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了仇恨,便会收不回来,那夜若笙终于想到反抗,趁着张公子不在意,用剪刀扎进了他的腹部。”姜折说着叹了口气,画面里,杜若笙逃出张府时还光着脚,她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奔跑,却被一直默默守在张府门前的姜折拦下。
“我杀人了!姜折我杀人了!”她慌张的搓着手,泪水脏了脸颊,抽噎着,嘴角还有血迹。
“别慌!若笙别慌!”姜折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她,温柔的说着。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定不会将杜若笙推给别人,那是他的切肤之爱,是他无能,为了弥补杜若笙他轻轻地拉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看着杜若笙的眼睛说道:“有我在。”
杜若笙抖着身子,因为害怕和慌张根本没有觉得姜折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她再次扑进姜折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累了,困了,睡倒在姜折的怀里。
再次醒来,身边没有任何人,她的脸上也被人擦的干干净净。
“姜折!姜折!”杜若笙紧张的四处寻找姜折的去处,可是姜折不在,只看到一封留下来的信。
信上写着姜折的无能为力、后悔以及道歉,最后他为了弥补杜若笙去了府衙自首,将一切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这里,幻境另一边的余书终于全部记起来了,她难以置信的后退,在一方法阵中慌张无措的摇着头,后面的事情像无数小说里写的那样悲凉,看到信后她拼命的向着府衙跑去,恰巧碰上姜折被人架着走进去,她大吵大闹,说是自己杀了张少林,可是没人信她,杜家派人来拉住她,为了不丢人现眼,当街用了家法。
姜折的腿瘸了,可是那一次,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跑至杜若笙身边,用瘦弱的身子挡住了棍棒。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不曾看到相爱的人为了彼此付出,而是对其指指点点,万分嫌弃的责备道:“看啊,那就是杜家的小姐,为了个奸夫拼命,真不知羞耻。”
“是啊,是啊,我看啊,就是他们两个人合起伙来杀了张公子,可惜了那公子才二十,一表人才,落得个不得好死。”
杜若笙一直隐忍,即使深爱着姜折都没有在婚后行为不检点,可是张少林如此对他,这些人看不见,反倒是对动不动就挨打的她指手画脚,面露嫌弃。
她听着听着,忽然大笑起来,看着府衙的牌匾失望至极的笑着,姜折护着她,见她如此惊惧不已,但又心疼至极。
“打死他!打死他!”有人大叫着,是急忙赶过来的张家老爷,他目露凶光,在没人敢阻拦的情况下,拿起他人手中的木棍,对着来不及躲避的姜折狠狠地打了下去。
他这棍子打在了姜折的后脑上,顿时姜折脑袋一阵巨疼,睁着双眼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姜折~”杜若笙撕心裂肺的哭叫着,声音穿过长街久久回荡,一声接着一声。她眼睁睁的看着张老爷的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姜折的身上,且没人上前阻止。
可即使如此,姜折还是紧紧地护着她,不肯放手,直到死去。
“啊~”心爱的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杜若笙终于忍不住哀嚎,到这一步,她都没明白自己和姜折到底做错了什么。
又为什么没人听他们辩驳一下。
她痛到麻木,好几次尝试触碰姜折的脸,可是只差那么一点,永远都只差那么一点。
他们终究是天各一方。
姜折死了,张老爷为儿子出了口恶气,但依旧不顺心,还想这弄死杜若笙。
杜家老爷虽然恨女儿不争气,但却不舍得她死,于是两家人争论了许久,最后张家一封休书,杜若笙净身出户。
看着被姜折护在身下的女儿,杜老爷恨铁不成钢的拂袖而去。
人死债烂,衙门又不想得罪两家人,见他们气急败坏的纷纷离去,于是也关了门。
大家见没戏看了,无趣的啐了几口离去。
不过一会儿,寂静的长街上只留下已经哭干眼泪的杜若笙和死去许久的姜折。
“你死都不肯与我一起。”杜若笙看着天空中散乱的星星,缓缓开口,声音干涩难听,带着无尽忧桑。
“可我这次不想听你的,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我去哪。”她说着挣扎着起身,废了许多力气才将姜折抱在怀里,怀中人身体还算柔软,残留着体温。
竟然还有口气在。
杜若笙见状,用手赶紧擦干他满脸的血迹,看了看怀中人苍白的脸,心里腾起一丝希望。
慌乱中,她来不及喜极而泣,只想赶紧找人救命。姜折伤情严重,寻常大夫自然不行,她想了想,想到了住在山上的道士,于是赶紧起身四下看了看,发现停在长街前的马车,那车夫看了她许久,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
为了救命,杜若笙顾不上生死与矜持,咬着唇将手上的陪嫁褪了下来跑去交给那马夫,“求求你,带我去山上,我要找道长救命,我求求你,这些就当是跑路钱。”
那马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捧着的首饰,而后努了努嘴,向着马车偏了偏头,示意她进去。
杜若笙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姜折,那马夫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骂道:“真麻烦。”
他说着慢吞吞的跳下马车,而后和杜若笙一起将姜折带上马车。
去山上的路崎岖不平,那马夫见四下无人便开始用贪婪的眼神在杜若笙身上来回逡巡,杜若笙缩在角落里,她不知道姜折还有没有救,但是看他身体柔软程度,还有微弱的呼吸应该是有救的,她着急的看了一眼车窗外,却发现这不是平时上山的路,于是质问马夫,“你带我去哪这不是去道观的路。”
那马夫闻言在半山腰停下马车,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杜若笙拉出马车,用粗糙的手钳制住她,开始肆意的调戏,“你夫君没了,情夫也快没了,不如跟了我,我要你。”他说着就要解开杜若笙的衣裳。
杜若笙挨了太多打,又哭了一天,心力交瘁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拼命挣扎求饶,可无济于事,而就在这时一直未曾醒来的姜折撑着身子醒了过来,闻言爬出马车,想要帮忙可是伸手又落了下去。
那马夫见状骂了一句,将杜若笙单手抓着来到马车边,而后扛起没有半点肉的姜折就要往山底下的河水里扔去。
杜若笙见状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她拼死护着姜折,与那马夫缠斗中却一不小心失足,向着山崖下的河水里落去。
湍急的河流里,姑娘二八芳华,这辈子没有什么好的念想,唯有送她杏花的男子一表人才,谦谦有礼,她喜欢他就像是喜欢杏花一般喜欢。
可是,世事无常,她的杏花不会开了……
好累,这次她想任性一回先走一步,也不知那心上人能不能追上,她希望他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和她一样,挣扎无望,在窒息的感觉里不停下沉。
可是,没一会儿,河里竟然落下一个人,那个人全身是血,染红了河水。
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最终还是握住了杜若笙的手,尽管河水令人窒息,但还是对着她比划了几下。
而后,他们不约而同的笑了,即使溺水无比痛苦,他们还是笑了。
因为杜若笙听见姜折终于答应了她的请求,他说,“这次,我们一起。”
杜若笙点了点头,“好,一起。”
世人不接受他们相爱,但他们永远沉眠于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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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 章
河水在余书猛地睁开双眼时静止。
巨浪数丈, 像是起伏蜿蜒的水晶墙,映出四人各异的神情。
生长在记忆深处的花长出了铁一般的根茎,刺进跳动的心脏里, 疼的余书捂住胸口, 看向姜折的眼神全是疼。
她一时接受不了那些曾经,想逃避, 可前世的记忆又迫使她不能忽视姜折的一番真情。
“我醒来之后没见着你,发疯了一般寻找,后来遇到宋道长, 他让我修炼入轮回。”姜折想伸手握住余书的手,可是余书却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两人无言对视了许久, 姜折才开口。
宋京杭恢复了记忆, 闻言点了点头, 他想起自己当时下山路过那河, 碰见了立在水中的姜折, 听他一番话后有些同情便收了他在古玉里,想助他修行, 早日轮回转世。
可是,他当时还没入冥都当职, 并不知道杜若笙就是余书, 更不知余书早就入了轮回。
“若笙……”姜折再次试图接近余书,余追却上前将余书紧紧护在身后。
“我只是想问问她, 问问她还爱不爱我,为什么不等我。”姜折语气放缓,他一直看着余书,看的余书手足无措, 只能缩在余追的身后。
“你没看到么她不想看到你。”余追说着拿起剑就要上前收了姜折。
余书见状慌张的拉住余追拼命的摇头,“不,哥哥,我……”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她不想记起曾经,但这些记忆她摆脱不掉了,对姜折的真心喜欢,喜欢到愿意为他生,为他死,都是真的。
“可是你不该控制着我杀了秦颂,他是无辜的。”想到秦颂,余书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那个人被自己杀了,再也活不了了,想到这里她揪住胸前的衣领,因为情绪激动,手指十分用力。
“他喜欢你,我只能杀了他,你不能喜欢他若笙,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过来好么过来让我抱一下,千年了若笙,我等的快要崩溃了。”姜折说着走近余书,余追想要拦着,可是余书点了点头,竟然答应了姜折的请求。
姜折大喜过望,连忙上前紧紧的抱住了余书,他丢失在漫长岁月里的宝物终于被找到了,顿时身上的黑色浓雾淡了许多,余书被他紧紧搂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姜折,人鬼殊途,过了今日你随他们上路吧,再别等我了,不值得,而且前生是前生,今世是今世,上辈子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我们两清吧。”她说完推开姜折,擦了擦眼泪,对着宋京杭道:“麻烦宋爸爸送他一程,因果有报,但是这些事皆因我,一切罪孽……”她说着看了看四周,发现就连秦颂的尸体都找不到了,又慌乱的低下头咬着嘴唇,忍着哭泣颤抖着道:“是我的错,所以我来还。”
“该是谁的罪就该谁来担着。”宋京杭说着挥了挥衣袖,秦颂虽然死了,但人有灵魂,他已经无意识的在外边徘徊很久了,现在恢复了意识一直想要进来,宋京杭见状将他给捞了进来,余追看了宋京杭一眼,宋京杭也看了余追一眼,两人目光相接,别有欲语还休的感觉。
秦颂进来后看到了余书,赶紧上前紧紧的抱住却抱了个空,而后尝试了几次最终接受了自己已经去世的事实。
余书见到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翻涌起来,她已经哭干了泪水,此时眼里开始充血,看的秦颂揪心,但人鬼殊途,他一直懂这个道理,为了安慰余书他隔空摸着余书的脸颊,轻声说道:“人终究要死的,虽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没了,但是我不后悔,也不怪你,怪只怪那个人。”他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折,后者一直没说话,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平静的有些让人不自在。
自从余书说要替他承担因果报应后,姜折就一直沉默着,与之前的那份暴躁格格不入。
“只是,我们的生活才开始就要结束了,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没能让你穿上婚纱戴上婚戒,在婚礼上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秦颂说着声音哽咽,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我的余书,我不会强求你记得我,我希望你忘了我,好好的活着。”
余书听到这里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拼命的想握住秦颂的手,可是始终握不住。
“哥哥,求求你,我求求你留住他,我求求你……”她哭的撕心裂肺,拉不住秦颂转身拉着余追,余追想要安抚她,可想了半天没想到一句适合的话。
人死有执念才留在人间,没有执念会入冥都,很快就会入轮回。
有些事逆改不了,就像是落叶从树上落下的那一秒就注定回不去给它一生的枝丫。
“小书,莫强求。”宋京杭说出了余追想说的话,那一瞬间余书懂了姜折的执念,可她宁愿永远也不懂。
而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姜折却忽然开口道:“真是浓情蜜意,在你们眼里,我果然什么都不是,怪我天真了,天真的以为只要你记得我就会知道我所受的那些痛苦,可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不如秦颂。”她说完苦涩的长笑,而后摇着头不停重复着“罢了~罢了~”
余书转头看向他,总觉得下一秒姜折就会突然暴走,果不其然,随着他的话落,一截枯藤从余书身后的水墙里钻了出来,枯藤上绑着一把匕首,对着余书的背就要刺进去。
“若笙,我送你和他一起吧”他无奈的说着,身上的黑色浓雾瞬间暴涨。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秦颂护住了余书,那枯藤竟然能穿透鬼魂的身体,秦颂露出痛苦的表情。
余追见状立马拿着剑切断那枯藤,宋京杭则是上前查看秦颂的伤口,在此之前,他抛出阵法,反将姜折困在其中,一瞬间法阵带来的撕裂感令姜折放声大叫,他笑着、叫着,最后低低啜泣,但是没过一会儿又紧张的看向余书,“若笙~若笙~我不是故意的若笙。”
他完全癫狂了,上一句还在道歉,下一句就变成了怒吼,“是你害我这样的!是你害我的!你要补偿我,你要补偿我!”
秦颂慌乱的伸手触碰余书,可是手却散成无数晶莹的碎片,“余书。”他忍着疼痛温柔的喊着余书的名字,余书泣不成声,趴在他身边,看着他越来越透明的身体,摸不到左手就去摸另一只,另一只摸不到就慌乱的去抚摸他的脸,可都无济于事,最后失望至极的放声大哭。
“没用了。”宋京杭对着余追说道。
余追伸手想扶起余书,可是却听秦颂道:“哥哥,余书还给你了,替我向阿姨说一声谢谢。”他说完笑了笑,“余书,忘了我吧,忘了我这个没用的人。”
他已经没有来生了,这次离开就是归于天地。
余追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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