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可能是陷阱,但还是昏头了。
说不清是舒服还是难受,可能都有。比起身体的感觉,精神上的后劲更大些,甚至有种意识被入侵的错觉。
一次完全敞开的。姜默撑在他上面,沈朝文注意到他的目光,沉沉的,饶有兴致,盯着自己笑。实在没眼看,沈朝文侧过脸去喘。姜默把他的头拧回来,说不行,你得看着我。
姜默全程动作都很慢,故意的,磨人。实在受不了那个速度,沈朝文还是勾着他的脖子坐了起来。眼前,大脑,身体,全是乱的。肩、腰、腿全被揉垮了。
……也不得不承认,虽然都是第一次,但姜默这方面的学习能力太过惊人,比自己有天赋。
也或许是自己的身体拿他没办法,实在太喜欢了,自然而然地就愿意在他的安抚下低头。虽然心里的坎儿过不去,本性中的胜负欲让他觉得不服气,但身体又实在太诚实……
一夜无梦,都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他们起得很早,沿着祈愿山步行了会儿,散着步爬山。其实可以坐缆车,但他们谁都没开口说要去坐,只是慢慢往山上走,感受清晨,微风,晨曦。早上空气很好,走了会儿都感觉很舒服。
姜默客客气气跟他复了下盘:“以后不要试图在床上跟我打架,下次我不会跟你好好商量,我提起裤子就走。”
沈朝文皱了皱眉,很违心地点了个头,没吭声。
“还疼不疼?”
“……疼。”
沈朝文咬牙切齿说出这个字。
“该疼,好好记着。”姜默恶狠狠道,“下次再敢咬我,只会更疼。”
“……”沈朝文冷笑,“行,你等着。”
睡一觉起来就一直气鼓鼓的。
姜默看他一脸郁闷的吃瘪表情只觉得好笑,靠近,牵住他的手揉了揉。
“怎么平时总捂不热?”手总是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沈朝文点头:“一直这样,习惯了。”
姜默:“嗯,多喝热水。”
沈朝文:“……”
姜默想着他估计是有点不舒服,脚步放慢了些,走两步看他一眼,最后还把沈朝文看臊了,质问:“你老看我做什么?”
姜默答他:“就觉得你好像哪儿不一样了。”
睡过一觉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也说不太清。
沈朝文从早上起就有种很异样的心情,想多做点什么,做点和昨天不太一样的事,以此来证明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些满出来的情绪,他不是那种会起腻的性格,撒娇那一类举动是姜默擅长的行为,他反正是做不出来。
城市最高处是富维耶教堂,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到了门口,走进大殿,他们发现里面在做弥撒,庄严的教堂里挤满了百十个教徒,正在高声歌唱圣经。
整个教堂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穹顶、彩绘玻璃窗、四周的浮雕、柱子都精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们悄悄走到后排听了会儿教徒们唱歌,听着听着,他们不约而同伸出手找到对方,静默地握了会儿,聆听。
唱完歌,大家坐下,听神父在上面说话。
是个很庄重的地方。他们混入其中,静静看了一场别人对信仰的寄托。
姜默突然问:“我妈有没有给你讲过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沈朝文摇头:“她只给我讲了一些你怎么偷喝干爸酒的事情,基本都是些糗事。”
“好吧。”姜默笑,“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生下来的时候没哭。当时把他们吓坏了,以为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而且我小时候不爱闹,就自己玩自己的,不哭不闹,很安静。”
沈朝文点头:“我喜欢这种小孩。”
“后来也不怎么爱哭,倒是很爱笑。可能在别人眼里,我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可其实我很少因为什么真正触动,就是……旁观世界的感觉,你能听懂吗?”姜默说,“我觉得自己对感情的需求没那么多,它大概只占我人生很少的比重。”
沈朝文问:“所以呢?”
“我不知道你期待的亲密关系是什么样的。”姜默道,“你讲来听听,我会参考一下你的意思。”
周围的人静了下来,纷纷低下头。沈朝文看了会儿,在心里猜想这些人是不是在忏悔。
似乎都是忏悔的神情。
良久,他慢慢道:“亲密关系,我觉得……是类似于权利和义务一样的关系。我们各自享有一些权利,也需要履行相应的义务。”
权利?义务??姜默强忍着没翻他白眼:“沈朝文你能不能……”
“你先听我讲完。”他打断对方,“就像……你是个自我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也很自我,我有时候就是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觉得自己才是对的,我不屑迁就别人。但在你面前我很多时候都愿意让步,那是因为我在乎你。我理解的爱是需要放弃一部分自我的,有点犯贱,但我愿意交付。这或许就是亲密关系里赋予对方的一种权利吧,我愿意给你刺伤我的权利,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姜默想了想,点头,“权利我明白了。义务方面呢?”
“义务……”沈朝文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的。毕竟你就爱好做些不正常的事,要求你太多是强人所难,我们以后看情况商量。但有一点比较重要,我的感情有绝对的排他性,我希望你忠诚。”
“嗯。”姜默点头,“尊重,理解。”
“最后,你别因为睡了一觉就有什么负担,要是没想清楚就再考虑考虑,别糊里糊涂地决定了。你考虑得久一点也没关系,对我来讲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也慎重一些。”
姜默听愣了:“什么意思?”
沈朝文静静道:“算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跟我在一起没有退路,我是一条死胡同,走进去就别想出来。”
又是那种宣战的语气。
姜默看着他,突然觉得沈朝文爱人的样子很有魅力。虽然他谈感情的时候有点冰冷,有点傲慢,但此刻姜默觉得他很迷人。
可是。
他轻飘飘说几句话就想要自己一辈子?
姜默皱起眉道:“我觉得讲一辈子这种话的人都很愚蠢。”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这人死心眼,我就这么想的。”
“你的想法有问题。”
“什么问题?”
“一辈子这种事情无法承诺。”
“看你敢不敢而已。”
姜默真诚道:“你这就是为难我了。我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你要我讲一辈子……以后如果没做到,那多不好,我不承诺自己没把握的事情。”
“所以让你好好想想,仔细考虑,我不是给你时间了吗。”他还一副我很大度的样子,“你再考虑考虑。”
姜默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又在走进一个圈套。
“……你是不是在钓我?”
“我怎么又钓你了,我什么时候钓过你?”
“你以退为进,你……”姜默突然有点词穷,“我们在聊这么柔软的事情,你能不能感性一点?慢慢来不行吗,你干嘛才睡一觉就讲那么恐怖的话?”
沈朝文偏过头看他一眼,平淡道:“反正你考虑吧,慢慢考虑,我一点都不急。”
姜默:“……”
意思是丑话说在前头,看你自己选择,他就那个态度。
怎么好像睡一觉睡出了反效果?也没把人睡乖,这人更犟了有没有??
姜默头疼地叹了口气。
突然,神父带着众人站了起来,不知道又要搞什么仪式。他们也跟着站了起来,等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弥撒做完了,大家齐齐说了句法语,跟神父告别。
来做弥撒的多是本地人,他们位于靠后的位置,和人群隔着一点,保持一定距离。
和教徒告别后,白头发的神父不知怎么注意到了这两个少见的亚洲面孔,等弥撒结束,径直走向他们,用英文温和地询问他们是哪国人。
姜默说中国。神父立刻笑了,开口说了两句中文。他只会两句,你好,再见,发音还算标准。他学了很有意义的两句话,你好,再见。
听完他说那句中国话,姜默和沈朝文相视一笑,和这位和蔼的神父交谈起来。
是个很热情的神父,没聊两句就提出说要带他们参观一下教堂内部,还说要拿中文版的圣经给他们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趁机给他们传个教。
盛情难却,他们也只能跟着神父参观了一圈。教堂庄严而恢弘,走着走着,人也不自觉肃穆很多。
环境渲染之下,姜默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莫名有种好笑的联想,感觉这神父像是要带他俩去宣誓。
姜默笑了笑,对身边的沈朝文耳语:“跟在他后边走,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问我俩什么,无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
沈朝文笑了笑,笃定地回他一句:“我愿意。”
第29章
他们只在里昂待了三天,短暂的旅途结束后,沈朝文会从巴黎离开回国。
离开前的那个早上,沈朝文很早就醒了。他整晚都没睡踏实,失眠到很晚才睡了会儿,没睡多久生物钟又把身体叫醒了。
床边有一扇小窗,窗帘没拉紧,有一线阳光被放进来,照在他们中间。沈朝文偏头看了看还在睡的姜默,看了没多久,觉得心里难过,他翻过身,去看墙上一幅小小的画。
姜默说过那是他自己画的。一颗画得很抽象的老树,树根沉在水里,树冠上有一片碎碎的星辰。沈朝文盯着那棵树看了很久,他其实没什么艺术鉴赏能力,可看着看着,心中却无端被一种悲怆包围,他无法解释当时的情绪,只是觉得,那棵树看起来疲惫又坚韧,像极了一些人无可奈何的命运。
然后他感觉到身边的姜默动了动,好像是醒了,手放到他的腰上,往下。
沈朝文以为姜默是想做,没动,让他摸。等那只手移到T恤边缘停住了,卷着他的衣服往上掀。沈朝文这次动了动,想起来去拿东西。姜默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一直把衣服掀到肩胛那儿,伸出另一只手,开始轻轻摸他左背上那个纹身,顺着花的枝叶纹路摸。不是带着暗示意味的抚摸,只是触碰,用指腹感受而已。
他说:“还是好看的。”
沈朝文:“嗯。”
他又说:“你要走了。”
沈朝文:“嗯。”
姜默道:“你那个一辈子的事情,我可能答应不了,答应了就是骗你。”
沉默了会儿。
“你骗我一次也行。”
姜默:“这不好。”
“那怎么办。”语气更像是在问自己。
“你好奇怪,为什么相信那种词语,明明应该很理智的。”姜默道,“我一直不相信像一辈子、永远这种虚浮又傻气的量词,都是骗人的,你怎么会相信?你应该知道那不切实际。”
沈朝文固执道:“因为我能做到。”
姜默反驳他:“缘起缘散是无法控制的。”
沈朝文还是固执道:“我可以控制自己。”
“别蠢。”
“我就这么蠢。”沈朝文道,“我不要你随随便便喜欢我一下,我想不到能用什么留住你,我其实对你很悲观,我不想你新鲜感过了以后把我一脚踢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默叹了口气,不再说了。
他轻轻描绘着沈朝文背上那朵花,思考着什么。
温热的指腹在背上轻轻滑过,有点痒。沈朝文的背慢慢开始弯曲,他突然很想抱住自己。那个念头来得悄无声息,是几近软弱的念头。他闭上眼,无可奈何地把脸埋进被子里,眼眶发热。
姜默把沈朝文揽进怀里,从背后抱了抱他,什么都没说。
离开前沈朝文跟姜默要走了那副挂在墙上的画。他们沉默着到机场,在门口轻轻拥抱后道别,朝着各自的方向去了。
回国后,沈朝文孤单而忙碌地生活了一年。
那一年他经历了很多事,大多都是值得在人生的历程上记上一笔的重大事件,毕业,找工作,实习,真正开始接触社会。
他没继续读书,毕业后在一家红圈所开始了忙碌的实习,麻木地接受着生活的诸多考验,种种未知。
即使是实习期的工作强度也非常大,刚进所沈朝文就被分到所里的并购一组给那位不苟言笑的组长做助理。很多人给他友情提示,说那位安德烈是圈里出了名的性格孤僻,不好搞,跟着他只有苦头吃,到时候别哭着离职。
苦是吃了,但沈朝文最后收获了更多苦以外的东西,高要求的上司脾气怪,但只要你把工作做得让他满意,他会认认真真教你一些东西,不玩什么虚的。大概是因为自己性格也有些孤僻,所以沈朝文跟同样孤僻的安德烈还挺合得来。上司性格确实高傲直白了些,但他是做实事的人,跟着这种人能实打实地学到东西,辛苦或许辛苦很多,但成长也是飞速的,沈朝文十分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的前辈。
忙碌的时候无暇想太多,但空下来的时候又克制不住要去想太多。他在无数个忙碌的间隙里想过姜默,想过那些难得的瞬间。
他们只用手机保持联系,隔着时差,用冰冷的方式维持了一场三百四十二天的柏拉图。
虽然聊天内容基本都是鸡同鸭讲。一个讲枯燥无味的上班日常,一个讲鸡飞狗跳的片场实录,用笑笑闹闹的单薄言语表达牵挂,别的只字不提。
工作太忙,也只有闲暇之余能点开那个对话框想一想那个千里之外的人。想的时间少了,意义好像就被凸现得变得更难能可贵了一些。爱情不能当饭吃,但每次看姜默发来的消息沈朝文胃口都会变得很好,能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多吃点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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