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足的威胁。
薄明烟吃软不吃硬:“给十次也一样。”
孟栩然沉默了。
薄明烟淡漠的眸光从眼尾瞥过去,从孟栩然垂眉耷目挂着失落的脸上一扫而过又收敛回去。
以前,薄明烟听傅珺雪说过,她和孟栩然总被人做对比,从相貌比到成绩。傅珺雪像父亲生的明艳,孟栩然则更像母亲生的清秀。淡颜比浓颜,在第一眼上总是吃亏的,先出生的那位过分优秀也会掩盖住后面那位的光彩。
“姐姐比妹妹好看”、“姐姐很厉害哦你也要像姐姐那么厉害”、“姐姐也得了这个奖,妹妹要像姐姐一样优秀”,诸如此类的话层出不穷。
以至孟栩然明明很漂亮,但她骨子里不自信,明明很有能力,但是在父亲和姐姐的光环下,总会产生自我怀疑。
表现出来的孤高和傲娇,不过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到底是被孟栩然可怜兮兮的样给看得心软了,薄明烟眼底眸光轻漾,又补了一句:“非要比的话……你吧。”
“嘁,勉强。”孟栩然一点儿也不领情,转头就嘴角就翘了起来。
薄明烟不和她计较,坐到办公桌对面,将手里的稿子和样布卡递推到她面前,言归正传聊公事。
大致款型基本上是没问题了,还有些小细节需要调整,孟栩然提出后,薄明烟垂着头用笔一一记在灵感薄上,她镜片后的眼睛半阖着,微垂的长睫又浓又密,隐约能看见敛藏在里面钻石一般的眸子。
金丝边眼镜架上的长链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微晃动,犹如荡在孟栩然心湖上的涟漪。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先……回去了。”薄明烟记完了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孟栩然的眼里。
只一瞬间,薄明烟话音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她往上推了推眼镜,不着痕迹地错开了视线。
“有问题。”孟栩然对着指尖,迟疑了两秒,问道,“你国庆有安排么?”
“暂时没有。”薄明烟低头看本子,“怎么了?”
难不成又要出差?
孟栩然眼睫轻轻抬了抬,棕褐色的瞳孔变得水亮亮的。
一直没听到孟栩然的回音,薄明烟将笔别在本子封皮上,纳闷地抬起头,就见孟栩然前倾身体靠着办公桌,双手托着侧脸,眉梢唇角敛着浅浅的笑意。
“我们现在也算是好朋友了,让好朋友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孟栩然抿了一下唇,眉眼之间的弧度加深,“你要是没安排宅家里的话,我就陪你,顺便蹭个饭。”
她眼睛长而不细,上眼睑弯弯的,眼尾微微的翘,哭的时候配上那颗泪痣,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笑的时候,似若桃花,满目深情;
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漾着清亮的光,勾人心魂。
“好、朋、友?”薄明烟慢吞吞地重复。
“难道你觉得我们还不算好朋友么?”孟栩然反问。
也许朋友是假,蹭饭是真。
但孟栩然清越的声音钻入耳内,薄明烟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想起了在英国的午后一个人在家的日子里,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院落,闪电和小狐狸蹭完了饭,一个钻进了她怀里,一个趴在她脚边大蓬尾巴左右乱晃。
不管是扫过肌肤的毛绒绒,还是晒在身上的阳光。
都是暖烘烘的,明晃晃的。
时隔多年,她已经淡忘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了脑海里。
薄明烟动了动唇说:“算。”
然而事实上,国庆放假的几天并不像薄明烟想象的那么温馨和谐,孟栩然不是闪电也不是小狐狸。
她比那只狡猾的小狐狸还烦人。
-
放假的第一天,薄明烟睡到七点就醒了,她起床去卫生间洗漱,瞥了眼主卧,房门紧闭。她还以为孟栩然还在睡着没起床,直到从卫生间出来,刚巧碰到孟栩然回来。
孟栩然穿着一身蓝白色的休闲运动装,额前的碎发发梢微湿,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白皙的天鹅颈上也闪着点点水光。
“早。”薄明烟打了声招呼问,“你是去晨跑了么?”
“嗯。”孟栩然瞥了眼手表说,“你这么早醒?我还以为要睡到中午。”
薄明烟:“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身体虚。”孟栩然低头换鞋,“我买了早餐,要不要一起吃?”
“好啊。”薄明烟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说,“是虚。”没睡够。
两人坐到餐桌前,孟栩然将其中一份分给薄明烟:“豆浆要加糖的还是不加糖的?”
薄明烟:“加糖的。”
孟栩然端着不加糖的豆浆抿了一口,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放下豆浆杯后,孟栩然说道:“你身体这么虚可不行啊,要不跟我一起运动吧?”
让一个觉都不够睡的人早起运动,简直是要她老命。薄明烟刚咬了一口油条,想说话结果被噎到了,她拍了拍胸口,急着要喝水,一时没注意,直接拿了孟栩然喝过的那杯。
“那个,”孟栩然盯着杯口,长睫颤了颤,她在薄明烟望过来的瞬间改口道,“慢点喝,烫。”
薄明烟抿了一口,发现不算烫,连忙又灌了两大口。
与此同时,孟栩然问:“你喜欢什么运动?”
“我喜欢能躺在床上做的运动。”
薄明烟好不容易把那口油条压了下去,她慢条斯理地喝着剩下的豆浆,慢半拍地发觉这杯口味有点淡。余光瞥见手边的白色纸杯,杯套上写着一个“糖”。
她视线落回手里这杯,不自觉地滚了滚喉咙。
这是孟栩然的那杯。
自她说完话后,孟栩然没吭声。薄明烟放下纸杯,抬眼。
孟栩然眸光从眼尾瞥过来,单边眉上挑,一字一顿地重复:“你喜欢……床上运动?”
作者有话要说: 孟栩然:你喜欢什么运动我就陪你做什么运动~
薄明烟:用你和一个0学的技术陪我做么?
救命,写了这么多本,我太喜欢这本的孟娇娇了
第26章 撒网
“我说的床上运动是睡觉, ”薄明烟被这句有歧义的话搅得内心翻涌,但她能装,表面是风平浪静, 她淡定地纠正, “睡觉也是一种运动……”
我现在困死了就想吃完早饭再睡个回笼觉。
后半句话没能说得出来,孟栩然半挑着眉眼看她,拖腔带调地打断她问道:“跟谁做睡觉运动?”
“自己啊。”薄明烟昨晚熬得挺久,醒的太早,还没睡够,一时没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回答了。
孟栩然短促地“啊”了一声,薄明烟抬了抬眼, 就看见孟栩然指尖点着嫣红水润的唇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那双桃花眼, 沉沉地盯着人时,总会给人一种被深情凝视的感觉。
不过,深情滤镜碎得非常快。
孟栩然眨巴眨巴眼, 露出不解的神色,语出惊人:“跟自己怎么做睡觉运动?难道……”
“……”
此时此刻,薄明烟有种极其浓厚的越描越黑的感觉。
在这么聊下去,话题就要从平坦大道转进车轱辘里去了。
“难道什么?闭眼,睡回笼觉,做梦。”薄明烟面无表情, 一本正经,势必要把话题拉回正道。
奈何对方是个小魔头, 拖着音调长长地“哦”了一声,含着笑意的话音是明晃晃的调侃:“春梦么?”
有那么一刻,薄明烟差点绷不住温和的伪装。
尤其是看见孟栩然那只点在红唇上的手慢慢蜷起, 半遮住翘起的嘴角偷着笑的模样。
她可以确定孟栩然是故意的,就像出差同睡的那天早上,故意逗她。
孟栩然当然知道薄明烟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想逗薄明烟玩,更想,试探。她知道人都会有生理需求的,自给自足也是一种正常现象。
但看薄明烟那张脸,标准的清冷禁欲脸,五官凌厉,神色凉薄,表情瘫得很微妙……
这是不高兴了。
孟栩然敛起笑,垂下手,轻轻叹了口气。
“你别生气啊,我开玩笑的。”对于哄薄明烟这事孟栩然也算得上是驾轻就熟了,以前打死都不说的话现在说起来是轻松自如,“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嘛。”
听了前半句,薄明烟心头冒出来的一小簇火腾腾地往上蹿,她想说“对方不觉得好笑的就不算玩笑话了”,结果孟栩然撒娇式的道歉就像一阵风先吹了过来,噗地一下就灭了她的小火苗。
话到嘴边被迫急刹车,薄明烟被自己给呛到了,脖颈的线条在咳呛间收紧,白皙手指下抵着的唇干得泛白。
孟栩然连忙站起身拍了拍她后背,顺手拿起桌边的半杯豆浆递给她。
薄明烟止了咳,缓过来些了,她接过纸杯,唇都快碰到杯盖上那个小口了,却忽然停了下来。
这是孟栩然喝过的那杯。
杯盖上只有一个饮口,那附近还印着淡淡的口红,但她一开始被噎到的时候太急了,根本没注意。
薄明烟握着杯子,眸光扫向眼尾,从孟栩然关切的脸上掠过很快又收了回来,她有一瞬间的迟疑,要不要把瓶盖给揭下来。
“怎么了?”孟栩然像是大概猜到她在纠结什么,拿过一旁加糖的豆浆说,“我的你都喝了大半了,这个归我了啊。”
“好。”薄明烟手指蜷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对着那个小口喝了起来。
总归对方都不介意,她也对着喝过一回了,现在再这么做太刻意了。
孟栩然也握着那杯加糖的豆浆抿了两口,她视线落在杯口处淡得几乎看不太出来的口红印上,舔了舔唇,头一次觉得会让人发胖的东西——
甜滋滋的,特别美好。
“不开玩笑,你喜欢什么运动?”孟栩然扯回话题道。
“不开玩笑,我不喜欢运动。”
薄明烟吃着小面包,看见孟栩然耷拉下了眉眼,食指指尖在侧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看着就像在寻思什么坏点子。
薄明烟有点不理解孟栩然为什么如此执拗地想要她运动,忽然灵光一现地想起来,这人穿个丑拖鞋都要人陪。
思忖片刻,薄明烟试探道:“你是不想一个人运动健身,想找人陪你么?”
开玩笑,她会需要人陪?
孟栩然心里放大话,话到嘴边却来了个大转弯:“是啊,一个人运动健身坚持不下来啊。”
薄明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支招道:“你可以找你姐。”
“我姐有别的小妹妹了。”孟栩然委屈巴巴地瘪嘴,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都懒的搭理我了。”
薄明烟从嗓子底发出一声轻笑,她了解的傅珺雪是个钢铁直女,又因为长得太妖,男人缘极好女性缘极差。
怎么可能有别的小妹妹,还不搭理自己亲妹。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
孟栩然见薄明烟不信,咬了咬唇,眼眶泛了红。
她说的是真话,但又涉及到傅珺雪的个人隐私,而且说多了容易暴露她自己,不好多说。
兀自憋了一会儿委屈,孟栩然抽抽鼻子甩出新钩子:“我吃你的饭胖了有,”
话音顿了顿,她伸出手五指张开,自己瞄了眼,放下一根,“4斤!你不得负责一下,陪我减个肥?”
薄明烟说:“你够瘦了,胖八斤都没必要减肥。”
“瘦么?你都抱不动我。”
“……那是我虚。”
孟栩然眸子转了转:“所以你得锻炼,别怕,我陪你。”
这根本就不只是丢钩子,这是在撒网,兜兜转转绕了一圈,以为避开了钩子,结果一直在网中转。
薄明烟推了一下眼镜,长睫轻抬,看见孟栩然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泛了红,几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
她怀疑一定是早年自己性子太傲,所以现在老天派了个孟栩然来克她。
她越扛不住什么,孟栩然就越擅长什么。
就在这时,薄明烟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是鹿哟打来的电话。薄明烟像摸到救命稻草似的,拿起来立马按了接听。
以前放假,鹿哟经常找她旅游,她还指望鹿哟这次也是来约她出去玩的,特地装作不经意按了免提。
“小满,你放假了没?”
话音响在屋里,引得那只叫“满满”的猫边叫边凑了过来。薄明烟耳根子像被什么擦了一下,火辣辣地红了。
“放了,怎么了?”
薄明烟边说边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余光里孟栩然垂下脑袋,拖着脸的手改为手背抵着下颌,遮了下嘴唇,露出来的长唇嘴角是弯翘的。
“我酒吧对街开了一家体育馆,还有真冰滑冰场呢,别老宅家里,出来动动呀。”鹿哟这回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也邀请她运动。
“……”
薄明烟刚刚一晃神,没来得及点亮屏幕。
直接垮台。
果然,旁边的孟栩然眼睛里顿时就塞了小星星,亮晶晶地看了过来,满脸写着“去啊去啊”。
薄明烟打算拒绝鹿哟的同时打消孟栩然的念头。
结果,就听鹿哟补充道:“你可别拒绝我啊,我这里有点修罗场,你快来救救我,还有,你那个上司年下舍友在不在?要也没什么事的话,你邀请她一起来啊,增添增添感情,多一个人少一分尴尬。”
鹿哟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又快,薄明烟指尖悬在免提按钮的上空,一直没按得下去。
得了,彻底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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