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吗?”江半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毕竟这个人昨天的身份,还是这个古堡的主人——一个脾气古怪的花甲老人。
“是他。”虞流淮定定的回答道。
那个人现在正坐在一张木制的古老座椅上,神情很平淡,好像已经知道他们会过来找他了,脸上都没有一丝波动。
甚至也可以说,这个人渣可能是连座椅都下不来。
江半也没多想同对方周旋,开门见山,“我的耳朵,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江半尽量不让自己去看现在这个人的脸,否则他总有一种欺负人的样子,欺负一个毫无还手能力的“老人”。
只见对方缓缓开口,沙哑的声线,并没有避而不谈,说话的那刹那间都抬头看着上空,“我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那人咳嗽了好几下,才继续道,“不知道卖方是谁,我们是在一个不透明的平台上交易的。”
总有人的收藏癖好与众不同,特别是只要他们的钱烧都烧不完的时候,就会有人巴结过来。
“黑市流通的?”虞流淮看着对方问道。
“嗯……你也去过。”
“行,知道了。”说罢,虞流淮就想抱着兔子走,知道来源了就好找。
却没想后面的那人又开了口。
“我也没想过这样的,我当时只是看那只耳朵,粉粉嫩嫩的,很好摸,现场的人都很心动……”
人渣叹了好大一口气:“加上……这只耳朵的主人还姓江。”江家那个孩子,曾经高贵的没有人敢触碰,甚至是交朋友都不配。
他身上的东西,就算是死物,也有大把的人愿意去买回来,这也算是一种病态了。
“我当时要拍下这只耳朵,还是废了老大得劲儿的,价格可比买下这整座古堡还要多。”
“……”
“所以你送给他这座古堡,只是顺手罢了,却让他以为饱含爱意。”江半是真的开始同情那位异生者了。
“他太可怜了,你甚至都不爱他,你就是个人渣。”如果只是听说就算了,真正看到的时候,江半是真的无法接受。
怎么会有人因为有钱就随意去堆积虚假的爱意,是不是因为曾经的豪掷千金,那个可怜的异生者被关在床底下那个狭小的空间时,才仍然也恨不上眼前的这个人?
“你不配得到他的爱。”江半看着那个男人越来越颓废的坐在地上。
头发肉眼可见的再一次变得花白,甚至是犹如散沙一样开始掉落的时候。
江半都不知道要可怜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蔓延进来一大团绿色的藤蔓,对于他们似乎没有任何敌意,而是直接向那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身上而去。
藤木伸进去一点,进入了对方的口腔。那人贪恋的喝着溢出来的液体,但他似乎牙口很不好,咬都咬不断那段藤木。
“你还想知道其他的一些什么?我都告诉你,别为难他了。”那个异生者出现了。
弋蜜正在他身后扶着他,脸上全是干涸的眼泪。
他们两兄弟好像已经商量好了什么,彼此互相搀扶着,弋蜜看起来仍然很不高兴。
这位异生者脸色也更加不好和苍白了。
江半看着他被搀扶着走到人渣的面前,温软的手触碰着对方的脸,无论怎么看,都饱含着极度的情谊,“慢点喝,喝完就没了。”
江半甚至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他们好像是两座快要枯竭的油灯,眼下不过是一个自顾不暇,先去拯救那个即将耗尽的另一个。
“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这么一个人。他救了我,我很感激他。”异生者依旧看着那个对方。
“我本来也是在那场黑市里……流通的其中一件货物而已。他们知道我开出来的花有多厉害,所以都在争抢。”
“我是被这个男人用了天价买回去的东西。可是他说,他只是想救我,但他付不了那么多钱,希望我能多开一些花,这样他就可以拿出去卖,来抵债。”
异生者说着说着,江半都能感觉到他眼中的泪花。似乎是扒出那些过往,对对方来说是一件很痛心的事情。
“他那个时候,对我是真的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当自己身上的价值被扒拉完了,仍然满足不了人类的欲望的时候,就会出现悲剧。
“救下他的那一年,他满脑子都想死,似乎接受不了自己变成这样。但现在多少已经算是妥协了吧。所以,他提出要把耳朵还给你。”
江半默了默,“这算什么?”
“就算是道歉吧。”异生者把自己的藤木砍下来,一点点的掰碎,塞进对方的嘴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堆行至末路的夫夫。
“血红的眼睛,阴冷的蛇和断臂,还有那阵妖风,这个话本子,又是什么意思?”江半不信故弄玄虚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还给他一只兔耳朵。
“我……”
“哥!”弋蜜出了声阻止,“你答应过我的,要跟我回家!”他看起来很急迫,脸上蔓延上一阵痛色和失望。
“我不会食言的,”异生者的目光很坚定,单手拍着弋蜜的手背,“放心吧,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
他的目光好像里全是坦然。
第100章 兔子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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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情,是我在黑市里,听到的。有人养了一条蛇,那条蛇咬死了一个人。被咬死的那个人是独子,那个父亲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然后变得有些癫狂了。”
“谁?”江半问道。
“你小时候应该见过的,就是江市的市长,你父亲的朋友。”
“你认识我父亲?”
“不认识。”
江半觉得这个人话里有话,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善类,他烦躁的抓了抓凌乱的碎发,而后一言不发的躲在了虞流淮的身后。
“你想要什么,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虞流淮抱了抱窝在他怀里的小兔叽。
从刚才这人出声,他便一言不发,就是想看看这个人在搞什么勾当。
“我想你们救救他。”异生者缓慢的开了口,自嘲的一笑,忽然间,就扑通一下跪到地上,“我的藤木可以给他维系生命。我就想,如果他自己变异了,或许还能活下去。”
“我想你们找找,找找那个入口在哪。”
这个人的想法太疯狂了,脸上那丝毫不作假的认真显露在眼前。他似乎是想上前抓住兔子的手臂,继续恳求,就被虞流淮拦下了。
“我知道你们也在查,我可以和你做一些信息交换,只要你们愿意帮我,把他带过去。从此以后,他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江半不理解,他甚至往后缩,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变成人类,重新做回人,这个人却要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一个念头,将自己喜欢的人推下去。
他就不怕,那个人渣死的更快,死壮更惨吗?!
江半不想看对方泪流满面的模样,那眼里的走投无路深深地刺激到他的小心脏。
“行。”虞流淮安抚了一下不停往他身上缩的兔子,居然出口答应了,“线索呢?”
虞流淮不见得是想帮对方的忙,倒确实想知道那个地方的入口,这个世界的异生者数目仍在攀升,自主繁衍的速度都不可能这么快。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仍然有不计其数的人类在遭受这样的苦难。
“虞流淮!我不要!”江半才不想这样做,他不愿意,不管是出自任何的想法,他都不愿意做出把人丢进去的行为。
他自己就已经深受其害。
“乖一些,没事,我来就行了。”虞流淮看了一眼那个异生者,眼神示意他赶紧的,别等他待会因为兔子的想法,而改变注意。
“这是一份当年的报纸,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弋蜜似乎是看不惯他哥哥跪下的模样,红着眼睛也要死活把人拉起来,“就到这里吧哥哥,你答应过我的,我们仁至义尽了,你不要再管他了。”
弋蜜见实在是劝不住他这位哥哥,一个狠心,手掌风落,把人硬生生的敲晕了,抱着他哥的身体在这里哭的厉害。
弋蜜自然知道虞流淮的话更有用,便抬起头去看对方,“我哥哥昏了头了,那个人渣死就死了,您到时候骗骗他就好了。”
弋蜜说完这句话,就把他的哥哥背在身上,那么轻那么瘦,背着的时候感觉毫无份量。
“江半,我们以后都不会见面了,这段时间,很高兴认识你。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向那些因为哥哥的花而受到伤害的人,说声对不起。”
江半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背着的那个异生者,“他的病能治好吗?”
“也许吧……我会去找医生的,怎么样也要救活他。”弋蜜牵强的笑了笑,随后转身就出了这个房间。
他们一走,这个屋子里就剩下那个吃了一小截藤木而勉强留有一口气的人渣。
虞流淮没打算把兔子继续留在这里,便抱着对方出了这个门。
“他的事,你不用管,会有人安排的。”虞流淮把那个报纸塞进兔子的手里。
这份报纸看起来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想来是很多年前的,上面还遭受了一些风吹雨淋留下的痕迹。江半心想,把这份报纸保留这么久,必然也是刻意的。
他如愿在上面看到了自己见过的人的模样,果然是他印象中那位眼睛很独特的叔叔。现在看清长相轮廓了,才恍然大悟,这个人是个混血的。
居然是曾经的市长,爸爸经常来往的人果然也不会是一个平平无奇之辈。但江半很少跟这位叔叔说话,印象中不是一个热心肠且幽默的人。
这则报纸刊登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是个花边新闻来的,江半就着这份报纸来回细细的看了一遍。
总算在这些浮夸又敏感的字眼里,看到了当时震惊上流届的一件事,那个时候,江半甚至还没出生。
这位市长的独子被他的情人杀了,而且是困在一座房间里,用了很阴狠的手段,残忍的,谋害。而那个犯罪工具,便是他们一起养的那条蟒蛇。
情债多了容易丧命,这不是说说而已。那位情人也在之后不知所踪。有人猜测是被市长抓起来了,有人猜测是一起离世的。
总之,就是找不到这个人。
而那条蛇……也是找不到了。
被拔了出来的毒牙留在案发现场,还有一大堆的血淋淋的蛇的鳞片,像是被什么尖器给硬生生拔下来的。
江半看的心里一阵发慌。
他把报纸还给虞流淮,自己缩在小被被里,以他的小脑袋瓜子,或许还是想不通这算什么线索,但却看见了丑陋的人性。
“交给我吧,这里怕是留不下去了,节目组还有最后一个行程,去玩了后就回家吧。”
“哦。”江半还在赌气,他不知道为什么虞流淮要答应那种事情,想不通,就自己生气。
“乖,这个节目组的行程,现在看来,怕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下一站也不一定是什么好地方,有危险的事情,不许去做。”
虞流淮敢情一点都不把兔子的生气放在眼里,打了个电话让医生过来看一看兔子的腿。
“已经没事了。”上蹦下跳没什么问题了都。
“医生说没问题我就信。”虞流淮一点都不吃兔子那一套,看着这个房间里头那个轮椅,他就知道兔子来这后就没有碰过了。
“独裁者。”江半哼了一声,转头不想搭理虞流淮了。他对于报纸上那事,和那位异生者口中的黑市,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去了解的。
但虞流淮一定不会让他碰的。
兔子转了转身子,决定去找狐狸商量一下。
不一会儿,医生便过来了。和昨天的诊断结果一样,都是差不多痊愈了。
江半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在接连被捏了几下腿后,感觉到有一股难耐的酸痛,但他也没多在意。
虞流淮出了房门,正巧看见楼下的人都在收拾行李。而弋蜜已经推着行李箱准备出门,感受到视线,抬头看了一眼正站在楼上的虞流淮,又很快移开目光。
也就只有屋子里头那只笨兔子,才看不出弋蜜整个人的不对劲。或许这个人,来参与节目,就是为了带着兔子来接坑,然后带他哥走。
虞流淮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这事儿没完没了了。
剧组就算在收拾东西,也要顾及直播,这回准备了很多丰盛的食物,一群事件之外的人,吃的那叫一个放心和自娱自乐。
虞流淮回房间的时候,正好拿着兔子喜欢吃的胡萝卜炒肉。
屋子里关着灯,很暗,虞流淮喊了一声:“半半?”
没有人应,他感到奇怪,对方很少有这么快睡着的时候。这个屋子里拉了帷幕,便很暗。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觉。”虞流淮直接把灯开了。
果然,床的正中央鼓起了一个小团子,小团子把自己塞得十分严实,都不怕把自己闷坏。
直到虞流淮走近了些,才发现有一丝不对劲。他听到一阵很急促的呼吸声。
“半半?!”
虞流淮俯下身,轻轻拉开那个小被被,就看到一只奶兔子红着脸,蜷缩在被子里,紧闭着眼睛,喘得很厉害。
虞流淮立刻拨了电话。
“立刻找个医生过来!”
兔子的脸色红得不太正常,他像是很不安的缩着,手脚却极度的冰冷。这是发烧了的表现。可是人类能吃的退烧药,对于异生者并不一定管用……
他看起来烧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虞流淮彻底坐不住了,直接将人从床上半抱起来,试图把他喊醒,“半半,醒醒。”他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脸。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下午还活蹦乱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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