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二娘叹了一口气,目光游移四转,目光匆匆掠过云平身后,轻叹一口气道:“尊上只消自己亲去看了就知。”
于是三人推门出屋,二娘在前打头,云平紧随其后,乌鳢行在云平右侧,有意无意地替她挡下夜里飞行时的寒风。
三人下到飞舟舱内,越往下走更是安静萧索,直行到飞舟倒数第二层的囚室,二娘这才伸手点了灯烛,那灯烛一下子亮起,打破了这长廊上的黑暗与寂静,若是黎鸢同刘不疑二人在此,便会知道一旁空下来的屋子就是先前囚禁孟冬的囚室。
云平往日公务繁忙,并不怎么来这里,平素都是有人好好打点收拾,乍一下嗅到有一间屋子里发散着并不明显的臭味,叫那屋中点燃的熏香遮掩下去,若非云平五感通透几乎要忽略了那臭气。
那是一条寂静的走廊,因为将至舱底,又是特意间隔出来的一角,所以地方不大,拢共也不过四间囚室。
这囚室之中也常年住不满人,除去先前暂时的“访客”孟秋和个别一些人,倒也没有别的人来。
只是这四间囚室之中的一间里,则有个长久的住客,现下正因为那从囚室门上那道用铁栅栏隔开的小口之中所冒出的光而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是铁链的声响,丁零当啷的,在这黑暗寂静的地方就显得格外刺耳。
铛的一声敲击下去,叫云平眉头不由一皱,心道:“这里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人关着?”
二娘一听到这锁链声先是愣住,下意识就往身后看去,只见得云平面色冷凝,若有所思,而她身旁的乌鳢则神色淡淡,一双眼睛看不出悲喜,大半张脸都被掩在面具后面,在对上二娘目光的时候垂下眼睑,退在一旁。
门扉紧闭着,随后又被打开了。
那是个极黑的室内,没有窗,也没有一点光,整个室内的光源也不过是二娘手中执着的一盏灯而已,如豆的灯光将黑暗驱散开来一块,触目之间云平先是瞧见地上那如成人男子一般粗的铁链。
那铁链弯弯绕绕从四周往中间延伸,云平甫一踏入这室内,就嗅闻到一股浅淡的腥臭气息,好似血液干涸许久发出来的味道,但又被檀香驱散,显得古怪异常,她的双目夜能视物,只需要一些微弱的光便能看清黑暗中的东西,所以才一进门,她的神色就不再轻松,眉头紧皱着,微微侧头看向二娘,似乎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解释。
二娘面有难色,执灯往室内走去,摸索着点亮了墙上的烛台,而那墙上的烛台亮起了一个,其他的烛台就好像收到了指令一般也陆续被点燃了。
室内乍一下如此明亮,倒叫室内所有人都眯了眯眼,到适应了那灯光才睁开眼去看,这下子云平先前没有观察到的事,也就更加清晰明了展现在她面前。
那是个被铁链锁囚的男子,衣衫破烂,身上有几道伤痕陈旧,手足和脖颈都叫铁环拴住,而那铁环上缀着的铁链直直往室内四周延展过去,虽然并不紧绷,留出了给他活动的余地,但那余地有限,只能叫他跪坐在那里,脖子上连着的铁链笔直往天花板去牢牢栓锁,使他的脊背绷直,不能得到半点休息和放松。
而他的面上则套着一个挡住半张脸的铁面具,口鼻处留了孔洞,但嘴巴那里似乎是有东西压住他的舌头,叫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支吾做声,蓬乱的胡子从那面具周边冒出,显出和他那头肮脏油腻的乱发一样花白的颜色,他的眼睛眯在那里,似乎因为长久没有见到光而不适,已经流下眼泪,微微发红,将头低低垂着,似乎竭力叫自己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
云平将眼一眯,又退出门去,乌鳢与二娘自然跟随在后。
“我可没叫你们这样对他。”那门一阖上,二娘就听见云平不咸不淡地开口。
那目光落在二娘身上转了一圈,随即道:“不过这事应当不归你管,晏夕呢?二娘,你去将他唤来。”
乌鳢说不了话,叫二娘去其实也是存了个叫晏夕心中有数的心思,二娘是聪明人,如何不知?于是她奔走出去,不过数十息之后,走廊尽头便现出两个人的身影来。
晏夕似乎有些疲惫,但精神尚可,他一见到云平站在那囚室门口,又加之二娘路上简要说了几句话,自然心中有数。
待到他站在云平面前行了一礼道:“尊上。”
云平看着他道:“我先前说过了,他虽是阶下囚,但也不至于受到如此对待。”
晏夕则扫了一眼云平和乌鳢还有二娘,才缓声道:“是小尊主授意。”
云平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微微显出诧异和惊讶,似乎因为抱恙不适而迟缓的反应终于回转过来,良久哑声道:“是我糊涂了,如果不是她的授意,你们不会这样做的。”
云平说着又走到那囚室门上的小窗前往里看,只能见得里面那个人形容狼狈,丝毫没有先前瞧过的倨傲模样,倒像是只被磨去了锐气的困兽,一点反抗之心都无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起初我等还是如尊上所言,好生对待,但后来尊上你久不来看他……”晏夕顿了一顿,“小尊主才……”
他说到这里支吾一下,云平晓得他后头还有话,于是道:“接着说下去。”
晏夕道:“小尊主本来只是来瞧瞧热闹,说些风凉话,进去之后也不知道这浑货说了什么,气得小尊主又气又笑奔出门来。”
晏夕见云平并不打断,于是接着道:“小尊主说:‘这种败类,对他这么好做什么?合该叫他吃些苦头才是。他既这样喜欢叫人跪着,那也叫他跪一跪尝尝滋味。’之后小尊主便命我将他这样锁住,我想当是此人说了什么得罪小尊主的话,后来又听他被锁住了还不老实,只是大声抱怨辱骂,小尊主偶尔来看时嫌他烦又聒噪,才叫人打了那压住舌头的面具扣在他面上,又时不时下来,用鞭子给他几下,日子久了,他便也老实了。”
云平没有说话,示意晏夕接着说下去:“我起先也担心尊上责骂,但小尊主说,若是出了事,她一个人担着便是,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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