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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说把江勉和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都用这样的形式记录下来，到时候等千年万年以后被拍照发布在新闻报刊上，多浪漫。
但又想到这些话要是被剪进节目里太明显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江勉本来在专心分析笔画上的内容，闻言就是一愣。
——他居然从来没有想过，唐行砚作为一个人类是会死的这件事情。
当然妖怪也是会死的，但几千年的寿命让江勉这样连百年岁月都未尝过的幼猫几乎不明白死亡的意义。
江勉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一样，没来由地感到慌乱，下意识就伸手抓住了唐行砚的手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了？”唐行砚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笑着问自家小男朋友，“发现什么了？”
两人的互动完全落在后面的摄影师和副导演眼中。
啊，他们好真。
真的我都他妈怀疑这破节目还能不能过审。
江勉突然就高兴不起来了，有点闷闷地摇了摇头。但妖族和长生的事情不能在普通人面前谈，他现在只能继续工作。
“……我就是觉得——这幅画好丑。”
唐行砚看了看确实很丑的画，又看了看莫名发小脾气的江勉，在尊重历史和顺从男朋友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确实。”
成王所在的年代绘画还是最原始的模仿形状，树木草石都古里古怪的，只能看出笔画中心应该是一大群大小不一的人咧嘴笑哈哈，手脚在哪都看不出来，好笑又诡异。
江勉皱着眉持续发脾气，“我看不出来。”
唐行砚心想这是怎么了，一刻没盯着就被惹到了？我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所以唐老师果断将战火转移到工作人员身上，“就是，你看你们找的什么地方？”
副导演：？？？
这一届的艺人怎么这么难带。
江勉兀自犯了一会小猫脾气，又觉得自己没道理，偷偷朝旁边看了一眼。就发现唐行砚虽然也在抱臂看着壁画，偶尔还分析一两句，但唇角的笑意就是没有消下去过。
反正正常人是不可能看着一面墙特别丑的画笑的。
那肯定就是在笑自己了。
……你还有不到八十年就要死了，你是怎么笑得出来的啊。
“……中间那个是什么，是蛐蛐吗？”唐行砚眯眼打量了一番，还是没能看出被人群围着的那个原型的东西到底画的是什么，只能求助江勉。
他一低头，就发现江勉似乎是比刚才更生气了。
而且很明显，这一次的怒气是朝着他的。
要是换成别人，没来由地朝他发火，唐行砚的第一反应要么是无视要么是冷笑。
但现在，唐老师只觉得新奇。
江勉居然还会生气啊。
他知道自己瞪人的时候眼尾有点发红吗？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我有欺负他吗？
就当是有吧。
唐行砚轻笑了一声，“不至于吧江老师，就算猜不出来您也应该对着策划组生气吧，看我做什么？”
“你才猜不出来，中间那个是投壶。他们手上都拿矢了。”
副导演疯狂点头，他还以为自己这边就要一直拍唐行砚和江勉的甜蜜日常，作为日后两人官宣或者翻车的证据之一，没想到江勉的文化底子一点都不虚。
摄像头立刻跟上，推到了两人面前。
江勉气呼呼地指着墙上的众人，“你看人群最前面那几个身形特别高大但脸比较稚嫩的，很明显就是主子嘛。而他们手上的东西前端圆后端扁，是投壶专用的矢。你怎么连这个都认不出来。”
唐行砚拍手，“江老师好聪明哦，那刚才在为什么生气呢？”
江勉：……
这个人好烦。
副导演：你俩没完了是吧，能不能给我一个装瞎的机会？
“江老师好厉害，就是投壶。”副导演决定继续无视这两人之间的缠缠绵绵，笑着揭开了第一件文物的真面目，“这是双头白鹤颈瓷壶，目前正在修缮中，考古学家推测这是成王幼年和兄弟姐妹一起玩的游戏。被他很用心地放在了这幅壁画前，连带着还有不少其他东西。”
江勉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瓷壶，轻声到了谢，转头就又对着唐行砚凶，“你拿着。”
唐行砚觉得江勉可能天生就知道怎么克他，笑着接过。
但就在这一刻，江勉陡然抬头看向唐行砚背后的墓道顶。
唐行砚手下就是一顿。
——是他看错了吗？他怎么觉得江勉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的？
唐行砚下意识地觉得不对，但就在他本能地想要仔细查看时，两人左侧的墓道中突然出来一声尖叫。
声音高亢尖利。
是女人的叫声。
或者说，是刚才选择了第三条墓道的，跟着冯楚然和卢雨诗的一个工作人员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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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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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江勉在进入这条墓道以后,几乎没有察觉到鬼气。也不奇怪，并不是所有的死人都会在死亡以后变成鬼怪不散，徘徊在死亡地点找到个机会就去害人的。
更何况成王身前也没做什么坏事,更没有像是某些王子皇孙一样吃天材地宝找修仙道人给自己做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仪式,所以死后的地方也是干干净净。
江勉甚至觉得这个地方让自己很舒服。
但这份舒服只维持到了刚才，血煞之气出现的前一秒。
江勉不明白突然出现的恶意为什么那么浓重，像是要将这个墓道里的所有人类一一杀净生吞活剥剥皮拆骨一样。
几乎在瞬间就让江勉朝不对的地方本能地炸了毛。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他和唐行砚所在的墓道里安安静静,却是旁边卢雨诗和冯楚然惊叫出声。
唐行砚也没心思管江勉的眼睛怎么会在刚才变成金色，还不许打光正好照到江勉的眼睛了吗,下意识上前将江勉按进自己胸前，皱眉朝左侧墓墙看去。
“……没事没事。”唐行砚轻轻摸着江勉后脑上的软饭安抚，目光一错不错地观察墓道中的情况。
卢雨诗在叫完刚才那一声以后就没了下文,这一片只能听见人的呼吸声,此时的安静反而有种不祥的诡异。
唐行砚确定自己这边确实没什么情况了以后才皱眉转向副导演和一群工作人员，本来浸着警惕的黑瞳逐渐转为无语。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拍。”
又是古墓又是昏暗环境，那边女明星一声尖叫看过恐怖片的脑子里多多少少都得有点小哆嗦。特备是这群常年在娱乐圈见过牛鬼蛇神,听说过养死婴打小人的“专业人士”。
一眼扫过去几个脸色都有点白，但就算这样，他们也还是在坚持工作，那个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江勉扑到唐行砚面前,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保护,而却被唐老师一把揽入怀中的整个过程。
非常好，等节目播出以后所有汤面都得对《一路有你》的a组工作人员感恩戴德朝觐纳贡。
江勉看不见身周发生了什么,他鼻尖全都是唐行砚身上清浅的香气，混着人类独有的荷尔蒙让江勉又有一种想要挠耳朵的冲动了。
江勉抓着唐行砚的衣服,艰难仰头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唐行砚，“唐行砚，有鬼。”
唐行砚：……
勉勉你别瞎说。
江勉还挺急的，张嘴就想和唐行砚解释，就看着两人身后一群强颜欢笑的工作人员满脸写着“江老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快被吓死了求您收了神通吧”的样子。着急上头的江勉这才迟一步意识到自己还是在人类世界。
即使唐行砚清楚自己的身份，身后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
“……那我们能先过去看看卢老师吗？”江勉小声和他们请求。
副导演“呃”了一声，眼睛盯在江勉抓着唐行砚胸口衣服的双手上，心中百转千回千回百转，最终还是点了下头，“当然，当然可以，我们也要去看看。”
他们节目组这次的选材涉及到古墓，那边又是两个大明星，与其担心有鬼不如担心墓道年久失修砖块掉下来砸到了卢雨诗。不处理好的话，《一路有你》肯定是要受到冲击的。
江勉拉着唐行砚两步走到众人前面，超小声担忧地和身边人说话，“唐行砚，我刚才在你身后看到了片场里的那只女鬼。”
唐行砚：……
“勉勉，”唐行砚强忍笑意，“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还有，等《九辞》那边工作结束以后你把建党三部曲建国伟业和青少年科学常识十二季给看一遍。”
他点了江勉的鼻梁，“我盯着你看。”
一定要把江勉这没事干就神神鬼鬼的毛病给改掉，
……但也不能对他太严厉了，不然江勉泪眼汪汪的样子也挺可怜的。
江勉觉出点不对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唐行砚已经知道自己是猫妖的情况下，却不相信墓道里会出现女鬼。
江勉有些不满地拉了一下唐行砚的手指，急急地想要让他相信自己。但两人已然走到了这条墓道的尽头，正好和慌乱退出来的卢雨诗冯楚然两人对上。
在江勉印象里，卢雨诗卢老师一直都是一个可靠乐观的明艳大美女，江勉还是第一次看到卢雨诗这样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的模样。
“雨诗姐。”江勉叫了她一声。
卢雨诗这一组的工作人员脸色也不好看，全都跟在这两人身后，欲言又止。
卢雨诗低着头被冯楚然扶着，听到江勉的声音也只是强忍恐惧摇了两下头，“……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也不知道……”
冯楚然一下一下地拍着卢雨诗的后背，“别怕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唐行砚朝她们后面看了眼，“怎么回事？”
冯楚然索性抱着卢雨诗的腰，让她趴着自己的肩膀冷静，“我和雨诗姐走的这条路是成王记录自己求学路上的经历，墓道中第一幅壁画就是他还在京城时，和太子一起在太傅手底下读书。”
“我和雨诗姐猜出来了第一件文物应该是《逍遥游》，但就在雨诗姐弯腰去拿东西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
说着，卢雨诗配合地将手抬起来给江勉和唐行砚看自己被抓开的衣袖。
现在是冬天，她穿得衣服本来就厚，但羽绒服连着里面的厚毛衣全都被撕开，整整齐齐的三道，羽绒散了一地。
要不是最里面还有一层保暖内衣，卢雨诗这条手臂都得被废掉一半。
昏暗的光线不妨碍众人想象出卢雨诗当时的遭遇，能造成这种伤害的动物只可能是大型猛兽，但成王墓里根本不可能存在。
唐行砚不住蹙眉，无意识地捏了下江勉的手腕。
白南郑婳他们四个听到动静以后也从各自的墓道里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冯楚然索性不解释，直接示意身后的摄影师把刚才拍到的录像给众人看，自己抱着卢雨诗轻声哄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卢雨诗闷闷地，“我感觉，我个人想法是，这墓里可能是有点不干净的东西。”
江勉立刻仰头，谴责般地等着唐行砚给自己反应。
你怎么不说雨诗姐封建迷信怎么不让她去看什么科学唯物主义的纪录片？你就是不相信猫猫。
唐行砚哪里知道一只神奇猫猫的心路历程，他抿了下唇，握住江勉的手指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不管真的假的，反正别来找江勉，这小孩胆子可小了。
江勉轻轻哼了一声，也反手牵住了唐行砚的手指。
——现在知道怕了吧。
成王墓大厅这边设置了两块休息区，但出于保护文物古迹的原则，占地面积并不大，一边坐三个人差不多。
但此时此刻八个人缩在这小小的一张椅子上，也不觉得挤了也没有什么大明星的架子了，身后的工作人员也各个弓腰缩背，眼睛死死盯着中间摄像机的小小显示器，跟看菩萨一样。
现在也是没办法，《一路有你》要是个正常的综艺节目，不管有鬼没鬼反正都冲着有鬼的噱头给自家炒一波热度。但坏就坏在《一路有你》是正儿八经和旅游局合作的宣传类综艺。
党is watching you.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管is watching you.
都给我安分点晓得吧。
所以现在，大家只能先自己看看都发生了什么。好在卢雨诗只是衣服被抓破了，心理上受到了伤害，不需要立刻请医生。
显示器跟随着卢雨诗和冯楚然朝里走，两人一前一后，也没什么交流。
卢雨诗先回头，和冯楚然开玩笑说这条墓道看起来挺深，要是再走三两分钟还是没变化，那她们可能就遇到了鬼打墙。
下一刻冯楚然就是一怔，可怜巴巴地上前牵住了卢雨诗的手。
她也不说话，就看着卢雨诗用目光祈求她不要再开这种非常符合气氛的玩笑了。
但卢雨诗这人就是坏，要不怎么能三两句间就和唐行砚成为好朋友呢？
“我听说有的鬼打墙不是让你一直在一条甬道里不停的走，而是不知不觉地走到阴阳路上。而这个时候鬼就会趴在你背上。
如果你突然眼前一花的时候，就是背上的鬼把你踹出身体，替代你的时候。”
卢雨诗吓人吓得起劲，神形兼具，“到时候，你就只能做尘世间的幽魂，看着那只鬼用你的身体和你的父母说话，和你的朋友相处，却只能感受着自己的消散。”
冯楚然抿唇要哭不哭地上前捂住她的嘴，卢雨诗虽然不说话，但一双眼睛笑得弯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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