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秦译一直很沉默,在病房里时,不太跟他说话,只是默默地陪他吃饭,给他弄水果吃。
叶秋桐做检查的时候,秦译只要不忙公司的事,基本都陪着,再三确定叶秋桐体内没有麻醉剂残留才放心。
叶秋桐看着秦译,眉眼温柔,说:“秦总,我很好,真的,放心吧。”
秦译垂着眼睛,凝视着叶秋桐,问:“那时候怕么。”
叶秋桐知道总裁在问那一夜的事,笑着说道:“说不怕是假的,但也没那么怕。”
他嘴角微微扬起,眼睛里有着光芒,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有感慨,有庆幸,唯独没有后怕。
“我那时想,大不了鱼死网破,法制社会,他还真敢弄死我吗?”
秦译听见叶秋桐的话,皱起眉头。
叶秋桐继续说:“而且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来救我。”他朝着秦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给保镖们发了消息,他们抵达停车场就会发现不对劲,很快会跟你报告,你是谁呀,是英明神武的总裁,肯定能想办法把我救出来,我一点也不怕。”
刚才还说不怕是假的,现在又说一点也不怕,叶秋桐弯着眼睛笑着,努力向秦译传递着一个讯息,他真的没事,而且没有留下心理阴影。
再说秦译做到了,他靠在外墙上面的时候,第一次听见有人靠近窗户,应该是汪德成,而第二次听见有人靠近是不久之后。
两次只间隔那么短的时候,说明秦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即使叶秋桐没有爬墙,按照那个时间差,汪德成也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叶秋桐料想秦译会很迅速,但没想到那么快,问:“秦总,你怎么来得那么快?”
秦译说:“我一直盯着汪德成,他在本市的所有产业所有门路我全知道。”
可以说,汪德成屁股一翘,秦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叶秋桐佩服地鼓掌:“我就知道,秦总你最厉害了。”
秦译望着叶秋桐,叶秋桐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与信任,在他的心里,总裁真的跟超人一样,无所不能,任何事情都能搞定。
秦译伸出手,撩了撩他额前的碎发,手指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来,轻轻触碰他的脸庞,说:“你真的差点死了,你知道么。”
七楼是什么概念,只要踏错一步就会摔下去,而那时叶秋桐还吸了药,他是怎么做到那一切的,到现在秦译还不敢细想。
叶秋桐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时候情况紧急嘛,现在再让我去做,我是不敢了。”
秦译说:“不准再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典型的霸总式命令又出现了,叶秋桐像以往一样,满口应下:“好的秦总,我听你的话。”
叶秋桐想起那时秦译的颤抖,总裁是真的很怕他掉下去,是真的担心他。
“下次我会注意安全,更加谨慎,用更加稳妥的方式处理问题,不会再像这次这样莽撞。”他温柔地看着秦译,用柔软的语气说道,“所以,不要生气了。”
秦译说:“我没有生气。”他向叶秋桐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不会再让叶秋桐身处这么危险的情况中。
秦译用手指在叶秋桐的脸颊上轻点,最近总裁时常做这个动作,叶秋桐总会有点痒,说:“秦总,你现在跟我接触还会不舒服么?”
秦译摇头。
叶秋桐想着也是,那天秦译把他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不像是很排斥的样子。
叶秋桐欣慰,总裁终于从心理上接受他了,认为他是自己人。
那时的拥抱,也被叶秋桐理解为情急情况下的情感发泄。
叶秋桐到现在还记得秦译的手圈在他腰上的感觉,强硬而充满力量,令人脸红心跳。
这一定是传说中的英雄情结,吊桥效应。
叶秋桐收回情绪,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正面聊到那件事,气氛正好,应该趁机把话说开。
叶秋桐赶紧说:“秦总,谢谢你。”
秦译抿紧嘴唇,眸光闪动,说:“不需要。”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被叶秋桐打断:“当然需要,要不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让你给我削苹果。”
叶秋桐俏皮地眨眼:“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秦译愣了愣,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叶秋桐的脑门。
叶秋桐捂住额头,心里感慨,比起摸脸,还是弹脑门好,最起码不会脸皮子发烫。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这话,终于有点恢复到出事之前的气氛,叶秋桐借机提要求:“秦总,我想工作了,让我回公司吧。”
秦译看着他,说:“平时不是嚷嚷着我压迫你么,现在让你带薪休假,还有什么不满意。”
可总憋在医院不是个事啊,叶秋桐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不上班而心里发慌。
“我想公司了,想同事了,让我出院吧。”
秦译否决:“还要在这里待几天。”
叶秋桐不解:“到底为什么啊。”
秦译顿了顿,就在叶秋桐以为他不会解释的时候,他说:“集团正在因为汪德成的事对我施压。”
时鑫的事已经被报道出来了,就算秦译从没正面说过,叶秋桐也大概知道了情况。
这次汪德成涉嫌绑架,刚好给了他们理由,秦译可以一举按死时鑫。
叶秋桐问:“秦总,你真的要让时鑫破产么?”
再怎么说也是兄弟企业,汪德成一定要付出代价,但企业无辜,时鑫那么多员工那么多项目,一旦破产,损失不可估量。
集团应该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所以不断派人来游说秦译,希望秦译能放时鑫一马。
秦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他们希望汪德成继续当时鑫的总经理。”
集团给的说辞是,汪总在时鑫这么多年,管理企业有一套,而且时鑫的员工都听他的,只有汪德成能让时鑫从困境里走出来。
叶秋桐听了以后,觉得不可思议:“时鑫明明在汪总手里开始走下坡路,那个人是犯罪分子啊,集团……董事长怎么还想着用他。”
“不准喊汪总。”这个称呼抬举他了,秦译说,“汪德成和董事长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汪德成知道不少秦邦言发家的秘密,秦邦言不保他,说不定哪天那些秘密就会被捅出来。
“那也不能这么包庇啊,居然还想让他重回企业。”
想得太美了吧。
叶秋桐忿忿不平,董事长一定用了很多手段逼迫秦译,这些天秦译经常消失,应该就是去集团了。
董事长对待异姓兄弟比对待儿子还好,要不是秦译跟秦邦言有点相像,叶秋桐都以为秦译不是亲生的。
秦译听到叶秋桐替他打抱不平,神色如常,没有波动,说道:“我绝对会让他坐牢。”
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他会把汪德成摁在牢里。
“至于时鑫那边,我自有安排。”
还是那么霸道,还是那么专断独裁,叶秋桐却心疼起来,为秦译感到委屈。
他坐在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果盘,递到秦译面前,说:“秦总,别生气,吃水果。”
秦译深深看着他,说:“我直接喂到你嘴里,你现在拿个盆递过来敷衍我?”
叶秋桐无奈,只能从葡萄串上摘下一颗果实,放到秦译的嘴边,说:“一串上面最尖端的那一颗最甜,你尝尝。”
秦译盯着叶秋桐,张开嘴。
这意思是要人喂了。
叶秋桐想起刚才秦译喂他的时候,指尖离自己的嘴唇不到一寸,身上有点燥,他捏着圆润的葡萄,往秦译的嘴唇边凑。
秦译的嘴唇形状很好,只是偏薄,有时候看着有些无情冷漠。
就在葡萄即将接触到嘴唇的那一刻,病房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房间里的两个人同时一愣。
过了一会,门外的人见没人应声,主动说:“阿译,我来看看叶秘书。”
居然是江女士。
叶秋桐抛下手里的葡萄,迅速把果盘放回床头柜,往后倒下,在病床上躺好。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只用了几秒。
秦译:“……”到嘴的葡萄飞了。
听到江女士声音,叶秋桐瞬间明白秦译为什么不让他出院了。
因为集团在劝秦译手下留情,秦译自然不听劝,秦家人只能从别处下手。
躺在病床上的叶秋桐不正是最好的切入点吗。
叶秋桐躺好,看着秦译,用眼神让总裁放心,他一定会好好演的。
现在公司局势这么复杂,秦译知道秦邦言会打叶秋桐的主意,于是想把他放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安全一点。
只是没想到秦邦言依旧不肯亲自出面,而是让江丹琼过来。
秦译站起身,将病房门打开,江丹琼手里拎着礼盒,望着自己的儿子,问:“小叶还好吗?”
秦译让开道,江丹琼走进来,看到叶秋桐躺在床上,露出忧心的神色。
她走到叶秋桐的病床前,把礼盒放下,凝视着叶秋桐,眼睛里承载着满满的担忧,甚至隐隐有泪光闪烁。
江女士心痛难忍,潸然泪下:“小叶,你受苦了。”
叶秋桐虚弱地抬起眼,脸色苍白,满脸憔悴,平时灵动的眉眼失去了光彩,身上萦绕着一股病气,似乎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跑。
他说:“夫人,我没事,你来看我,我好开心。”
他说几个字就喘几下,呼吸艰难,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肺病。
秦译:“……”
可以啊小秘书,居然能和影后互飙演技。
第53章
一个忧心忡忡,一个虚弱无力,秦译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面无表情。
刚才叶秋桐还活蹦乱跳,一秒之内就能病入膏肓了。
江丹琼坐在病床前,对叶秋桐嘘寒问暖,让他好好养伤,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秦译要。
叶秋桐吸入的麻醉剂早就代谢完了,身体没病没痛,还留在医院只不过是因为秦译的指示。
他感谢江女士的关心,说等他好了以后,会继续去上班,为公司和总裁服务。
江女士应该知道他们是地下情人,此时没有选择说破,叶秋桐也继续装傻,只把秦译当上司。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秦译一直没有插嘴,他看着床头柜上的果盘,伸出手指,把之前叶秋桐揪下来又丢回去的葡萄捡了起来。
他剥开葡萄薄薄的外皮,趁江丹琼说话的时候,突然将剥好的果肉递到叶秋桐的嘴边。
叶秋桐下意识张开嘴,牙齿一咬,就将葡萄果肉咬进嘴里。
秦译的手指捏着葡萄皮,若有似无地碰到了叶秋桐红润的嘴唇。
叶秋桐咀嚼着果肉,这才意识到手指摩擦过唇瓣的触感。
于是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偏偏秦译还在问:“甜不甜,是不是最尖端的最甜?”
江丹琼:“……”
上次秦译让她在秦邦言耳边吹风,江丹琼照做了,后来秦邦言果然放松了对秦译的戒备。
可那时候秦译把他和叶秋桐的关系说得模棱两可,江丹琼到现在都摸不清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
这次她来探望叶秋桐之前想好了,不提直接提那件事。
可没想到秦译居然当着她的面给叶秋桐喂葡萄。
叶秋桐吃得那么自然,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投喂的动作。
看看,都这么亲密了,还叫没谈恋爱?
江丹琼又感觉到一阵窒息。
之前不断怀疑的事,终于得到确定,江丹琼说不清是松口气还是心肌梗塞。
她定了定心神,转头对秦译说:“我想跟叶秘书单独说会话。”
叶秋桐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传说中的“给你一个亿,你离开我儿子”的剧情终于要来了吗。
秦译神色如常,用旁边的湿纸巾擦了擦手,站起来说:“那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他便离开病房。
叶秋桐眼巴巴地看着总裁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下能给他打掩护的人也没有了。
叶秋桐只好看向江丹琼,说:“夫人,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江丹琼没有直接说“你快离开我儿子”之类的话,而是问:“你有兄弟姐妹吗?”
叶秋桐一愣,回答:“没有,我是独生子。”
江丹琼心想,还祸害了一个独生家庭,她儿子怎么这么会挑啊。
她又问:“那你是一个人来到S城的?”
叶秋桐说:“是的,我父母都在老家那边。”
“挺不容易,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父亲是老师,母亲是会计。”
是正经人家,江丹琼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她继续说:“一个人在S城打拼很辛苦,买房买车了吗?”
叶秋桐:“……”
这都是些啥问题啊,怎么这么像相亲对象的亲戚打听男方的条件。
叶秋桐忍不住有点心慌,江女士这是嫌弃他条件差了吗,他肯定跟秦译比不了,江女士会不会认为他配不上秦译。
叶秋桐紧张地回答问题:“有一辆代步车,目前还没买房。”他连忙展示家庭实力与上进心,“不过马上就要买,老家有几套房子,我父母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把其他房子卖掉,在S城交首付,我没有同意,我想靠自己努力赚钱,争取在S城站稳脚跟。”
江丹琼听了之后,在心里叹息。
多么上进的年轻人啊,这年头不啃老,愿意自己奋斗的人不多了。
江丹琼越发觉得,叶秋桐本来是个踏实上进的青年,却要被迫跟上司搞地下情,这一切都是秦译逼的。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叶秋桐主动勾引秦译,贪图秦译的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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