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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阑(古代架空)——莫堪寻

时间:2023-08-27 10:19:27  作者:莫堪寻

   长夜将阑

  作者:莫堪寻
  简介:
  大将军源尚安的枕边人,是当今丞相,亦是他的兄长。
  Original Novel - BL - 大长篇 - 连载
  古代 - 天作之合 - 骨科 - 年上
  荤素均衡
  “兄长,我可以籍籍无名,不为人所知,但你要屹立千秋,彪炳史册。”
  “这万里江山、乱世烽烟里,若是缺了你源尚安,岂不是太寂寥、太无趣了。”
  源素臣x源尚安,权臣和将军共谋天下,镇万里江山。
  权倾朝野丞相攻x温柔儒雅将军受
  原型朝代北魏,但不是很考究,不必当真,主要是为了开车。
  兄弟年上,哥哥是攻,不要站错。
  (PS:会不定期修文捉虫查bug,如看到删改是修文哦)
 
 
第1章 流沙
  暮色苍茫,落日无言西下。
  酒馆的生意在此刻最是热闹,特别是新来楼下请了一位曾经做过说书先生的老者之后。不少人为了听听那块醒木之下的新鲜事,甘愿花点铜钱去店内换一碗酒。
  说书先生一扇一尺,不谈古今风月,专说当朝奇人奇事。
  “上一回说到,当朝丞相大人下令将堂堂公府世家满门抄斩,这一回咱们接着说。话说源素臣自屠戮六大世家之后,日益独断专行,连天子也不放在眼里。昔日他欺凌皇族孤儿寡母还不够,摆明了是要将沈氏一族朝绝路上逼。”
  “这事我也知道,”看客当中有一人磕着瓜子,瓜子壳已然掉了满地,“你说这源素臣想干什么?不就是想当曹操第二?我得说句公道话,这种人迟早不得好死。”
  立刻有人遥相呼应:“没错,我也这么想,当年他源素臣进逼洛阳,满朝文武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必然要遭报应!”
  “哎,不知道当初幽州太守源司繁,怎么就把家底给了源素臣这么个人?”
  说书先生听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展开折扇道:“问得好,堂堂幽州太守、大魏忠臣,为什么会把家底交给源素臣?”
  满座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
  “各位,这其实是因为,源司繁并非寿终正寝,而是死于非命,”说书人言之凿凿,“当年他源素臣为了一己之私,带兵叛逃,把自己的生身父亲朝火炕里推。源司繁不肯追随逆子,因而自尽,血溅三尺。”
  “不忠不孝之人!”一人出声骂道。
  “我要是源司繁,自尽之前,就先手刃了这个混账!”
  “不止如此,不止如此啊,”说书先生摇头叹息道,“源素臣昔年逼迫发妻,引她自戕,见养子身处濒死之境而不救。就连他唯一的弟弟,也被他逼上了绝路。”
  “他弟弟,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一人嘲笑道,“当年名震一时的湘君大人,源尚安啊。”
  “要我说,这兄弟二人,虽是一母同胞,性格上却是天差地别,”又一人道,“源司繁当年要是选了源尚安,咱们也不至于搁源素臣手底下担惊受怕。”
  “嗨,”有人大手一挥,“自古以来,大儿子还在,哪有家业传给小儿子的道理。”
  “可惜了,那源尚安是个病秧子,四年前死了。就算上来,我看多半也是得被源素臣弄死。”
  众人议论纷纷,好不快活,全然没有注意到酒楼外一群黑衣军士已然包围了此地。
  源家尚黑,服饰多以深黑为主,人群中有人无意间瞥见窗外,登时色变道:“快跑!”
  “救命啊!”
  酒楼里顿时乱作一团,为首的执剑者视而不见,命令手下人将连同说书先生在内的三十多人全部押送到了眼前。
  刀剑相逼,生死关头,人人皆是提心吊胆,方才那侃侃而谈天下大事的豪杰气概竟是拿不出一星半点来。
  “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带头污蔑左使大人?”为首者揪住说书先生的衣领,照着他面上便是一拳,“该死的混账!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左使乃是源素臣别号,也就是说,这队人马还是源家自己的亲卫军,一时间人人自危,软弱者甚至直接被吓昏了过去。
  说书人战战兢兢,面上已然被打出了鼻血,他连连扣头道:“小的知错、知错了,还请大人饶命……”
  “饶命?现在知道怕了?方才干什么去了,”为首人冷笑道,“来人,把这帮人给我带回去。”
  枷锁已经被扣到了说书人的身上,霎时间一片混乱,然而恰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但听一人缓步而来。
  “住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可质疑的威严,在场所有人闻声之后几乎都是一阵胆寒。为首的军士打人的动作一滞,面色骤变,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源素臣跨步而入,冷冷俯瞰着匍匐在脚下的众人。这人虽生得俊美无俦,目光却是毫无温和之意,望过来时像是凛冬寒风割在身上,叫人又敬又畏。
  说书人屏声静气,虽然不认识此人是谁,却莫名感觉自己的生死全然掌握在此人手里。他瑟缩着,强权的威压让他透不过气来。
  源素臣取来了钥匙,替他解开了锁链,而后瞟了一眼那队军士,道:“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人该回家的回家。”
  须臾之后,他瞧着那位说书的老者:“我同这位老先生有几句话要说。”
  此言一出,方才嗑瓜子的大汉立刻跪倒在源素臣脚边,如蒙大赦:“谢谢大人、谢谢恩公大人!”
  “恩公?”源素臣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讽刺,“我不过让你回家,你本来也应该回去,我对你有什么恩情可言?”
  “不杀之恩便是救命之恩!”那大汉连连磕头,连带着其余之人也跟着一同拜服:“谢大人救命之恩!”
  源素臣在这欢呼中觉得荒唐至极,仰天道:“没有人是你们的恩人,你们从来也不需要感谢任何人。站起来,都站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那队军士和众人尽数退去,源素臣搬来了两只板凳,对着说书人道:“先生请坐。”
  说书先生虽然不认得源素臣,但也隐隐怀疑此人身份不同寻常,多半是个朝廷命官,是以他如履薄冰,不敢入座,而是拜了一拜,问道:
  “敢问大人是……”
  “御史台的人,”源素臣没表明身份,那说书先生便也松了一口气,“请坐吧。”
  “方才先生慷慨激昂,”源素臣语气和缓,“我在门外听到了一些,先生似乎对源家之人颇有微词,我只是想问问,这些说辞先生从何得知?”
  说书先生胆战心惊地瞥了源素臣一眼,鼻血滴到了衣襟上,被打的恐惧萦绕在脑海,他并不敢如实回话。
  “回大人……”说书人道,“老朽一时昏聩,听了旁人的污蔑,便信以为真了。还望大人万万不要当真……如今、如今的丞相大人,统一北境,击退柔然南梁,革除弊政,乃是大魏柱国之臣……”
  “实话实说吧,”源素臣看了他一眼,给他递了一方手帕,示意说书人擦去血渍,“怎么听到的,就怎么说。”
  说书先生犹犹豫豫,拿着手帕揩去了血污,小心翼翼道:“是……”
  “回大人的话,老朽其实、其实也是读过书的,因而从前以说书为生,讲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说书先生道,“但是渐渐的,这些事儿没人爱听了,老朽没办法,只好回乡。可是回乡的路上,有人送了老朽一本话本,上面写着丞相大人如何如何,让我照着这个去说,还给我一些银子……老朽只是想讨口饭吃,所以才说了这许多浑话。”
  “谁给你的,”源素臣问,“还记得吗?”
  “老朽不知道他的姓名,他也不叫老朽问,”说书先生咳了几声,“但老朽看他衣着打扮,应该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
  源素臣缄默不语。
  想必收了银两,到处宣扬话本内容的“说书先生”,不在少数。
  “话本你还有吗?”源素臣继续问道,“还记得里面写的什么吗?”
  “这……”说书先生一时间脊背发凉,“大人、大人恕老朽狂悖之罪!老朽实在不忍心说这些悖逆之语,脏了大人的耳朵……”
  “怎么写的就怎么说,”源素臣不气反笑,“既然是流言蜚语,我又何必在意。”
  “说吧。”
  “是……”说书先生时刻盯着源素臣的脸色,准备一看见不对就立刻改口,“那话本上说、说源大人他、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是靠犯上作乱得来的……昔日他意图不轨起兵造反,因而连累了自己的父亲,害死了他,是、是……”
  “是什么?”源素臣猛然抬眼凝视着他,目光犹如两道冷电,“说。”
  “是一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说书先生咽了咽唾沫,诚惶诚恐道:“大人、我……”
  “继续说,”源素臣冷笑道,“这点唾沫星子,还淹不死人。”
  “那上面还说,源大人他的发妻,并不是因病去世,而是忍无可忍之下,被源大人逼到自尽的……”说书先生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不仅如此,源大人还亲手把自己的好友送上了刑场,看着养子身处绝境,却拒绝营救……”
  源素臣方才还有不可平息的愤怒,听到这里,反而木然了。
  他似是已经预感到了说书先生接下来要说什么。
  “还有呢……”
  “还有、还有……”说书先生道,“源大人本来同他的弟弟,也就是湘君大人亲密无间,但是、但是却因为意见不合,分道扬镳……直到湘君大人战死沙场,源大人也没有、也没有过问,甚至没有派兵及时救援……才导致、才导致……”
  他竟也说不下去了。
  源尚安在民间乡野风评甚佳——前提是不把他和兄长源素臣联系到一起。
  一个是正人君子,而一个是奸诈小人。两人之间,云泥之别。
  夕阳的余晖撒在源素臣面上,说书先生不由得朝他看去,只觉得那仿佛是一尊冰冷而又疲惫的神像。
  那尊“神明”在听闻源尚安的事迹之后,面部肉眼可见的颤动着,一滴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滚落。
  卫士在此刻进门,道:“丞相大人,天色已晚,也该回府了。”
  说书先生霎时间如同五雷轰顶,不可置信道:“你、你叫他丞相大人……他是——”
  下一刻他顾不上许多,连忙跪地道:“丞相大人,恕老朽无知之罪啊!”
  源素臣转过去看他,像是神灵俯视众生:“起来吧。”
  “孤不杀你,”源素臣一手扶着膝盖,冷然起身,“但孤要你游走民间,去说真话。”
  “大人……”
  “孤杀了你,岂不是让你们这些读书人遂了心愿,成全了一个仗义执言、含冤枉死的好名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源素臣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离去,“所以孤要放你回去,就是做鬼,也要做一个明白鬼。”
  “是……谢大人、谢大人……”说书人连连叩首,“老朽、老朽知错了,大人是再造大魏的功臣,统一北境、荡平叛军,功德无量……老朽真心愿左使大人千秋永固!”
  “走吧。”卫士命人扶起来了说书先生。
  “大人,”卫士俯首道,“车马已经备好。”
  “今天是什么日子?”源素臣忽而问道。
  “今天是……”卫士愣了愣,不知源素臣何出此言,“回大人,今天是九月二十三日,明日便是戊戌日。”
  “周郎有言,人生有死,修命短矣,诚不足惜,愿君珍重,望勿牵念。”源素臣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自语,留下了一阵萧然冬风,仿佛在为英雄末路奏一曲挽歌。
  “大人……”
  “这是他临终前写给我的话,”源素臣没有指名道姓,卫士却知道他说的是源尚安,“我问你时日,只是因为,四年前冬日来临之际,他也是这样奔赴沙场,而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语气平淡至极,无悲无喜,既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歇斯底里,仿佛在谈论一场与自己毫无关联的过往。
  去了的人能早日解脱,而活下来的最痛苦。历史的流沙终究会冷漠地覆盖住一切,有他所爱的人、有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功业、也有他遭人唾骂的罪孽。不过就连他自己,在时间洪流的吞噬面前,终有一日也不会例外。
  源素臣偶尔也会想起,昔日和源尚安把盏同饮之时,酩酊之下写出的诗句。
  且尽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万古名。
  丈夫担当生前事,英雄何计身后评。
 
 
第2章 行欢
  十七年前,大魏还是正光元年。
  先帝骤然驾崩,宫内外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新帝登基之后,为了稳固百官,特意命光禄勋在丧期过后办了一场百官宴。
  推杯换盏之间,新岁热闹之中,人人各有心思。
  叶苏朝着深宫的方向望了望,落入眼中的是一片繁华烟火:“皇上好兴致。”
  源尚安同他是年少同窗,此刻请了他和另一些好友私下聚会。他听出来了叶苏的不甘,柔声道:“陛下冲龄登基,必然要想方设法拉拢人心。说起来你在我们之中最为年轻,却已经身居要职,旁人只怕还羡慕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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