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候我睡着叫梦魇住,不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你们说话。”
“我听见魏凉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另一个声音道:‘哥哥不必惊慌,不要害怕方才黎箫所言,我虽知晓刘三哥之死与哥哥有关,可哥哥放心,我是绝不会说出去的。’”
“魏凉道:‘……不,你若图财图色,我还有个可以塞你欲壑的手段,你现下答应我不说,我反倒不信,说吧,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才保证不会将方才的事情说出去!’”
“另一个声音道:‘哥哥此番不应当先提防我才是,现下首要之事,应当是先解决了黎箫这个心腹大患!’”
“魏凉颤声道:‘不,我已经杀了一个,怎么还能……还能……’”
“另一个声音道:‘哥还在犹豫什么?这种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我所求不多,只求哥哥做了东床快婿,事成之后封给我个小小的管事做做,我便也心满意足了。’”
讲到这里,黎未晓站住了,她的声音懊悔又痛苦道:“后头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我又渐渐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色已暗,只当那些听来的话都是梦里发生的事情,便也从不曾同我父母提过。”
接着,她话锋一转,直指单兰:“而后来的事,诸位也都知道了,至于为什么杀我父亲时魏凉没有出手,我猜,想必他当时一来是信不过单兰,二来想叫单兰亲自动手,拿我父亲的性命做投名状,至于为什么杀我全家……”
“因为他也不敢保证我父亲到底有没有同我母亲说过这件事,索性一并杀了了事,而父母死了,留着孩子的性命也是多生事端,万一日后孩子要去查这事情,罪行暴露了可就糟糕了……”
说完她微微抬头对着单兰轻笑一声,颇为轻蔑:“‘单阁主’,你说我所言桩桩件件,是也不是?”
单兰没有说话,可每个人看着他的脸,都已经能确定了黎未晓说的话,是真真切切,没有问题的。
“而当时魏凉借你的口调走了我父亲的侍从护卫,你又借魏凉给自己做了不在场的证明,你说你没有杀人的动机,不!你有!”
“你明知道蔺阁主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娶了她,那阁主之位就唾手可得,而那在此之前你就要先铲除掉自己面前的两个竞争对手。”
“——一个是已经被蔺阁主定下,蔺小姐也心悦的秋繁使刘郁平,另一个则是伪君子,暗害了刘郁平得手的魏凉!”
“前者叫魏凉害了,那借着后者的手,你杀了知道刘郁平之死内幕的黎箫,到了这一地步,你只需要再动手杀掉最后一个就行。”
“而你也确实这么做了。”黎未晓轻蔑道,“你用了魏凉杀刘郁平的方法杀了魏凉。”
“哈!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黎未晓接着道,“短短两个月之间,四使之中就死了三个,那留下来的那个岂不是正好做了蔺家的东床快婿?”
此言一出,单兰的牙关紧咬,面颊肌肉抽搐,可因为隐耀君在侧,又不敢有旁的动作。
“可既做了东床,又掌了大权,但人的野心只会膨胀,对权利的渴求不会停止的。”
“这样大野心的那个人又如何能忍受前头还有个人权势地位高过自己,还要对自己指手画脚,甚至在暗地里一直想要找到杀死我父亲的真凶呢?”黎未晓道,“所以他当初设计叫‘将军’抓伤了他,从而叫蔺阁主把‘将军’锁在兽园,而他一有空就趁着无人,去兽园‘训练’那头灵兽。”
紧接着,黎未晓做了一个极为普通寻常的动作,可就是这一个动作,却叫单兰忍不住大喊道:“闭嘴!”
但黎未晓可不会因为他的一句斥责喝骂而停下,她的目光掠过众人,在瞧见阴影处那个从头到尾都沉默以对的女人时勾唇轻笑道:“你每做一次这个动作,就狠狠地打‘将军’一顿,而‘将军’本就厌恶你,不论如何都不会服软听话,可它被拴着,只能任由你打,而你又精明得很,打得它疼,可又不会留下痕迹,所以蔺阁主才不曾发现察觉,你竟要用这法子害他。”
“久而久之,‘将军’它养成了你一做这个动作,便会立时下意识要攻击咆哮,你最后一次试验,是在蔺阁主出事的前一天,很成功,你也顺利地不动声色杀死了蔺阁主。”黎未晓的表情凶狠极了,“你也顺利地杀掉了所有挡在你前面的人,成为了明云阁的阁主。”
黎未晓道:“而那时候的我因为亲眼目睹了‘将军’咬死蔺阁主的场景而恢复了记忆,所以不用你动手,我就立刻跑了。”
“而你,你虽然还胆战心惊,可时间久了,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直到你发现……”黎未晓伸手轻巧地取回单不秋手中的那一封信,“你发现你乖顺听话的妻子蔺夜照竟然对她父亲的死有怀疑,而在暗中调查的时候,你终于忍不住悄悄动了杀心。”
单兰的脸色再难看不过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来:“你给我闭嘴!”
“不!我绝不会闭嘴的!”黎未晓站在厅中,看着单兰因为事情败露而发白的脸色,心里觉得十分快慰。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你杀害了你当年的同僚——夏茂使魏凉和秋繁使刘郁平!”
“更是你害死了明云阁前任阁主蔺德!”
“而你更残忍的!更残忍的——”女人将目光缓缓转向已经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单不秋,用一种悲哀且怜悯的眼神看向他。
“更残忍的,是他杀害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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