
“就是因为她来了,我才叫你的。”
“啊?”
秦子衿拿起水壶,往她的杯子里倒水:“告诉你,她不是直女,而且还单身。你喜欢的话可以放心地追追看。”
孟步青愣了又愣:“什么?”
“什么什么,你之前不是跟她搭过讪的。”秦子衿垂眸给自己倒水,语气不甚在意地说,“就是在食堂问她要现金的那次。”
孟步青整个人都震惊住,回忆之前两个人的对话。她语气正常,自己表现正常,根本没有出过柜。
秦子衿这一大直女,到底是怎么直接判断出她是弯的。
还误以为自己看上了崔悠然?!
秦子衿打量着她的表情:“之前我说两个硬币不够坐地铁,你说离家近不用换乘就够。”
孟步青:“对啊!难道不够吗?”
“用零钱买票的几乎都是偶尔坐下地铁,不会是回家的路线。像你这样经常坐地铁的人,没有交通卡,也会用手机软件……”
所以秦子衿当时问她家里近不近。
她说口回了句还行。
这句话,在秦子衿耳边相当于默认了要零钱是搭讪。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会去搭讪,还带着她打那么久的游戏。
但见孟步青的反应不好,秦子衿立刻没有再继续说:“哦,那是我误会了。”
啧,麻烦的深柜。
“……”
孟步青还是没吭声。
“崔悠然跟她身边的朋友们都出过柜了,还以为你们能试试的。”秦子衿勾着菜单上想吃的,随意地说,“看走眼了,看来我得重新给她相别的美女。”
孟步青忍不住问:“为什么你要给她相亲啊?”
“她自己提的,”秦子衿语气无奈,“她说,我们想要剥削她,至少得先给她找个女朋友。”
孟步青再次惊呆了:“她就这么,直接跟你们出柜了吗?”
“对啊,这有什么的,如果在大学里都不能大大方方地公开性取向,也太委屈了一点吧。”秦子衿语气平静地说,“我们拼死拼活考到名校,不就是为了享受到最正确的开明教育吗。”
“……”
孟步青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她小心藏着倒不是怕被人歧视之类的。
可能更害怕反过来。
出柜之后,自己挂在嘴边没感情地爱来爱去的话,容易招女孩子的误会。她不敢,也不想伤到她们的心。
秦子衿抬头睨她一眼,从她的表情里,大概能读到点什么。
不由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崔悠然很快回来。
她还没坐下,秦子衿把菜单推过去:“看看想吃什么,顺便把理想对象的条件列出来,别说是个正常人就行。提的条件越模糊,找到天命的概率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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