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师兄承受最多,“噗”地弓身吐出血来。
医梧生有心帮忙,却自顾不暇。
那威压一下就砸得他残魂动荡不已,口鼻上的黑布几乎封不住,出现了一道撕裂音。若是彻底断裂,那口气被压出,他便要在此处陪葬了。
眼看着威压要来第二下,众人忽听得剑音清啸。
下一瞬,就见光亮从头顶横贯而过,巨大的剑影像一道屏障,挡下了第二道威压。
威压砸到剑影之上,金光迸溅,撞击声响彻大悲谷。
剑影笼罩下的众人下意识闭眼一缩,再睁开时,发现那剑影坚如磐石,悍然未动。
与此同时,数道同样的剑影环绕于众人四周,将他们牢牢拢在其中。
巨阵依然杀招不断,但剑影之内,那些杀招分寸不得近身。
那是萧复暄的剑意。
几个仙门小弟子相互搀扶着,咳尽喉中血,正想说“多谢前辈出手相助”,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些剑影上隐约可见的“免”字。
小弟子:“……”
小弟子:“???”
他们怔然片刻,猛地扭头看向萧复暄,劲大得差点又上来一口血。
年纪最小的那个轻轻道:“师兄,我会背名剑谱。”
师兄:“……谁不会呢。”
各家仙门弟子常看的两样图谱集,一是仙谱,二是名剑谱。他们背得滚瓜烂熟,临到头来才发现,根本没用。
这圆室里三十三座神像他们一个都认不出来。天宿上仙本人就在身边,他们“前辈”长“前辈”短地叫了半天,到现在才认出来。
“仙谱上的画像真是一点儿也不像。”小弟子说完,又喃喃道:“可……可上仙不是殁了么?”
难不成又悄无声息活了?殁了还能活?
他一头雾水,满心疑问。就听见师兄跟他半斤八两:“不知,你瞧他脖颈,是没有仙谱上那个免字印的。”
“难道不是本尊?”
“你问我我问谁?”师兄想了想又道,“可是,若非本尊,用不了他的免字剑吧?这些仙剑都认主的。”
他们又看向萧复暄腰间那柄剑,这次看得十分仔细,确实跟名剑谱上的那柄一样。
名剑谱上,仙都所有仙家的剑都赫然在列,几乎每个都有名字,除了萧复暄的。没人知道那剑是何名,最后只能以剑上的“免”字来叫。
但是,传说萧复暄的剑是有名字的,传说那名字不是他自己取的。
但传说从何而来都无人知晓,遑论真伪。
***
乌行雪看着环护于前的金色剑影,莫名觉得这么出众的一柄剑,该有个名字的。
他正想问问剑主,就见剑影之外的废仙台一阵狂震,好像那底下的东西更躁动了。
大阵运转得更快,整个墓穴甚至整个大悲谷都在颤动,在强压废仙台下镇着的东西。
众人只觉得脑中一阵嗡鸣。那三十三座神像缓缓转动,面朝着废仙台,像是一种无声的围困。
接着,在废仙台躁动到顶峰时,墓穴里忽然响起一道模糊的声音。那声音如穿过天堑的风,念着一个名字:“我徒云骇。”
“云骇,休得胡闹。”
“云骇,安静。”
“云骇……”
……
那声音伴着巨阵的威压,每念一句,威压便更重一分。废仙台狂躁的震动戛然而止。
“这是谁的声音?”仙门小弟子恍惚道。
“明无花信……”医梧生作为花家听过仙训的后人,瞬间就认了出来。
之前他们还想通过阵眼,判断这地方镇的是谁。
现在念声一出,便没有必要了。
传言里,云骇被邪魔吃尽,花信又屠了邪魔,现在看来恐怕不尽然。
更像是云骇成了邪魔,花信杀不得,放不得,便用一道“永世不见天日”的巨阵,将他镇在此处,封禁了数百年。
***
那废仙台在“我徒云骇”的念声下短暂沉寂,众人却没有放松警惕。
“这是镇下去了么?”仙门小弟子盯着那废仙台,一眨不敢眨。
“难说。”医梧生道。
“它躁动得十分突然,是因为咱们进了这里,它闻到生人气味便饿了的缘故么?”
“不知,或许是。”
乌行雪听着他们的议论,正在心里琢磨,忽然听见萧复暄低声道:“别动。”
“怎么?”乌行雪一怔。
“低头。”萧复暄又说。
颈后是命门要处之一,没人会随便把那里亮给别人看。乌行雪近乎本能地眯了一下眼,但还是颔了首。
萧复暄手指碰到他后颈时,他颈侧的筋骨紧了一下。
那感觉十分怪异,好在萧复暄只是抹了一下便收回手。
乌行雪抬手揉摁着后颈,盖过刚刚残余的温度,抬眸问道:“怎么了?”
萧复暄拧眉道:“多了一道印记。”
乌行雪手指一顿:“印记?哪种印记?”
提到颈后的印记,他第一反应便是医梧生、花照亭,以及当初在大悲谷中招的那些人。他们颈后都有过印记,只是被发现时已经抓挠得不成形,难以辨清了。
果然,医梧生隐约听见,连忙过来:“颈后的印记?跟我那印记一样么?”
“同是大悲谷,又是同一处位置,八·九不离十了。”乌行雪虽然看不见,但猜也能猜得出。
于是,之前在医梧生身上怎么也看不清的印记,此时终于现了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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