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边弹琴边胡思乱想着,是不是她距离能离开这里的日子更近了。
琴韵手指沾了一下茶杯中的水,倏地将水滴弹到了无忧的脸上,嗔道:“小鬼头,想什么呢。弹错了一个音。”
感觉到水落在她的脸上,无忧胡乱的抹了一下,应了一声,开始认真的弹奏。
琴韵仔细的看了一眼无忧说道:“再弹一首阳关三叠吧。”
无忧应声而起琴音。乐声推开,开场便犹如水波炸裂之声,令人为之一振。紧接着乐声慢慢铺开,渐入佳境。随着琴音的几个婉转,声声急转直下,三次转圜让人闻之悲切又有醉意。
琴韵闭起眼帘,完全沉浸在了这首曲子之中,忍不住轻启朱唇吟诵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担头行李,沙头酒樽,携酒在长亭。咫尺千里,未飮心已先醉,此恨有谁知。哀可怜,哀可怜,哀哀可怜,不忍离,不忍离。”
一首离别曲再配上离别诗,听得无忧顿感悲切,心下奇怪,此情此景临湖而立的小楼,飞扬的丽色纱帘,这琴韵怎么会吟诵出这么一首不合时宜的送别诗。她要对谁送别?
似是想要哄琴韵开心,无忧道:“这首阳春白雪送给你,愿你永远美丽。”
听到曲子响起,音韵紧锁的眉头竟真的渐渐舒展开来,她知道这是这小鬼头特意选择此琴曲劝慰她,告诉她冰雪总会消融,大地终将复苏。
可她哪里懂得她的惆怅,她的惆怅不只是爱而不得,更是对她教过的一个个学生的默哀,为那些一个个被送到外面前仆后继死去说完人而惆怅。
无忧见琴韵师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便弹奏的便卖力了,以期望她不要流漏出那令她都觉得难过的表情。渐渐的无忧竟然闭起了双眼。许是因为在黑暗中的那几年,使她练出了敏锐的感知力。只要当她闭起双眼时,她的其他感知力便能达到巅峰。她的神魂渐渐的与琴音融为一起,化作一缕音符冲上九霄。惊艳了她自己也惊艳了琴韵。
琴韵没想到这样一首阳关白雪,竟能让她弹奏的如此出神入化,恍惚间她竟觉得有金戈铁马之势,冲破音符而出。
琴韵忍不住惊呼出声“改得好。”她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将阳春白雪改出了宝剑出鞘之意的人。随着琴韵的惊呼声,有掌声自门外响起。
啪啪啪的掌声,极为不和谐的冲淡了屋中的意境。一个要带走无忧的不速之客来了,是那个赐给她“蓝盼洗”之名的江先生。
似曾相识的魅惑嗓音响起:“弹得好,你这首琴曲,竟弹出了潇湘水云之意境。又隐有剑意迸出,你现在真的是比蓝家人更像蓝家人。”
琴韵嘴角上挑,笑意加深,持续的微笑刚好掩藏住了她心中的不满和讥讽:“江绕梁?我竟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是欢颜催你来的吧?”
江绕梁低头,拿出一把折扇在身盼摇啊摇的:“哪里,我只是听门主的吩咐,在该来的时候来了而已。”
琴韵问他:“那么就是说出师礼的人选,已经定好了?”
江绕梁笑的很有礼貌答道:“是的,那人此时已经在村子内了。”
琴韵警惕,她不希望是她曾经教过的任何一个孩子:“是谁?”
江绕梁将指头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挑眉轻笑道:“嘘!放心,他没学过琴。只是个一般的弃子而已。”江绕梁闭起眼睛,似是对琴韵的担忧极其的享受,这表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他在杀门拥有着直接掌握人生死的权柄。
一曲将近,无忧睁开眼睛。果然是那个江先生。
无忧看了看那那个叫江绕梁的人说道:“蓝盼洗见过江先生。”
江绕梁却似乎很是不满无忧的打招呼方式,微笑的说道:“这么快就忘了该有的礼节了?”
无忧闻言单膝跪在地上,低头抱拳对他说道:“江先生。”
如无忧所料的那般,见他顺从江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紧着着她便听到江先生说道:“快起来吧。”
琴韵似乎很是不满江先生的作风,一甩衣袖便向着大门走去,只留下一句话:“你们在这边说出师礼的事吧,我这个琴艺师傅也不便在此,江绕梁大人我便先行告退了。”
经过无忧,琴韵附在无忧耳边小声叮嘱道:“小鬼头以后跟着这个人呢,一切都要小心的防备着。”
无忧大声应答:“是,徒儿一定勤加练琴。”
见琴韵已经走了,江绕梁便对无忧说道:“好了,琴韵走了现在就剩下你我了,坐吧。”
无忧尽量表现的礼数周到,直觉告诉她,她对眼前的这个人一定要尽量表现的足够毕恭毕敬:“是,江先生。”
江绕梁淡淡的说道:“今天便是你的出师之日。行完出师礼,你便马上就能出去,到外面的大千世界,去执行任务了。”
无忧不解的问道“何为出师礼?”
江绕梁似笑非笑的对她说道:“村庄内客栈二楼,杀了那个唯一的住店的人,你便算出师了。”
无忧呆住,这里果然还是那个不把人命当人命的杀门,入门需要杀人,修行需要服毒。出师还要再杀人。
江绕梁有些魅惑的声音响起:“呵,怎么不愿意?”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作为一个杀人的工具,你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了,留你还有何用。
无忧不答反问:“不知那人武功如何?”
江绕梁也没有回答,只说到:“你只要记住但凡想要背叛杀门的人,便都是他这个下场。去吧,早些去早结束。尸体不用收,自会有守着的人帮忙解决。”
无忧应了一声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就奔着村里的客栈去了。
这村子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一个小村子,村子虽大却人烟稀少。
小到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一眼便可看清成分,村子里仅有一个菜场、一个茶棚、一个馄饨铺、一个杂货铺子、一个铁匠铺子、一间成衣铺子,和一个酒楼客栈。村子里的人们多数时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可能是地处偏僻的原因,鲜少有外人进村,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住店的外人,可以让客栈家刘掌柜多赚点钱给他儿子未来娶老婆用了,现在还要让他把赚来的钱用去修家具。无忧万分抱歉的在心里对刘掌柜连声抱歉。
等下她还是尽量的不要打坏了他们家的家具,给刘掌柜尽量减轻一些的负担吧。
第三十七章 死人的诅咒
天微微擦黑,月目蒙上了一层轻纱,让人看的好不真切。
人很好找,因为客栈客房内仅有一个窗子是亮着灯的,无忧运起破风轻功,直接跳跃上二层楼的窗户口。
将脚尖钩在了房檐之上,如一只蝙蝠似的倒吊在房檐下,透过窗户缝向窗内望去,仅一眼无忧就知道屋内这人的武功不错。
无忧轻巧如猫,身影矫健,只那么倒吊着,就轻轻的打开了窗子,她将双手攀住了窗子两边,一个翻滚就那么跃进了屋内。
屋中男人似是早有察觉,见了无忧不慌不忙的问道:“派你来杀我?”
无忧点头,只见眼前的男人一附中人之子,方方正正的脸显得很是中正。
男人凄然道:“原来都是假的,那一套说辞果然就只是为了骗我回来而已。”
男人似乎是极为的自信,对着门外不卑不亢的大喊了一声:“掌柜的我练一会剑,有什么声音请不要进屋打扰。等下我们若有打坏了的家具我再赔偿给你。”
那刘掌柜似乎也不意外,只答应了一声:“唉好嘞客观,您练您的。”
无忧挑眉:“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出去打,也好免去了刘掌柜的损失?”
男人点了点头,闪身就直接从窗子跃出,跳上了方顶。
二人皆抱着未出鞘的武器,站立于房顶之上。
无忧问男人:“知道为什么杀门要你死吗?”
男人也不多话,腰间配刀出鞘向着无忧劈来,厉声道:“一把用旧了的刀想要丢弃罢了。不过他们似乎忘了再旧的刀也是武器。”
无忧脚下一个错步,身形旋转躲过了男人的攻击。微微皱眉,不死心的再次问道:“你也是杀门培养出来的?”她见男人没有否认,心下一凌:“这是什么道理?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现在再吩咐其他人杀了?”
那男人也不答,他似乎很是恼火无忧不出招,一味躲闪的行为,拔高声调道:“小鬼难道你就这么两下子吗?你师父都没教过你如何拔出武器吗?”
闻言无忧终于拔出了她腰间悬挂的那柄短剑,这剑她几乎从未拔出过,只因为一寸短一寸险,可她今天决定用一回短剑,因为对手也是一个用剑之人。这也算是一种公平吧。
二人皆是走轻快路线,十几招过下来,竟然似乎是一个师傅教出来似的,从招式到步伐都极为的相似。一时之间竟卡在了伯仲之间。无忧心下焦急,她既然决定来了便非要取走这人的性命不可了,她还有一招,可她不想用。因为她知道此时的黑暗中有无数只眼睛正在盯着她。
那男人见无忧并不似他想的那般弱,态度一转劝到:“杀门不值得你为他卖命。不如放我走。就说尸首你自己处理掉了。”
无忧苦笑,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想得美,你以为我放过你,你就能没事了吗?
你也知道我们不过就是杀门的牵线木偶而已,即便我不杀你,也会有别人来解决了你的。只是谁出手的问题。你我本来无冤无仇,只怪我们进了这么一个鬼地方。”无忧一个向后跳跃,躲过他的剑。这男人的剑奇长无比,似乎是特意在长剑的基础上又加长了一寸。
更适合远程攻击的同时,削弱了她短剑的威力,让她难以近身。想到这无忧果断丢弃掉了短剑,决定改为使用飞刀。
无忧一个箭步倏地跃到男人面前,一拳向他击出。
男人以为无忧已经潜龙技穷,才会丢弃了短剑铤而走险冲到他近前。
正在得意的左闪右避之际,却没想到无忧一个滑步退到了他七步之外。
反手就甩出了一个飞刀,直接击中了男人的手腕,倏地将男人手中的长剑击落。
男人冷很一声,怒道:“卑鄙居然改用暗器,不过我还是要赞你小子有两下子。”
无忧道:“承让。他们为什么让我杀你?”
男人不削:“想知道吗?打赢了我再说。”
无忧见几个来回之下,什么都问不出来。心下懊恼,顿时想到了白面说过的一句话“如果能用一招就杀了你的敌人,就千万不要出第二招,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招死的是谁。”想到这里,无忧冲到男人面前,竟然开始与男人肉搏起来。
她一拳向着男人击出,临到进处却双拳化掌,两只手,在那男人的面前就那么一划,男人的喉咙便凭空生出两条血线。整场战斗她端的都是出其不意。
男人的血顺着他的脖颈喷涌而出,溅落在了无忧的身上。
无忧也不躲不避,任由那熟悉的鲜血喷洒随意喷洒,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那血喷洒在她身上之时,她意外的觉有些麻痒,就像是蚊子在咬她一般。
男人见无忧被他的血给溅落道,干笑了几声,道:“自愧技不如人,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么多花样。看来杀门在你的身上,还真的是下了不少的成本了。
不过我要告诫你的一句话就是一定要尽早摆脱杀门,不然你的下场就会如我一样。”
无忧想赶在他彻底没气之前问出个究竟,又问道::“杀门为什么要杀你?”
男人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对他道:“你凑过来,我就说给你听。”
无忧见男人不再有还手之力,便凑上前去聆听,却仍然是存有防备,护住了她的要害。
男人见她凑过来满意的笑了笑:“因为啊,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啊,他们其实比起活人更需要死人呢。
还有我们身上中的所谓的能帮助我们修炼的毒,其实只是个幌子,这毒更像是帮助别人提升功力的引子,而我们自身的修为就像是被水蛭所吸食进去的血液呢。”
无忧没有听懂他这模棱两可的话,还想再问,却被突如其来喷过来的一口鲜血给喷了个正着。
无忧实在是没有想到本就要死了的人,会拼尽全力对着她喷出一大口鲜血。她心下大呼不妙,一跃而起,退后数步。
此时无忧才察觉出那男人的血有问题,可此时难耐的痛痒,已经传遍了她的皮肤,就像是她毒发的那种疼痒。
她感觉到男人血液中的毒似乎顺着她的皮肤渗透进了她的身体内,无忧大骇,惊呼:“你居然使诈。想拖着我一起死。”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都到了垂死之刻的男人,居然还能迸发出这样的力量。
她只恨她的愚蠢,立马便抽出了她发髻中隐藏的圆锥形发簪,对准那男人的胸口狠狠的丢射而出。
男人的鲜血在空中迸射出完美的花朵。暗器直接穿透了男人的肩胛骨,钉落在了房顶之上。
男人就这样永久的倒在了这冰冷的房顶之上,临死之前他还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最终他只是勉强支撑车,成一种跪下去的姿势。
看他那姿势,他居然是有心想要求饶的,可他死前所吐出的那句话却不是求饶,他只用凄厉的眼神剜住了无忧的瞳孔,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终究是不能善终的。还有随着我们杀的人越多,也会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你是不是觉得鲜血让你越来越兴奋了?小心我今日的下场便是你来日的下场。
未来你将像我一样得不到你心中所爱,甚至被心爱之人背叛,死于非命。。”
无忧只觉得男人那怨毒的眼神刺痛了她。
吐露出最后一声哀怨,男人跪下去的身躯,直挺挺的向前,爬倒在了冰冷的瓦砾之上。
此刻他的灵魂永远的离开了这具躯体,远方似有一声铃声随即响起,召唤着这灵魂的回归。
随着男人永久的倒下,无忧深深的凝望住自己手上的鲜血。
这鲜血令她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和兴奋感,她记得,她是,是
这让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她身上传来的一股股的麻痒疼痛,又在提醒着她,她现在的状况不太好。
不一会便有一陌生男人跃上屋顶对无忧说道:“这里交给我吧。我会把这里的情况都如实禀告给江绕梁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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