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抬起头,陆酩已经走了出来,二人当即打了个照面,这是叶小楼头一回见陆酩,亦或者说,是第一次见没有戴傩戏面具的云州。
他打量着这名震江湖的年轻刀客,二人互相审视了须臾,叶小楼笑道:“陆庄主。”
陆酩说:“阁下是?”
叶小楼不遮不掩,道:“叶小楼,江湖人喜欢叫我百晓生——”他顿了顿,看着陆酩,笑道,“曲泠的好友,今日我还和他见过。”
陆酩神色微变,直勾勾地盯着叶小楼,说:“他在哪儿?”
叶小楼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今日和他聊了一些事,他急着回庄,我便没有相送,没想到就失踪了。”
陆酩没有说话。
叶小楼道:“陆庄主不信?”
陆酩说:“不,陆某只是在思索是何人掳走了曲泠。”
叶小楼笑了笑,说:“是谁掳走他,陆庄主不知?”
陆酩抬起眼睛,看着叶小楼,叶小楼说:“今日见贵庄中人在寻曲泠,我才知道他失踪了,便着手底下的鸿雁去探了探,发现方云霄在半月前,就已经进入了临州。”
“曲泠和我在东市喝的酒,东市人多眼杂,能在东市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抓走,还避开了陆家庄和我的鸿雁,可见对方武功,非同小可。”叶小楼说,“曲泠结不了这样的仇敌,他只可能是冲着陆庄主来的。”
陆酩沉吟道:“多谢,我会尽快找出方云霄的藏身之处。”
他想,即便他不找,方云霄也一定会找上他,可曲泠在方云霄手中多待一日,就会多一分危险。
叶小楼道:“我也会让手底下的人一起去找。”
陆酩看着叶小楼,说:“有劳。”
叶小楼浑不在意地摇了摇扇子,笑盈盈道:“陆庄主客气,谁让我喜欢咱们阿泠呢。”
陆酩脸上的神色冷了几分,不咸不淡地看着叶小楼,叶小楼笑意更甚,嘴上却道:“哎,陆庄主别生气,说来你我在清州时也曾有过数面之缘——”
“那时我们阿泠为了藏着你的身份,还给你戴了一张傩戏面具。”
他装模作样地叹道:“我们阿泠可真是玲珑心思,用心良苦啊。”
陆酩一言不发,叶小楼道:“如今可怜啊,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却落到了方云霄这种人手里,”他话微顿,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酩,“陆庄主,叶某有一问。”
陆酩淡淡道:“请。”
叶小楼说:“若是方云霄要你陆家的惊澜刀换曲泠,你给还是不给?”
陆酩说:“惊澜刀不过死物,不及曲泠一分。”
叶小楼瞧着陆酩,笑了,随口说:“说来也怪,惊澜刀是你陆家的东西,方云霄为什么如此执着于一把刀,活像你陆家刨了他家祖坟,莫不是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陆酩垂下眼睛,语气平静,道:“这是陆方两家的陈年旧事。”
叶小楼不置可否,挥了挥袖子,道:“告辞。”
98
屋子久无人住,点了蜡烛,许是在郊外,窗外依稀可闻几声虫鸣蛙叫。
一灯如豆,烛火微暗,曲泠闭着眼睛沉默不言,初六也不在意,安静地拿剪子挑亮了灯芯。
过了一会儿,曲泠说:“我渴了。”
初六微微笑了一下,起身倒了杯水走到床边,俯身拿着杯子凑曲泠唇边。曲泠看了他一眼,就着初六的手喝了两口,初六伸手擦了擦他的嘴角,说:“主子,夜深了,早点歇着吧。”
他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像二人还是主仆。
曲泠淡淡道:“你绑着我,我怎么睡?”
初六为难地说:“不是我绑的,主子将就一宿吧。”
曲泠瞥了初六一眼,嗤笑道:“没出息的东西,抬你一手偏还要做别人的狗。”
初六顿了顿,柔声道:“主子,激将法对我没什么用的,我本就是主子养成的一条狗,主人不要了,你说还能怎么办呢?”
曲泠偏过头,不再理会他。
初六看着曲泠连看他一眼都不愿,眼中掠过一丝阴霾,他松了手,杯子直接落地摔了个粉碎。曲泠皱了皱眉,冷冷地看着初六,初六笑了起来,伸手摩挲着曲泠的脸颊,低声叫他,“主子。”
曲泠嫌恶道:“别碰我。”
初六说:“主子连被我碰都嫌脏了吗?”他扯了扯嘴角,掐紧曲泠的下颌,声音压抑又愤怒,道,“就这么喜欢那个傻子?难不成主子还要为他守身如玉?”
曲泠吃痛地低哼了一声,初六却已经压了上来,抓着他,手也往他身上摸,他厌恶恼怒至极,当即猛烈挣扎起来,双腿也蹬动着。曲泠愈是抗拒,初六越是怨恨,死死顶着他的膝盖,口中哄曲泠:“主子,你乖乖的,我会让你舒服的,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挨得近,初六闻着了曲泠身上的味道,他这些时日一直住在陆家庄,身上染着陆酩着人点的熏香,是初六在曲泠身上没有嗅到过的味道。他有些恼怒又嫉妒,几乎就想将这层味道生生剥离下来。
曲泠到底是个男人,拼命抗拒挣扎起来,初六又瘦削,一时间竟制不住他,只听砰的一声二人都从床上跌了下来,初六紧紧压在曲泠身上,呼吸急促,半晌才察觉曲泠咬紧嘴唇,疼得浑身发颤。
初六如梦初醒,脸色越发显得苍白,着紧地问曲泠,说:“主子,摔着哪儿了?”
曲泠咬牙切齿道:“手——疼死我了,你他娘的从我身上滚开!”
初六手忙脚乱地起了身,扶着曲泠坐直了,却见曲泠反剪的双手手腕已经磨破了,手臂僵着,他一碰,曲泠就抽着气叫疼,还踢初六,骂道:“混账,你干脆弄死我算了……疼,疼,手一定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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