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疼欲裂却又无法动弹,在钻心蚀骨的疼痛中,荒芜血腥的世界碎裂,陈奥嘶哑着发出声音,从一片混沌迷乱中猛然睁开眼,满背的冷汗。
时值五月末,窗外阳光明媚,刺得陈奥长期未能接触光线的眼睛有些生疼,他尝试性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手,来回缓了好几次,才逐渐适应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军医院的病房,头顶是标准化的素净的顶灯,有新鲜的空气涌入他的胸肺当中,在封闭的感官被重新开启的刹那间,陈奥第一次觉得活着原来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
他勉强支撑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发霉生疮。
胸闷气短,头也疼得厉害,但陈奥更多的还是想笑。
就算无数人想要他的命,他也没死成。
他命不该绝,最艰难的一歩都走过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去他的星辰大海,无忧无束,他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把属于自己的人放给别人一时半刻,吕文林的归处只能是自己身边。
天上不给他开门他也会硬闯,地狱要拉他沉沦他不会答应,吕文林在哪儿,他就要去哪儿。
冯启和值班的护士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坐起来的陈奥时,第一时间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腕,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因近日来怠于训练而产生了些幻觉。
有痛感,是真的。
“快去叫医生。”
护士楞了一刻急忙出了病房,冯启这才走过去,试探性地问:“学长,您感觉还好吗?”
陈奥略微皱了下眉,漆黑的眸子不辨感情地瞥了眼他:“冯启,你是不是这段时间跟周连桥他们待久了,人也矫起来了?”
冯启确认陈奥的状态算是正常的,赶忙接上话:“我这就去发急讯。”
讯息发出半小时后,联盟里的高官显贵齐聚一间小小的病房内外,清冷了一向的病房门口又变得喧闹异常,医护组正战战兢兢地接着仪器测算他的身体数值,陈奥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陈仲恒在一旁问医生:“他多久能恢复?”
“司令官先生,陈少校醒过来就说明他已无大碍,虽然身体各项数值还不太稳定,但只要稍加调养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恢复。”
陈仲恒没被医生的解释引起多大变化:“他没时间在这耗着。”
“呦,陈奥,你这是把二十几年没睡够的觉都给睡完了,躺够了,舍得起来了?”叶帆走进病房,看见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戏谑。
“大家都在呢,”周连桥紧跟其后,甜甜的声音传过来,活泼地跟房里的人一一问好,“怪我在家招待客人,来晚了一歩。”
“陈少校,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头还疼吗?”周连桥趁着医生刚刚离开床边的空当坐过去,漂亮的脸蛋泫然欲泣,装模作样地想去拉一把陈奥的手,陈奥及时把手缩到背后,没让她如愿。
周连桥皱着鼻子“嘁”了一声,抓了空的手一敛:“不识好歹。”
她悄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跟陈奥笑眯眯地说:“陈公子,你不想知道我一大早招待的是什么客人吗?”
陈奥没好气地看了眼她,不知她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是吕医生啊。”
这下轮到刚醒过来、被周遭极度的聒噪喧闹打扰而已经临近万分不耐烦状态的陈奥愣住了。他原本躁郁的情绪被周连桥这两句轻飘飘的话给惊到,而周连桥人生的一大乐趣就在于看见陈奥如此丰富多变的表情。她继续不紧不慢道:“陈公子,你怎么就醒了啊,我很乐意继续照顾照顾文林哥哥的。”
“周连桥!”陈奥的脸色仍旧虚弱发白,两弯秀眉蹙在一道,声量也略微抬高了点,“他在哪儿?”
“想知道啊,”周连桥心情十分愉快,“偏不告诉你。”
“连桥,”陈仲恒本在和医生交谈,清清嗓子,在身后喊她,“你跟这小子说什么呢。”
周连桥起身,巧笑倩兮,理都不理陈奥在她身后无声的愤怒,礼貌又乖巧地以晚辈的姿态环住陈仲恒的一边胳膊,声音甜得能掐出蜜来:“没说什么,陈伯伯。陈奥这才刚醒,头还疼得厉害,我们不如先出病房,召集门外的各位去开个临时会议,让他也休息休息好不好?”
人群陆陆续续地散去,耳根恢复清静的陈奥盯着自己右手手背上插着的针头看了一会儿,沿着软皮的医用点滴管往上是透明玻璃瓶装着的注射液,阳光在玻璃瓶上反射出一个极亮的光点。
他所处于的世界向来如此。拥有的一切热闹都来自于这些冗余的身份,而没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吕文林。他在南安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过来。他是来找我的,他一定是来找我的,吕文林总是这样,甘愿自投罗网,傻到无以复加,陈奥想,我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才会选择不把人关起来。周连桥说吕文林在,他现在是还在周家,还是会在医院里,他知道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吗。
陈奥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没什么犹豫地想伸手拔掉手上的针管,手刚揭开胶带的一角,还没来得及用力往外扯,就被人喝住。
“陈奥!”
他抬起头,时间伴随着这声音的出现仿佛静止,他的全部目光就只能盛下向他走来的这一人,陈奥短暂怀疑自己仍在梦里。
“你想干嘛?”
吕文林走近了,摁住他的手,见没什么大问题,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还没来及说出下一句话,就被陈奥单手摁进怀里,用力的、让人没一点可能挣脱开的余地,是在仔细确认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听到陈奥颤抖而失控的声音还泛着些哑:“你是真的……”
“吕文林,你是真的在对吗……”
吕文林没想到一个拥抱也能让人觉得呼吸不畅,alpha的力量即便是在病中也不容小觑。他连脊骨都被按得生疼,只能努力伸出手,隔着一层单薄的病号服,顺着陈奥已经有些瘦削下去的背部一下下抚摸,轻轻偏过头,温热的嘴唇吻了一下他耳后靠近腺体的地方,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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