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的这么慢。”孟洋洲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此时与他并肩,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沉吟片刻,问:“是因为跟我谈过了?”
“不是,你别乱想。”祁青暮否定他的猜测,“只是吃饱了脑子里有点空而已,什么也不想思考,就这样不动脑子地走完这段路就好了。”
孟洋洲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下意识试图深入灵魂地窥探在他的克制下收回。
他知道,祁青暮在撒谎,即使他撒谎的样子自然极了,每一个字都透露着真诚。
可孟洋洲还是能看出来。
但是,他无法知道眼前的青年到底在想什么。
三年的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或许其他两个舍友看不出来祁青暮的伪装,可孟洋洲却不甘心被糖衣炮弹所蒙蔽。他的心机、他的城府、他圆滑的性格,全被以一张温柔的皮囊锁掩盖。
“我不拆穿你。”孟洋洲微微扬了扬下巴,语气慵懒地说。
祁青暮轻笑,顺着他的话回道:“那我就谢谢你了。”
开玩笑似的语气,就算是孟洋洲也无话可说。
走了一段路,祁青暮忽然停了下来,他侧头看向一旁的岔路。
孟洋洲也跟着停下,问:“怎么了?”
祁青暮定定地看着那条黑暗的小巷,夜风拂过,带来一丝诡异的阴森凉意,半晌,摇了摇头。
“没事,我们回去吧。”
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晚,街上的行人有很多。不过这里不是住宅区,所以聚集的路人很少,目光所到之处的行人基本都是在赶路,就像同寝的四个人一样。
进了校区,祁青暮攥着微凉的手指,塞进了外套的兜里。
摸到手机拿出来,他点开信息,找到最上面的一条陌生号码。
[别跟着了,我已经回学校了。]
回复完,他就关掉了手机,抬起头,对上孟洋洲充满深究的视线。
“你在给谁发短信?”
“一个普通的朋友。”祁青暮说。
“刚才有人跟着我们,是他吗?”孟洋洲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一直觉得有人跟着我们,原来不是错觉。”
祁青暮沉默。
他以为只有自己感觉到身后跟着人,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孟洋洲也感觉到了。
真的很怪,他们走在人来人往的行人之间,孟洋洲是怎么察觉的?
眼睛里的那道光仿佛已经代替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孟洋洲皱着眉头别开了眼。
“有人跟着你,太明显了。”
“他或许是担心我。”祁青暮也不太确定地说:“实际上我刚跟他闹了很大的矛盾。”
“在什么时候?”
“……吃饭之前。”祁青暮向前走去,用肢体动作来掩盖撒谎时不经意流露的小动作。
孟洋洲看了他一会儿:“电话里吵架了?”
“算是吧。”祁青暮模棱两可地说:“别提了,我不想谈这件事。”
孟洋洲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然后抬眼看向他的后方。
祁青暮惊到了,立刻回头看,但远处只有空荡荡的校区大门,并没有其他人。
那一瞬间,祁青暮知道自己被孟洋洲诈了。
“所以他跟着你回来了。”孟洋洲忽然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差半米,“男的还是女的?”
祁青暮转过头来,就被这压迫性的范围侵入震慑,他下意识地后退,却被孟洋洲抓住手腕,用力往身上一带。
额头撞在孟洋洲的下巴上,祁青暮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孟洋洲也是闷哼一声。
“孟洋洲你……”
“嘘,我不疼吗?”孟洋洲皱眉嘀咕了一句,“我只是想知道,跟着你回来的人是谁。”
祁青暮反应过来,他想用这种看似亲昵的方法,把跟在后面的人逼出来。
真的是无理取闹。
“我已经让他走了。”祁青暮说。
“哦。”孟洋洲挑眉,眼底的挑衅之色在光影下尤为清晰,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信。”
祁青暮:“……”
用力转动手腕挣脱开他的桎梏,祁青暮正准备绕过他追上程几何和陆读,却在身影交错的瞬间,清晰地听到孟洋洲发出一声怪异的轻笑。
目光一滞,祁青暮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不远处,一道高大的身影站立在树下,那里被阴影遮住,隔着大约五米的距离有一盏路灯。
如果不是主动出来,隐藏在黑暗中的他根本不会被察觉。
“这不是出来了。”孟洋洲扫了祁青暮一眼,阴阳怪气地说。
而祁青暮看着那个主动走过来的人,神色无比复杂。
今晚注定不能安安稳稳地回到寝室,因为于他来说现下生活中最麻烦的两个人一同出现了。
在顾屿走过来的时候,祁青暮的手伸进外衣口袋里,他是想给程几何或者陆读发短信‘求助’的,只要他们两个人原路返回来找他们,祁青暮都有理由结束这场即将迎来的对峙。
是的,短时间无法避免,孟洋洲在等着顾屿出现,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顾屿也确实出现了。
手机在口袋这样狭小的范围里确实不好操作,祁青暮也不能乱点,只能在顾屿走过来之后率先上前一步。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他语气平淡地问:“为什么跟进来了?”
“担心你啊。”顾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是一瞬,便抬眼看向孟洋洲:“这位学长大晚上的干什么呢?”
孟洋洲眯起眼,“学长?”
“哦,忘了自我介绍。”顾屿又上前一步,“我叫顾屿,是大一新生。虽然不在这片校区,但也是同一个学校的。”
“学什么的?”
“与学长无关。”顾屿忽然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看似无害的笑容来,“我还不知道学长叫什么呢?”
孟洋洲被连怼两次,烦躁涌上心头,“与你无关。”
“那就可惜了。”顾屿拿出手机,晃了晃正亮着的屏幕,道:“既然不能精准举报,那就只能匿名放到学校论坛,让大家看一看这个奇怪的学生做了些什么。”
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就是祁青暮在一旁插不上话,也感觉到阵阵心累。
他倒不觉得顾屿真的录像了,但是就目前来看,这番话确实能激起孟洋洲的怒火。
正准备制止两个人幼稚的对峙,就见孟洋洲冷笑着瞥了他一眼。
仅是一眼,祁青暮倍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他便听见孟洋洲无所谓地说:“你随便发,到那个时候他就真的是我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来了!31号还会有两更哈!又是到了周末疯狂补更的时候了,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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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白家
顾屿在挑衅,孟洋洲亦是。
听见孟洋洲的话,顾屿大约没想到自己遇上的也是个混子一样的学长,垂头看了看手机,随即发出一声嗤笑。
“学长真是开不起玩笑啊。”他打开手机,把空空的视频列表翻出来给孟洋洲看,“不过话又说回来,学长刚才的行为真的很像流氓。”
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被戏耍,也不会有好脸色,更何况是孟洋洲这个被人人捧到天上去的大少爷。
脸色阴沉,薄唇紧抿,孟洋洲黑眸深沉,容纳不下一丝光亮。是什么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大一新生这么狂傲?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可能性,有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还是因为印象太过浅薄而消散。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祁青暮身上。
或许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他是你招惹的?”孟洋洲嗓音沙哑,话语间透着几分威胁的味道:“祁青暮,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等祁青暮说话,顾屿像护花使者一样上前一步,将祁青暮半边身子遮在自己身后,“学长,找别人撒气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啊,我又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学长你刚才那样强势地把祁青暮抱进怀里,就跟耍流氓没什么区别。”
“顾屿……”孟洋洲阴恻恻地叫出这个名字,看着对方露出挑衅笑容的模样,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画面,令他后面的话全部停在了喉咙间。
这张脸似乎跟自己印象中的一张面孔相贴合,而就在刚刚,他才回忆起过。
“你是白家的人。”他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顾屿嘴角微僵,笑容渐渐落下,而那双眼睛里,则是与平日不符的凌厉与冷酷。
看见他的反应,孟洋洲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却没想到真的是。”他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眉,不再如刚才那般被顾屿牵着鼻子走,“听说白家的外孙离家出走,白老太太气得心脏病发,到现在还在医院住着。”
站在顾屿的身后,祁青暮明显感觉到身前之人背部绷直,如同一只被侵略了领地的野兽,整个人蓄势待发。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事态的发展已经开始偏离祁青暮可以掌控的范围,黑暗中,他眉头紧蹙,犹豫着从顾屿的身后走出来,重新站回两人中间。
他不知道白家,也不知道那些家族内幕,不过孟洋洲准确地说出了顾屿的身份,很显然他们之前应该见过……
或者说见过了,但是依着自己的性子都没把对方当回事。
现在无意中由他做了中间人,引得两个人私下见面,于情于理,祁青暮都不能坐视不理。
“可以了,谁都不要再说了。”他强迫自己的声线平稳,面朝顾屿说道:“顾屿,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谈。”
顾屿没有看他,也不说话。
祁青暮有些急了,顾屿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他伸出手,拉住顾屿有些凉的手,往旁边扯了一下,“那你到这边来,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就说清楚。”
他的力道不大,但明显感觉到顾屿没有刻意绷着劲儿跟他对着干,所以他迈出一步的时候,顾屿也动了一下。
然而两步还没走出去,祁青暮的另外一只手就被抓住了。
那是一股比祁青暮的手还要冰凉的温度,如寒冰一样紧紧贴在上面。
“去哪?”耳边传来孟洋洲的声音,祁青暮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上那双浸透了黑暗的眼睛。
祁青暮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忽的被一阵吹来的凉风扑面,下意识地紧闭双唇。
在孟洋洲看来,这是心虚、是无话可说、甚至是‘站队’的体现。
“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孟洋洲冷笑着,攥着祁青暮的手更加用力,看见他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孟洋洲嘴角的笑容扩大,“知道疼了?说话做事之前最好想一想,有些事情发生了之后该怎么向我解释。”
“没什么要解释的。”祁青暮看着他,眼神坚定,“你是我的舍友,任何问题都有机会说清楚。”
“所以呢?”
“所以放手。”祁青暮说:“我甚至不觉得我需要向你们解释什么,因为在我看来,由始至终,这都是一场闹剧。”
祁青暮难得强势的态度让两个人齐齐沉默,明明双方在看见对方的时候都是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大脑,而像兔子一样好拿捏的祁青暮则是‘始作俑者’。
现在,兔子急了,转头教育了他们一顿。
孟洋洲没有放手,但是力道却轻了不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不信任祁青暮,也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学弟顾屿。
更重要的是,顾屿跟平时出现在祁青暮身边的人有所不同。
虽说性格不羁是孟洋洲一大特点,但不可否认的是,家庭背景让他在很多地方都得到了便利。
孟洋洲姓孟,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而顾屿的情况有可能与他相似,即使对方没有挂着白家的旗号,可孟洋洲还是感觉到了危机感。
因为刚才两人互相对峙,距离已经被拉近,现在变成了三个人横在小路中央,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站在中间的祁青暮好像被两个人拉扯一样,上演了一出狗血的两男挣一男的戏码。
——发现丢了两个舍友所以原路返回寻找的陆读和程几何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这、这是怎么了……”
程几何第一个吓呆,愣在原地不敢靠近,目光在两个舍友和一个陌生人身上来回打转。
陆读也被这副场景惊到了,不过他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身为舍长,他板着脸,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你们做什么呢?让别人看见多不好,赶紧的,都给我放开。”
话音落下,祁青暮第一个松开了顾屿的手,顺便把自己的手从孟洋洲那里挣脱开,然后退开两步,与那两个人拉开距离。
“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说吗?”陆读朝祁青暮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孟洋洲说道:“你先回去,这边有什么事我来解决。”
祁青暮垂着眸,默认了陆读的安排。
“这位是……”陆读又问祁青暮。
祁青暮抬眼,语气轻缓地说:“我朋友,来找我有点事。我跟他聊一下,一会儿就回去。”
陆读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是他从不质疑祁青暮。
孟洋洲似乎有些固执,程几何拉了他几次都没有动弹。最后还是祁青暮出面,走到他跟前说了一句什么,孟洋洲才阴沉沉的睨了一眼顾屿,转身大步离开。
陆读和程几何跟在后面,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条小路上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安陌所处的校区在整个南大内算比较偏僻的,从校区正门进入,大约不到一百米的位置有一条通向男寝大楼的小路。晚上的时候很少会有人在这条路上的逗留,因为大部分男生都喜欢走大路,路灯比较亮,而且会路过操场,遇到有晚上打篮球的,还能凑上去打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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