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被点到的云姑娘莞尔一笑:“也是歪打正着罢了。”接着她眼睛一转,似是想到什么,便又对黎鸢道:“不过既然鸢姐姐也来了,正好也免得我迟些时候找你,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央你一件事,求你来帮帮忙。”
那黎鸢见云姑娘这样说话,心中不免一软:“小澄儿,你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这个小辈,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一旁的刘不疑笑了一声:“不过你可少找她,她年纪大了,喜欢躲着不出门,事情一多又要哎呦哎呦叫唤咯!”
于是刘不疑又吃黎鸢一脚,四个人才由云澄带头去往一处。
那地方藏在最底下,不似上头那样温暖舒适,反倒泛着阴冷,可四人并不怵,行到一扇铁门前,云澄将门一推就进得门去。
那里头黑漆漆的,关着一个人,听得声响便立时动作起来,带动周遭铁链一块儿晃动,叮叮当当敲击在地面上,打破了这黑暗之中的寂静。
云澄将灯点了,众人首先就瞧见那反射亮光出来的一个光头,接着便瞧清了此人一张脸,脸上的胡子已长到胸口,茂密非常,而上身赤_裸,胸膛上一个诡异模样的契纹,下身只穿了一条长到小腿的裤子,四肢兼脖子都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
那黎鸢只瞧这人的脸就面色一凝,她转头对云澄道:“你要我瞧他?”
云澄点了点头,对那汉子道:“孟冬,你想不想解你身上的毒?”
那汉子便是先前在天权镇里作恶的孟冬,先前无故失踪,不曾想竟叫人抓住囚了,锁在这里。
那孟冬听得云澄问话,原先眯着的眼睛登时一睁,对云澄道:“你能解我的毒?”可旋即又灰心丧气起来:“这样厉害的毒,桃源杏林的人都解不开,你现下找的人又如何管用!”
原来这孟冬先前叫云澄囚锁,心中还有不甘,不愿屈服,只盼着自己还有些用处,单兰会派人前来救他,可日渐的没有半点消息不说,他又受这冰火之毒来回折磨,意志消沉,竟已逐渐失了反叛的心。
那黎鸢听得孟冬说那桃源杏林的人解不开,不由冷嗤一声:“你说桃源杏林的人解不开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医修么?”
刘不疑在一旁瞧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煽风点火:“就是,这光头这样说话就是瞧不起你!”
但刘不疑的话免不了又受黎鸢一记白眼,只见黎鸢对云澄道:“此番我不出手,他这话说的真叫人不舒服。”
云澄晓得她脾气,便道:“鸢姐姐这话中之意是要叫她出手么?”
只见云澄伸手一指黎空青:“不过区区小毒,确实也不用鸢姐姐出手。”
黎鸢看着云澄无奈叹气一口,又看一眼黎空青道:“罢了罢了,小祖宗,说不过你,既然如此,空青,你去瞧瞧。”
那黎空青是个乖巧孩子,双手一抬,便从袖中飞出两根丝线缠住孟冬双手手腕,这是她门中绝技,号“悬丝诊脉”,非桃源杏林之中亲传弟子不能习得。
孟冬也算是个见多识广之辈,一瞧见黎空青这一手,又兼之方才紫白衣衫女子所言,便晓得了她的师从,不由得惊愕大喊:“你同黎寒水什么干系!”
黎鸢看一眼孟冬:“黎寒水已经死了,她坐黎寒水的位置,你说她同黎寒水什么干系?”
若是现下枫桥、方采苒与乔谙在此,就会知道这话到底是多重的分量。
盖因黎寒水就是枫桥的祖父,黎箫的父亲,方采苒与乔谙的授业恩师。
——更是桃源杏林的前掌门。
旁的人不清楚,云澄却是知道的,桃源杏林之中并不一家独大,但黎寒水之子黎箫天资聪颖,医者仁心,谷中众人早将其视为下一任掌门,只等黎寒水死后,黎箫便可继位。
但黎箫若要继位,便要遵从父命与方采苒成婚,可黎箫不愿,他早早心有所属,故而弃了这继承人尊位逃出谷去。方采苒心悦黎箫,自然也追出谷去,但她找到黎箫时,心上人已结婚生子,她便绝了心思,才引出后面一堆事来。
而黎寒水那时名下弟子两个都跑了,独留一个乔谙稚童,心中虽然不平,但也悉心教导。然乔谙虽于医道有所长,可于人情一事上不能妥善处置,难堪大任,故而黎寒水死前绝了将掌门之位传给这个小弟子的想法,只是嘱咐谷中隐瞒死讯,将她派出谷去找那两个师兄姐,想叫乔谙找到黎箫回来继位。
可谁曾想黎箫多年前已然身亡,乔谙此番寻找注定没有结果,而桃源杏林之中不可无主事之人,这才有人请出黎鸢来,择一人继之。
孟冬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青衣女人便将手一收,扯了丝线回袖中:“这毒古怪得很,冰火两毒相互制衡,好似中间有一天平,但那天平并不稳定,只需要一些东西,便可将这毒催动,而且若是要解,只怕也不容易。”
黎空青说完,孟冬双眼猛地一亮:“是!是!却如姑娘所言!”
原来他找的那些医修连毒都诊不出来,又谈何将这毒性说的如此分明?
黎鸢听罢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才催动的?”
黎空青摇头:“这我诊不出来。”
刘不疑却是抱臂倚在一旁,瞧见黎鸢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你当然诊不出来,这东西不是靠药物催动,而是符篆,是契纹。可惜啊可惜,若是此人不入歧途,我倒有心要教上一教,想必他能做出许多有趣好玩的东西来。”
说话间刘不疑转头看向孟冬,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只是此人阴毒异常,旁的人若是要解毒,这符篆契纹发动,当即就会要了你的命;若是要解契,可没契主在场强解,这毒便会立时发作,还是会要了你的性命。你若要救甲,他就杀了乙,你若要救乙,他就杀了甲,实在是难解之题,阴毒至极。”
孟冬急忙道:“可若是……若是契主在场呢?”
刘不疑一头白发在这囚室之中分外显眼,她轻巧一笑:“诶?我方才没说明白么?契主在场,你觉得他会给你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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