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要我带你去医院吗?”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继续揪着他的腕子。
“不然,我联系庇护所的工作人员来送你回家吧?”闻言,男孩抿着嘴,把吕文林的手腕攥得更紧,像是在默默反驳他的提议。
“你是不会说话吗?”男孩和他沉默地对峙了几秒,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是个小哑巴。
男孩的眼神和眼下的境遇太过凄惨,让他不禁联想起自己当年事故时候的情景。当年的自己……也一定在深切地企盼能有一个可以带来奇迹的好心人出现。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吕文林在心里叹息难过,像是抱定了决心,朝男孩伸出另一只手,“可以跟我回家。”
手腕依然被拧着,但力道似乎松懈了几分,男孩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不出情绪。
见人没有反感这个提议,吕文林干脆直接用伸过去的手牵住处在暗处的男孩,也不管人身上的味道究竟有多难闻,一把把他搀扶起来,“走吧,天气这么冷,一直在这儿,不会冻得慌吗?”
男孩好像终于认同了他的建议,松开吕文林的手腕,吕文林低头一看,脱离了桎梏的手腕已经被揪出一道明显的红痕。
小哑巴颤巍巍地被扶着站起身来,身量比吕文林还要高出那么几分。
可吕文林还没把他扶稳,男孩的精力就已经耗尽到了极点,整个身子摇晃着,转而一头栽下来,半边身子直直地倒向吕文林。
第二章
吕文林从没遇到过这种令人傻眼的情况。
小馄饨计划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吕文林饥肠辘辘,还得勉强撑着靠在他身上的男孩。
手机没了电,过路的普通的士车也不会想载这样一对奇怪的乘客,他半拖半拽着人出了巷子,到了条学校附近的主路上,最后在半路幸运地拦到了一辆去他家附近工地施工的渣土车。
男孩的味道过于奇怪,他怀疑自己抱着一大堆来路不明的垃圾,硬着头皮不好意思地上了人家师傅的车,让人整个趴在他的身上,以免把车弄脏。
“小伙子,你这是?”
“啊,我捡了个小孩儿,”吕文林扶着身上的人,半真半假地说话,“手机没电了,准备把他送到东区第三庇护所。”
“那你可真是好心,”师傅说着话,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要不要我借你手机,先联系一下庇护所那边?”
吕文林没接。
“不用了师傅,没电前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把人送过去就好,谢谢师傅载我们一程。”
“没啥,顺路,举手之劳。”
“还在上学?”
“不,已经工作了。”
“看不出来啊,”司机师傅又瞟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诧异,“你看着就是个学生样。”
“不年轻了,”吕文林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倒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为了,他偶尔也觉得缺乏这个年龄应有的生活感是不是不太好,“快27了。”
临下了车,吕文林把口袋里所有的零钱都塞给了师傅,师傅推搡了一阵,最终还是拗不过地收下了。
他有点感恩这是一个月黑风高夜,看不清拖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样就不至于被人盘问。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给拖回了家。
吕文林自己一身的衣服也被蹭得脏到几乎不能看了,黑红的不明痕迹遍布全身,连带着他整个人的味道也奇怪起来。
到了温暖的环境,吕文林的意识重回身体里,看着地板上躺着的晕过去的一团,愣了一会儿,才猛然发现自己做事还真是有够冲动的,竟然就把一个路边碰到的小孩儿随便往家里带。
可是转念又想,总是有缘分的,否则怎么会八百年不经过那边,今天一路过就遇上了这个可怜孩子呢。反正家里也没贵重的物品,一个虚弱受伤的孩子又能翻出什么天,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应该对人负责。
依经验看,男孩不过是因为身体太虚弱脱力晕厥,休息和补充营养后症状就会有所缓解。
他找来个带软吸嘴的杯子,拌了杯混着营养液的糖盐水,尽力给人把东西灌进去一些。
吕文林进浴室把脏衣服换下来,又冲了个澡,忧心忡忡地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等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小哑巴已经醒过来了,呆坐在地上,直愣愣地望着前方,诈尸似的。
“那个,”吕文林尝试着跟他说话,“还能动吗?”
“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没把男孩招呼进浴室多久,吕文林就听到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动静极大,像被人砸了场子似的。
吕文林实在不放心,拧开门把手冲了进去,只见男孩裸着伤痕林立的上半身,花洒头和几个钢盆惨兮兮地垂落在地上,是他刚刚不小心造成的结果。
是了,他身体很虚弱,胳膊上的伤也不轻,根本不方便独自洗浴来着。
吕文林心里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的理念,无奈地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拾起来:“算了,我来帮你洗。”
他穿着一次性雨衣和手套,搬来塑料凳,给男孩的伤口一一贴上防水贴,让他坐好,自己则一手拿着花洒,一手拿着浴球,准备给男孩洗澡。
说实话,吕文林此前做过的最大工程就也是帮关永明家的狗洗过澡而已,给这么大个人,还是捡回来的陌生小孩儿洗澡,他心里着实没底,只能硬着头皮做。
“水温还合适吗?”
看到面前的小脑袋点了点,吕文林慢慢把花洒往男孩身上浇。像在灌溉什么大型植物。
他的手隔着极薄的手套和泡沫触到男孩因紧张而绷紧的身体,吕文林这才发现,男孩虽然如此风餐露宿,却意外的并不是个想象中的枯瘦身材,胸腰都是结实的肌肉,是个练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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