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时有点冷冽,还有一点令人心痒尖叫的野性,带着十足的攻击性和侵略感,绝大部分男人都会想要拥有这样的长相。
他做饭时会垂着眼帘,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细长的眼睫就像是鸦羽,投下的阴翳将他的冷白皮衬得有几分病态感,于是有种说不出的诡谲美感。
显得更为冷戾。
余今承认自己是个慕强的人,他就是喜欢这样的荣荀。
吃饭时,荣荀又提了句:“你父母待会就过来。”
正在喝鲜榨的豆浆的余今抬眼,有点茫然的啊了声。
荣荀极具耐心地把话又解释了遍。
余今哦了声,继续吃早餐。
荣荀观察着他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你想见他们吗?”
“想啊。”
余今没怎么犹豫就回答了。
他咬了一下筷子:“你会陪着我吗?”
荣荀颔首,微勾起唇,有点意味深长:“不想让我跟着?”
他盯着余今,余今就在他的视线下轻点了脑袋:“可以让我和他们单独相处一下吗?”
荣荀就坐在他对面,在听到这话时,他快速地垂下了眼帘,掩住了自己眸中翻涌的情绪。
只是攥着筷子的手因为用力克制而泛白的关节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情绪。
阴戾在他心中翻涌,自从和余今在一起后,荣荀的心情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糟糕过了。
可他却轻轻柔柔地笑了:“当然。”
他半玩笑道:“我又不是有什么问题,非得盯着你。你也可以有自己的空间。”
荣荀在心里告诉自己,正常人都是这样的。
余今微顿,看了没再看他的荣荀一眼,没说什么。
.
吃完早餐后,余今就在客厅等着。
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起身去开门,就见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穿戴漂亮干净的女人站在门口。
女人长得很漂亮,像是那种古装片里的大美人,尤其是那双凤目,仿佛会说话一般,就是生的太过张扬,以至于乍一看感觉有些凌厉逼人。
而中年男子的长相也不差。
余今比他俩都高,而且他的状态看上去也比看着有点憔悴的两人要好。
他没让他们进来,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们。
女人率先开口。
她扯了个笑,像是很激动地看着余今:“余今,我是妈妈。这段时间真的很忙,我们一直在为你的病奔波,也是很久没见你了。”
她说着说着,还仿佛真的很伤心一样,掉了眼泪,轻颤着说:“也多亏荣老板愿意帮忙,不然真的……”
听到荣荀,余今勾了勾唇:“嗯。”
他看向旁边不说话的男人:“那,你就是我爸爸吗?”
男人缓缓点了点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一样:“我叫余林志。我们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进去说话吧。”
余今垂首笑了下,站在门口没有动:“我的病很烧钱。”
他轻声问:“你们为了我的病,肯定花了很多钱吧?”
女人立马就道:“说什么呢,你是我们的儿子,为你花钱,当然是天经地义的啊。只要你能好起来,别说是花钱了,就算折寿十年,妈妈也愿意!”
“嗯。”余林志附和地肯定着她:“我们听说你逐渐好起来了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如果不是被生意绊住了脚,真的想第一时间来见你。”
余今抬眼,那双和女人如出一辙的凤眸,在他这儿,是和女人完全不一样的漂亮和锋芒。
波光流转间,能让天地都为他一个人黯然。
他又问:“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
女人愣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眼余林志。
余林志克制着皱眉的冲动,继续用自己这段时间被强行压着学的语气,温柔开口:“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对我们来说,你好才是最好的。”
很标准的回答了。
但是余今却扬着唇,语气有点让人琢磨不透:“是啊,我过得很好。”
他学着荣荀今早的样子,轻轻柔柔地笑了声:“但好像你们因为我过得不是很好啊。”
这回余林志和女人都怔住了。
只听余今慢慢道:“我挺想见你们的,一直很想见一次。”
他歪头,虽然是笑着的,眼里却没有半点感情:“但只要一次就够了。”
还没等余林志和女人反应过来,余今的语气已经转冷:“进来就免了吧。这里是我和荣荀的家,不欢迎你们。”
“我会跟荣荀说的,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大道各走一边。再也别见了。”
说完这话,余今就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连再听他们说一句话的念头都没有。
独留余林志和女人面面相觑。
余林志皱着眉,想要抽烟,习惯性去摸裤子口袋的时候,却又想起来自己的烟早在到南界的第一天就被他们收走。
他们说余今不能闻烟味,就让他戒烟。
他觉得很可笑,可又没有一点置喙的权利。
女人握紧了拳头,飞速扫了眼在有点距离的位置盯着他们却没动的那些人:“管他什么意思,不需要我们正好!难不成你还真想陪他玩过家家?这个时候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她说完,就去拽余林志的手,想跟余林志一块趁这个机会逃离。
然而余林志却没有动。
他紧紧盯着关上的大门:“等着。”
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那个姓荣的就他妈是个神经病!这些天我都要疯了!你却要我等着?”
“你不会真的被洗脑了觉得我们有多爱余今吧?”
“你还不明白吗?!”余林志低声斥她一句后,又冷嘲一笑,言语里再也没有半点气势,有得只有无尽的颓败:“如果余今真的不需要我们了,你觉得我们对于那小子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女人一愣:“不、不可能吧…再说余今可是我们生下来的,他真那么喜欢余今。那我们把余今送给他就好了,他不还得感谢我们吗?”
余林志被她这话弄窒息了:“那你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期待下去,看看他会不会对你感恩戴德吧。”
女人是真的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余今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也是喝她的母乳长大的。
她的孩子,就是她的所有物。
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余林志和女人这种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存在不一样。
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有一些野心,所以哪怕他经营的是一家拍烂片的影视公司,他也打探过很多商界大佬的名字。
他清楚“荣家”这两个字在南界意味着什么。
而且昨天荣荀来验收成果时,脖子上带着牙印。
余林志也是意外撞见那一幕的。
看着他们的那个驼背大概是不懂这些事,问了句。
那时候荣荀笑起来的样子,完全不是玩玩,或者觉得余今有趣逗一下而已。
他是想到了余今,所以就下意识地露了笑。
当时荣荀说的也是:“你们另一个老板前几天跟我闹脾气。”
驼背那个二愣子直接就问了:“啊?老板,你们怎么了……?”
荣荀勾着唇,轻哂了声,面上的温柔却怎么也掩不住:“他气我洗冷水澡。”
就是从那句话开始,让余林志彻底清醒,不再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他只能祈求一件事。
求曾经被他狠心舍弃的孩子愿意再回头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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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了门的余今转身,往里走了两步,就见荣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上,静静地看着他。
余今微停,刚才的气势瞬间没了。
他朝荣荀走过去,看着荣荀没了表情的脸,嘟囔了句:“不是说好了让我单独相处嘛。”
怎么还玩光明正大的偷听呢?
荣荀压着心里的情绪,低声问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余今站定在楼梯前,垂下了脑袋:“我都不记得他们。”
对他而言,他们就是他走在路上也认不出的陌生人。
最多就是觉得那个阿姨和自己长得好像,好巧。
荣荀慢慢下了台阶,仿佛呢喃般:“是啊,你说得对。”
他是真的第一次对余今冷了脸,这次完全不同于上回在车里的争执,上一回荣荀心里没有火,这回那火都已经烧到了他全身。
又心疼,又气。
好像有一只手揪着他的心脏往上扎针,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淡淡道:“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他们一死一疯,你也见不着。”
荣荀语气冰冷:“大家就都不要探究,保持一定的距离好了。”
他说完这话,就准备转身上楼。
余今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拽住了荣荀的手腕:“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有点急:“荣荀,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因为过于慌乱,声音都有点抖,带着惊慌,和害怕荣荀真的因为这个和自己生气,不理他了,也不要他了。
荣荀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就想要回头抱他,但他只能克制住。
陆医生说,余今其实还没有彻底地敞开心扉。
她说她认为余今需要适当的刺激。
荣荀舍不得,可他必须做。
还只能由他来。
因为小金鱼现在只在意他一个。
而且——
他也是真的心疼到生气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荣荀轻嗤一声,似是自嘲:“算了,不问了。”
“毕竟是我说过的,你可以利用我,随意。”
“不是!”余今这下是真的急红了眼,他上前一步,用两只手拉住了荣荀:“我没有利用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看着荣荀眼中的难过和受伤,心脏就像是被重重敲了一锤。
疼痛和后悔让他再也憋不住,哽着嗓子开口了:“对不起。”
“我就是觉得……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不被喜欢的人。”
说完这话时,余今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像一个才成年、还不懂很多事情,遇到苦难受了伤会觉得疼,会哭的人。
所以荣荀到底还是装不下去,用力将他抱在了怀里,把他的脑袋往自己的颈窝处摁,任由他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我是不记得了,可是我不记得的只是人啊。”
余今吸了吸鼻子,嗅到了荣荀身上那让他觉得安心的味道,就想在外历经了风雨的小船,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依靠的港湾,眼泪再也止不住。
“他们讨厌我。”
“我就算不记得人,我也知道是他们,也只能是他们。”
“说我不听话,我不该三四岁了还要喝冲奶粉喝,不能做噩梦吓醒了哭,不能怕打雷找他们,不能不吃讨厌的菜。”
“受伤了就自己找纸巾创口贴,不许哭;不能往家里带朋友……小黑屋、不给饭吃、听不清是谁的辱骂,把我关在铁栏门和木门中间……”
“他们说我不听话,我的确不听话。他们骂我,我就要顶嘴;打我,我就要还手;把我关屋子里,我就把东西全给砸了;逼我吃我不喜欢的东西,我就把餐桌弄翻……”
余今就没有朝他们低过头,他一直在做那个不听话的小孩。
但是他太小了。
小孩子斗不过两个大人。
小时候每一次反骨,换来的只会是更加过分的“教训”。
他们很聪明,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痕,但是不给饭吃,一直关着,甚至是把他关在两道门之间,对于一个几岁的小孩,这就已经是很恐怖的事情了。
余今抱着荣荀,依靠着他,记事起后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真正的宣泄:“我是不记得人了,但我知道是他们。我知道他们讨厌我。”
他从来就不信那些逼着他做不喜欢的事然后说小孩子就该好好听话,都是为你好的话。
余今自认一身反骨,从没受影响。
可等到终于找到可以述说的人时,他才发现原来那些言论早就在他心理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也是,没有人会喜欢不听话的……”
“不是。”
荣荀打断他,将他的脑袋捧起来,温柔地把他的眼泪全部舔舐吞食,仿佛这样,就能够将余今积压了多年的悲伤和痛苦全部消抹。
——就算不能,转移到他身上也好。
他声音沙哑着,听不出什么本音了,心脏疼到眼眶也泛了红:“我喜欢。”
他的轻吻不断地在余今的发间、额头、眉心、眼睛、鼻子、脸颊、嘴唇落下,又摩挲着游移不止,带着无尽的温柔,就好似久旱后的甘霖,一点点安抚慰藉着余今心里那片封闭又干涸的土地。
余今最脆弱的那一处彻底被打开,本来已经在诉说中止住的眼泪再一次翻出来。
这可能是他来到南界以后哭得最狠的一次。
他紧紧抱着荣荀,就好像抱着风浪中唯一的大树一样。
危险,却又格外的安心。
“对不起。”
“应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
他后悔逼他了。
余今摇摇头,眼睛虽然红肿着,但眼泪已经不掉了:“谢谢。”
他顿了顿,又怕荣荀生气,补了句:“我不是跟你客气,我就是想谢谢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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