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那只猫在他的父亲腿边蹭了蹭,父亲便弯了弯腰,伸手摸猫的头顶。
江半依稀能想起,父亲的手心是粗糙的,触碰到自己头顶的时候,温暖又带着满满的爱意。他顿时心酸起来,想着希望有人能早点将他摇醒。
他不想做这样的梦。
他总觉得难受。
遇到虞流淮后,他总在怀念过去。
忽然间,他看到父亲站了起来,抬起的手里正拿着一根烟。父亲原来是会抽烟的吗?江半有些记不得了。
点燃了烟后,江半闻到了一股很特殊的烟草味,他说不出这是一种味道,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抽过烟,孤陋寡闻了吧。
父亲似乎是揉了揉耳朵,神态迷离的,站着猛吸了一口,这样的样子,江半笃定是不曾看见过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
但这烟味实在是过于古怪,一下子就把江半熏得头疼,闭上眼后好像听到了一阵火烤到肉的声音,滋啦滋啦的。
忽然,江半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阳光洒了下来,他正独自躺在床上。江半急促的呼吸了好几下,又坐了起来。往窗外看去,那阵狂风已经没了,只有一堆佣人在收拾一地的残局。
江半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下楼的时候,某个人正拿着一本书坐在躺椅上翻看。
江半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过去,直接坐在对方的腿上,面无表情的道了声“早安”。
他闻到屋子里没有北极兔的味道了,估计是已经送出去了。那只大兔子为了膈应自己,作成这样也是活该。
“今天去看电影?”虞流淮摸了摸兔耳朵,问道。
“嗯。”江半没什么意见,将脑袋往前蹭了蹭,要对方也摸一摸那个断了的,只剩一个小末端的耳朵尖尖。
可惜,虞流淮并不懂他的肢体语言,半点都没有碰。兔子眼见的有些失落。
“那收拾一下,看完电影再带你去逛江城最高的山。”虞流淮顿了顿,又道,“坐缆车上去就好。”
江半也没什么意见,小时候经常跟虞流淮爬那座山的,他也是喜欢坐缆车,而不是真的爬上去。
转眼又想,莫非虞流淮是要把以前经历过的,重新再一一都体验一次吗?他不是很懂,他也可以陪眼前这个人,去做一些曾经没有尝试过的事情的。
但可惜的是,不管是电影还是爬山,或者是别的,他们今天都去不了了。因为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许特助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真的急事。
虞流淮的语气很不好,听起来像是生气了:“有话快说。”
“……”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江半偷偷竖着耳朵听,听了一半一半的,似乎是哪里的仓库出了意外,一定要虞流淮亲自过去看一下。
不知道是兔子的小动作太明显,还是不担心江半知道,虞流淮特意把手机放了免提,同时打了个左转方向灯,准备换个方向走。
许特助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虞总,今天检查仓库的人员,发现了五大桶不知名液体,您需要过来看一下。但请进来之前,务必穿好防护服。”
按照电话的意思,似乎是虞家的某个地产仓库里,一大早就收到了通知要例行检查,清点货物的时候,工作人员发现了不对劲。
明明手里头资料是对过一次的,但是愣是对出了差错,然后发现多出来一些不该有的东西多了出来。
这一查下去,竟然是仓库底部被人开了一个小地窖,起先进去的工作人员,在出来后全都晕了过去。
江半皱了皱眉,感觉事情好像有些严重。
到了目的地后,江半几步就溜进了躁动的人群里,他经常打头阵去前方探路,这一看,吓得他赶紧跳回去拦住了虞流淮。
“你先穿上防护服!”不知道为什么,那里居然趴着几个人,没有死,但在地上拼命的挪动着,不攻击人,看起来诡异得很。
如果放在以前太平盛世,或许江半会认为他们是吃了蘑菇中毒,行为举止怪异。
忽然间嗡了一声,脑子噔的一下有些疼,江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按更疼了。
许特助这时才急匆匆的赶过来,跟正在穿防护服的虞流淮汇报情况:“有医生过来看了,那些工作人员没什么大碍。”
“就是吸入了疑似致幻剂的气体,都不是特别严重,过一会用药物综合掉,再修养一两天就好了。”
虞流淮点了点头,穿好了防护服,准备下去地窖检查。
本来不肯让江半一起跟着,但兔子不肯,作势就要抬腿蹿进去,被虞流淮及时拉住,按着套上了防护服。
第33章 失去的兔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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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窖看起来有点年头了,里头很简陋,但居然安装了一个通风口,长长的通道,不知道是流通到哪里的。
江半朝里面张望,看到好几个大木桶,像储存酒的盛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隔着防护服还能闻到一点点。
桶里装满了液体,黑色的整整一大桶,这里加起来份量可不少。江半瞅了瞅,好一阵子没疼过的耳朵根根,忽然又开始微微刺痛着。
然后……他在地上发现了一撮毛发。
太明显了这毛发,还是白色的,像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江半揉了揉,感觉到很熟悉,偷了一点回去,只是站起来的时候耳朵更痛了。
但目前还能忍,他又集中精力逛了一圈,没发现其它的东西。转身时看见有几个跟着进来的工作人员已经在转动那些液体了,似乎是在看看里面有什么。
也确实是捞出来一点东西,江半有些好奇,往前探了几步,小脑袋钻进了人群缝缝里,只是稍稍看了一下,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他身体往后躲了一步,不知所措的扣着墙面,不可置信的神情慢慢浮现在兔子的脸上。
脑袋上的耳朵不再乱动,高高扬着,像被禁锢了似的。
兔子微喘了几口气,此刻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下来过。那个东西已经被黑水浸泡成那样,他依然能认出来。
手里捏着的一小撮白毛也成了证据。难怪会觉得熟悉,兔子心神大震,一滴眼泪不自觉从眼眶润出,滑落了下来。
不光江半认出来了,连虞流淮都愣了好一会。
他的反应可比兔子稳重多了,甚至是第一眼就发现了兔子的不安,刚想去抱着他,就被躲开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虞流淮一样对江半怀有别样的感情,捞出来的东西形状太过于明显,只稍的注意一下,便很容易联想到其他。
地窖里本就诡异,兔子的眼睛刚一红,就被一个彪形大汉从背后圈了起来,“快抓住它!是这只兔子的!它耳朵都少了一只!没错的!”
“别碰他!”虞流淮要上前去,反倒是被自家员工拉住了。底层的员工什么都不懂,根本不知道这只兔子是他们上司的合法夫夫。
江半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用力之大,以至于身后的人都被他踹了一脚直接砸到墙上。
那墙面竟然猝然崩开了一个大口!
有那么一瞬间,虞流淮感受到了江半以前能被他抓住,是否都有在让着他的嫌疑存在。
兔子眼睛已经红透了,他全身抖得不像话,在看着又有人冲上来准备抓他的时候,开始不可控的尖叫着!那声音刺耳到整个地窖的人把心揪了起来。
江半自从遇到虞流淮后,从未暴露过他这极端害怕的模样。跳出去地窖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江半心里头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得跑……
赶紧跑……
“滚开!”虞流淮踢了身后拽着他的人,跟着跑了出去,但速度怎么可能追得上一只正处于暴躁状态的兔子。
“江半!停下来!”
“江半!”
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生怕是这兔子吸了地窖里的气体发了疯,这里可没有能管控异生者的警力部署。
兔子看见虞流淮冲他追过来,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理智告诉他只要停下来就好了,不会有人要砍掉他的耳朵,虞流淮会保护好他的。
可是身体里似乎燃起了名为不信任的火焰,将他的理智来回的拉扯。
短短几步内,他就已经疑神疑鬼到一种地步:为什么他的耳朵会出现在这里?在虞流淮名下的仓库里?虞流淮说带他出来看电影?是真的要看电影?还是有别的什么企图?
虞流淮可是骗过他一次的人了……
“江半!”
“北区有兔子异生者暴乱,对,一只,不确定是否有攻击性。”许特助这个时候分外冷静,眼看着自家老板追上去,都尽责尽责的打电话喊人过来。
骤然,一声枪响震住了所有人!
许特助的电话刚挂掉,现在就想重新拨出去了,他已经确定兔子具备攻击性了……
不知道江半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手枪,上膛到开枪一气呵成,把那只扔出铁网困住兔子的手彻底给废了,血液四溅了一地。
“滚!”兔子喘着气停了下来,冲着人类大声的嘶喊。剧烈的头痛让他的眼睛都快看不清东西。手枪却稳稳的握着,伺机躲在一个遮蔽物后不肯出来。
那个断了手的人类在尖叫,躺在地上流了好一大滩血液。
虞流淮看了一眼,跑动后的声音不稳,却极冷:“抬他去医院,其他人守好四方,没有我命令,不准再过来。”
他一个人走了过去。
太多的人只会让兔子更加不安。
遮蔽物后躲着的兔子早就缩成了一团,白色的尾巴球球抖得十分不像话。随着那声枪响,他的理智稍稍回了笼。
但仍然很害怕。
“小虞……”哥哥……江半闭上眼睛默默的念着名字,好疼……耳朵好疼……身上也好疼……
双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又听见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撑不起身体,连头抬起来都是很缓慢的。
那一刻他甚至在想,头疼成这样,是不是虞流淮来了也没用了。
来的人是虞流淮,兔子身形微微松懈了一下,但手中的枪咔哒一声上了膛。
他看到虞流淮的视线落到他的枪上,便抓得更紧了些,就算虞流淮真的要抢过去的话,他知道自己也不会舍得开枪的。
“我不拿的,别害怕。”虞流淮双手稍微抬高了一些,做出了一种举手投降的模样。
兔子不知道有没有信,微微侧身,眼中冷冷的,但看样子冷静了下来。
“没有人会伤害你,江半,不要害怕,”虞流淮顿了顿,又道,“有我在。”
兔子忽然鼻子一酸,哽咽着呜咽了两声。他真的不坚强,真的一点也不,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见到那只被人夺走的耳朵。
泡在那堆黑色的液体里,闻不到血味,像个死去已久的标本。
他看到那个东西,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第34章 小虞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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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流淮伸出双手,缓慢的放了下来,没有去拿手枪,只是虚虚的将兔子抱进怀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忽然有一管东西咕噜咕噜滚了过来。
是一剂针管,白色的冷冰冰的液体充斥在管内。
江半刚想挣扎,就被虞流淮按到怀里去,反复的强调道:“只是镇定剂,江半,镇定剂而已,不会再伤害你了。”
但兔子充耳不闻,挣扎得越发厉害,刚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就被一针管扎进了手腕一皮肤处,他动都不敢动,只能重新倒回到男人的怀里。
兔子蜷缩着保护自己,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我不打……”不打针……兔子没病,不用打……他只是很害怕……
虞流淮连忙继续摸兔子的后背,声线温柔到简直不像他,“不打了不打了,就这一针。我们回家吧,找个医生看看。”
虞流淮顿了顿,又道,“那……东西,我会把它找个地方埋起来的。”
兔子摇摇头,伸手摸了摸那断了的根部,他现在多多少少有些风声鹤唳,坐在原地不肯动,一动就要抬起手里的枪。
虞流淮无法,只能陪他坐着。
江半回想起那一天,想起那水面倒映着自己惊惧哀求的脸,一次、两次,有人将他的头往水里按去,并不是要他死,只是为了看他痛苦。
江半摸着心口,这会跟当时一样,心脏在急剧的跳动着,耳朵生生被尖锐的牙齿撕扯开,咬断,再被扔掉地上……
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那种疼痛却整整维持了一整个夜晚,直到他双腿麻木,意识中断了,方才停罢。
醒后来早已经逃离了那个洞穴,是被勾勾救出来了,高大的藏獒抱着一只瘦弱的兔子,不停的穿梭在密林里。
兔子整个身子都是冷的,只怕是勾勾再晚来一秒,都会直接死在那个鬼地方。
此时从回忆里抽身而出,江半想的也不是虞流淮,他确实渴望虞流淮能够知道他有多不容易活到现在,能给他多一点爱……
但是……
他摇了摇头,也不管眼前的人类会怎么想,一股脑把心里的渴望说了出来:“我想找勾勾……”
他现在的状况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的去寻找和躲回自己的舒适圈里。
虞流淮果然愣了几秒,随后才道:“不找他,我们回家。”抬起手轻轻触碰惴惴不安的小兔耳,轻声气语的,好像真的只想把小兔子哄回家。
“不用那只狗,也不用那只狐狸。我去查,查是谁干的,把他抓过来让你也咬掉他的耳朵,好不好?”
兔子又摇了摇头,心情才刚刚平静了一会,又因为这句话开始躁动不安,感觉脆弱的神经被人当成弦一样弹奏,发出十分难听的音律来。
时隔多年,他仍然感觉到痛。
“好,你不咬,我来动手就好。”虞流淮轻轻拉起兔子的手,印了个浅浅的吻,然后抱着对方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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