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门声,知道那人走了,严忆竹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出门,可出去了装作不知道刚刚的事还是努力聊两句?她又实在太纠结了。
这时候,门响了。
路寒推开了门,莫名有点心虚,柔声说:“她走了,你来客厅待着吧。”见小朋友有点愣在那里,想了想,又说:“刚刚……不好意思,她主要是想针对我。”
“嗯……嗯,没事,我没放心上。”严忆竹努力表现出很自然的样子。
两人都没打算就这一part聊下去,就又各干各的事去了。
半小时后,路寒工作收尾,出来看到小朋友正在沙发上看书,很认真,额前一绺头发垂下来都浑然不觉。忍不住轻轻走不过,帮她别好头发。小朋友一抬头,脸刷地红了,又赶紧别开,装作淡定地给书夹上书签,其实心怦怦跳,脸上热烘烘的。
“晚饭我们吃点什么?”路寒语气还是轻轻柔柔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严忆竹摇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我想吃红烧排骨,你做的。”她忽然想起来花痴路寒的时候,搜她的资料,看到过一个小采访,说有时间喜欢自己做饭,做得最好的是红烧排骨。
路寒一听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做红烧排骨?”
“嘿嘿,我就知道。”
“真的要吃?”
“嗯。”
“那收拾下,咱们去超市买菜吧。”
路寒小区有一个配套超市,很大,周边小区的人也爱来买东西。她之前一周在这边住3-4天,多是有课的日子,所以并不常自己做饭。搬过来也就去过一两次,只能算基本摸清了状况。
两人进了超市,直奔生鲜区。拿了排骨,又去调料区补了家里没有的调料,买了些鸡毛菜。路寒又去拿了两瓶牛奶,一转头,小朋友却不见了。四下没找见,就发信息给她,说去收银台了。走到收银台,发现小朋友已经在那边了。
“你干什么去了?”路寒笑着问。
“不告诉你,嘿嘿。”小朋友脸上挂着得意狡黠的笑。
回到家,路寒就在厨房忙开了。先把米饭煮上,再给排骨焯水,洗切葱姜,炒糖色,等排骨在锅里焖上,才终于得了一点闲。严忆竹在一边把鸡毛菜处理了,又剥了蒜,怎么着也算一人一个菜了。
等排骨熟的时间里,两人都有点无聊。严忆竹小脑袋瓜子一转,去玄关挂着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两个盒子。走到路寒身边,递出一个小盒子:“呶,送给你,草莓口味的。”
路寒一看,笑了,一盒“大大卷”泡泡糖。“你哪里买到这个的?好多年没见到了。”
“刚刚超市里看到的,忍不住就买了。小时候特别喜欢,可我爸总不给我买,说不健康。”
“你们小时候还吃这个啊,我记得我小时候就流行这个,一盒能吃一周。还要比谁的泡泡大,结实!我那时候总输。”
“那我们来比一比。”
严忆竹说着就塞了一截到嘴里,快速嚼了几下,就吹出了一个大泡泡,又收回去,得意地看着路寒:“你敢不敢来一个?”
路寒不忍扫小朋友的兴,打开她的草莓口味泡泡糖,拉出一大截放进嘴里,不一会儿也吹出了个大泡泡,严忆竹见状,说:“你等等。”赶紧吹了一个,凑到路寒的泡泡旁边,嘴里含糊不清嘟囔着:“我的大!我的大!”
两个泡泡撞到一起,路寒的那个先瘪了下去,看小朋友的泡泡还□□着,遂使坏地伸出舌头戳破,得意地说:“你的也破了!”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举动多暧昧多幼稚,脸刷地红了,赶紧转身:“我去看看排骨。”
傻乎乎的严忆竹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还在那边自顾自地吹着泡泡。
真是小孩子。路寒一边盛排骨一边想。
排骨好了,路寒对着还在吹泡泡的小朋友说:“鸡毛菜交给你了。”然后去餐桌上收拾,摆餐垫,拿筷子筷架,又去盛饭。一闻到饭香,两个人都饿得不行。
鸡毛菜也很快完工,最简单的做法:加蒜清炒,只加了很少的盐。
饭菜的热气直往上冒,在餐桌吊灯周围打转,然后消散了。路寒看着这烟火气,有点恍惚。自己对生活的想象里,大约就有这样一幅场景,两个人、两三个菜、头上两盏灯,说着话,目光温柔。以前她觉得自己所求并不多,不算贪心,经历了分手的惨痛,她才知道这平平常常的场景是最难得的,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拥有。
可是,好奇妙,现在竟然又很偶然地拥有了这片刻,哪怕这里面有错觉,有错位,可是那种和心中所想相契合的感觉却不是假的。
两人静静吃了会儿饭,路寒的排骨名不虚传,很好吃,不太甜也不怎么腻,很下饭。严忆竹吃得七成饱,开口:“明天早上我回学校吧?第二节有课,早点回去收拾一下。”
路寒没有再挽留:“好,明天我去学校有事,正好送你过去。”
“时间这么凑巧吗?我也可以打车回去的。”
“没事,差不了太多。”其实路寒下午三点才需要到学校开会,但鬼使神差地就说出了这句。
“谢谢。”
“啊,对了!”路寒忽然想起什么,从餐桌上弹起来,一路跑进书房,又抱着一个盒子出来了,“送你的生日礼物,之前忘了给你了。”
严忆竹又惊又喜,更多是感动。路寒对自己实在是太好太用心了……前面一个月的莫名冷淡可能真的就只是……比较忙吧……现在忘了它吧。
“拆开看看。”路寒对这个礼物非常得意,催她打开。
严忆竹把盒子抱在手里,沉甸甸的,一时猜不出是什么。撕开外包装的纸,产品盒子上有了一些信息。
xxxx?灯?
前者是个自己很喜欢的游戏,可是跟灯有什么关系。
再打开包装盒,取出一个白色的物件,摆到桌上观察一番才发现是该游戏的周边,一个小台灯。
台灯是一个向内掏空的长方体,里面重现了游戏里的许多场景,长长的白色台阶,仿佛可以看到主角在里面转弯跳跃,最后走到最高的原型顶棚。而实物主角小小的身影则坐在最下面的台阶上。
路寒插上电:“打开看看。”
严忆竹按了开关,小小的世界立马亮了起来,很梦幻。路寒又去把屋里其他的灯关了,里面的细节更清晰了,台阶一级一级向上,建筑的轮廓、墙壁上的花纹都更加也更不真实了。
“太美了。”严忆竹除了这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抬头看向路寒,对方正温柔地欣慰地看着自己,她只觉得体内涌过来一股冲动、于是凭着这一股冲动,站起来抱住了路寒:“谢谢,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我很喜欢。”
路寒被抱住有点猝不及防,紧接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漫开来,一阵又一阵地冲击着心防。她下意识地回抱了小朋友,像抱住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珍宝,因为偶然相遇而显得格外珍贵。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
第16章 第十六章
回到学校两天了,严忆竹还总在回忆那个拥抱。
路寒回抱了她,这是她觉得最受鼓舞的事,每次回想起来都像心湖被丢进一颗小石子,湖面荡起涟漪一圈又一圈,她就会心神不宁,心中期待什么,又觉得有东西在流动,而自己抓不住。
回校第二天收到了弓婕迟到的生日礼物。拆开后直接傻眼,那厮竟然寄来了三盒指套!
严忆竹又羞又恼,打电话过去质问她什么情况。
弓婕才不吃她这一套:“收到啦?用了吗?满意吗?”
“用你个大头鬼!你……给我寄这个干嘛!”
“说了,生日礼物嘛。我国庆回来也有好好看科普,知道这个东西对你们很重要的。”
“但我……不需要!”
“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用不上!”严忆竹真有点恼了,这弓婕以前挺正经的,怎么上了大学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相信我,会用上的。你难道还指着谈柏拉图式的恋爱啊?”
“不跟你说了,下次不许给我寄这些了。”
“别啊,你自己先试试,要是好用记得告诉我,我给商家好评。”
“闭嘴吧你!再见!”
气鼓鼓挂了电话。三个小盒放哪里都不太合适,也容易被看到。
不过,确实是挺好奇的。她虽然早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生,也看过不少科普文章,但都集中在性取向本身,偏理论和精神层面,至于现实中两个人如何进行身体上的互动,甚至……如何取悦对方,她从没有去了解过。
前两天在路寒家,听到那个女的说什么“关爱到床上”,是明确地指向“性”的,当时给了她很大的冲击。以前她喜欢同性,只停留在心理活动,至于现实中两个人要怎么相处,她不仅毫无经验,也毫无想象。最多也就到接吻吧,像电视剧里那样。现在似乎有一层帘子被挑动了,吸引她去探寻那个一直存在自己却完全陌生的世界。
宿舍里反正没人,严忆竹带着好奇心,拆开了粉红色的小盒子,里面是十个粉色方形小包装。撕开一个,草莓味,黏糊糊的,心里有点厌弃,但还是套在了右手中指上。仔细看了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好像跟“性”也没什么关系。
包装盒里好像还有个小书,巴掌大小,倒出来随意翻了两下,严忆竹这才脸红了。
小“书”是□□裸的科普,从接吻开始,几乎事无巨细。看到后面,严忆竹不仅脸红心跳,也感受到身体的其他一些变化,下腹热热的,伴随着陌生的黏腻感。
虽然不完全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至少是让严忆竹窥视了一下自己此前一直逃避的世界。小时候她很偶然地撞见过爸爸趴在妈妈身上,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又好像隐隐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暑假玩耍的时候,也曾在爸妈的枕头下面发现过可以吹气球的“玩具”,很多年她一直以为那真的是“玩具”,直到高中才明白那是condom。
严忆竹丢掉手指上的套套,又将其他的收起来,想了想,放进了枕头边的小盒子里,应该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地方了。
转眼到了11月底,路寒翻译的那本小书要上市了。上市前传来好消息,作者在英国拿了个文学奖。该奖项在全世界文学出版圈都颇有风向标的意思,于是风城出版社也决定借势加大宣传力度,甚至成功邀请到作者来中国出席一系列活动。
这本书的作者是英国的东欧移民二代,很年轻,才三十五六岁,获奖前她在英国也是刚刚有一些知名度,尚不算是知名作家,全世界范围内也还算“新人”。所以接到中国出版社的邀请,很快就答应了,几场活动也没有推辞。毕竟中文市场巨大,对任何新作者来说都有很大的吸引力。
原本路寒只需要参加一个小小的读者见面会,如今一下多了好几场。没办法,译者的职责在那里。而且能和作者对话,也是不小的诱惑。
11月最后一个周四,作者薇拉从伦敦飞抵中国,当天下午从落地的申城到了金陵。出版社安排了晚上的接风宴,在金陵有名的淮扬菜餐厅“江南府”。薇拉只带了一位助手,两人都是第一次来中国。出版社也没动大阵仗迎接,毕竟对方还不是什么文坛泰斗,接待的只有顾莹、Karen以及另一个尚在实习的男生小吴。
路寒作为译者,本可以不出席接风宴这样的场合,但一来她跟顾莹私交不错,对方开口她不好拒绝;二来据说薇拉点名想第一时间见见自己作品中文版的译者。
周四本来就是路寒最忙的一天,不仅上午要去师大开学院的大会,下午还要去金陵大学上一节课,到下课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顾莹约的是晚上7点,路寒开车紧赶慢赶才提前五分钟到了饭店。
江南府是典型的传统饭店,主要用来宴请。Karen原本建议找个东欧餐馆给薇拉接风,被顾莹否决了,说接待外国人当然最好还是去中餐厅比较好。遂订了一个小包间,名字也很传统,叫“乌衣巷”。
路寒推开“乌衣巷”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宾客寒暄一番,薇拉努力想念出路寒的中文名,却总是念不好,Karen在一旁笑:“你叫她Lori吧,她也有英文名的。”
路寒脸色微变,笑着跟薇拉说:“叫我Han就行。”薇拉点头,后面就一直叫她Han了。
薇拉的助手是一个寡言的英国女生,叫Maia,不算好看,但很有种恬静的美,而且她虽然不怎么说话,你却总会觉得她脑子里在思考什么。
全场只有小吴一个男生,自然也没有劝酒之类无聊的游戏,大家只是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聊了聊书的售卖情况,以及文学市场等等。薇拉很喜欢玉米汁,喝掉了两大杯,路寒则喝了两罐零度可乐。中间Karen装作不经意地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喝零度了?”她没回答,只说零度挺好。
饭到尾声,顾莹去结账,路寒则去了趟洗手间。没想到,洗手的时候身旁有个人忽然跟她说话:“呀,果然是你,路老师。”
路寒转过头,是个中年女子,脑子里搜寻了一下,想起来是严忆竹的妈妈。该怎么称呼她?脑子里飞快地反应了一下,最后挑中了“严妈妈”。
“严妈妈你好,这么巧。”
“你还记得我啊,哈哈!”范爱萍今天化了偏浓的妆,显得很年轻,“今天我们一家来给……那个……我老公过生日,小竹也在。”
“哦?”路寒没想到小朋友竟然和自己在同一家餐厅,还是挺高兴的,嘴里却客套着说:“那真是太巧了。”
“是啊,哈哈,不打扰你了路老师。再见。”
范爱萍走了之后,路寒也回到了包间。宾主还在进行着最后的交流,行程上也有些细节还要商讨。第二天没有课,路寒也不太着急,摸出手机,给小朋友发消息:“猜猜我在哪儿?”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得意的表情,却被Karen看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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