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的工作吗?]银发之人不知何时又来到了他的身边——或许说,是飘在他身边更合适。那人撇撇嘴,半抱怨半体贴地说,[睡觉的时候发任务,可真不贴心。这是哪一方给你发的?]
赤井秀一沉默着抿直唇角,而后低声道:“……你知道我的FBI身份。”
银发之人笑了:[哦、猜到了。]他优哉游哉地歪头,像是某种大猫,[那么我应该揭穿你么?]
赤井秀一看向前方,平静道:“你已经死了。”
[没错。]银发之人爽快承认,[但是天还没亮,不是吗?]
“你已经死了。”赤井秀一重复着,“我们不该对话。”他闭上眼睛。
鹤田镜已经死了——在他晚来一步的时候,在他眼前的远处,被一发狙击射穿胸口,尸骨无存于冲天的爆\炸中。
做无谓的假设没有意义。赤井秀一从来都明晓这一点。死亡和新生是不可避免的、不可扭转的存在,人必须一直一直往前看。
但当万籁俱静、世界虚无之时,他控制不住自己放空的大脑,交织编纂起无意义的假设思绪。
如果自己少几分犹豫再早来一点支援,如果自己没有透露情报消息给极端上司乔贝森,如果自己早一点察觉到这次任务对鹤田镜的重要度……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如此强势的敌人死去是一件好事,本应该是好事。赤井秀一闭眼想着。而他心中难以平复的波澜情感……或许是觉得廊酒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不应该死在这里吧。
——耀眼夺目的灵魂、未宣之口的爱意,都泯没于暗处小人袭来的一枪。
属于王牌特工的记忆力是绝佳的,赤井秀一脑海中依然能够清晰浮现起神奈川县之时的场景。
——雪花纷纷扬扬,银发之人纤细的睫毛覆盖一层薄薄的白霜,浅琥珀色的眼眸抬起时有种透明的美丽。那人笑着,低声说:
【我希望最后我也能有一片干净的一方土地,让我安安静静入眠。】
[别想了。]
赤井秀一睁开眼,银发之人就在他身侧。
[沉湎过去没有意义。]那人看着他,[你知道的,莱伊。]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好讨厌——竟然如此直接地驱逐我吗?]银发之人低低地笑了,如往常一样。而后他话语忽地一收,吐出回复,[但这应该问你自己。]
赤井秀一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干燥手心中的掌纹。
为什么?
他并非多情之人,也从不感情用事。他理智、冷静,身为长子从来都习惯承担和责任。他不会也不应该为了一个“敌人”而……
所以为什么?他无声地自言自语。盯着掌纹看了半晌,最终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纠葛于此没有意义。赤井秀一这样告诉自己。只要不影响白天的行动即可。
但他静默几秒,还是重新拿起手机,略过乔贝森发给他的新消息,编辑邮件给【兰谬尔前辈】——或许吐露只言片语,有助于缓解这种心绪。
[你在给谁发短信?]身侧,话语慵懒的银色大猫凑近。除了没有呼吸、心跳和温度以外,似乎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给前辈。”赤井秀一随口回答。
[我就在你身边啊。]那人笑起来。
“……是FBI的前辈。”
银发之人歪头:[我是前辈。]
赤井秀一张了张口想反驳,又闭紧。自己又何必和眼前的幻影吵架呢?无意义的事情他已经想了和做了太多了,没必要再多添一笔。
“可以到此为止了。”赤井秀一平静道,“我需要休息,不会再和你对话。”
[这很好啊。]那人笑道,[对影子讲话可没意思,这些只是你潜意识里的对答。]
是的。赤井秀一当然明白。他只是有些意外,廊酒竟然无声无息地早已在他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影响到他意识深处。
眼前,银发之人身形慢慢倒退,随着倒退的动作,他胸口处凝固的暗红血液逐渐流动而起,滴落而下,周围忽起燃烧的火、贪婪而缓慢吞噬他、空气似乎能嗅到皮肤烧焦的气味。
尽管知晓一切皆是幻觉,但赤井秀一依然不可避免地身躯紧绷!
那人退到门口,浑身置于燃烧的火中,笑容却如经历涅槃重生般强大肆意,他微颔首:[……来找我,秀一。]
他叫他秀一。
“不。”赤井秀一低哑着说。
[来找我。]那人眨了下眼。
“不。”赤井秀一绿眸闭了闭,冷静道,“我不能死。”
他需要找到父亲的真相,肩上仍担负着不能放下的责任,他不能为了一个敌人选择那样任性的肆意。
沉默一秒,他睁开眼。
——安静的、单调的房间,没有火,没有血,没有银发之人。
一切归于平静。
赤井秀一凝视着房门、直到眼睛发涩发酸才收回视线。他指腹摩挲着手机,再度打开邮箱。
【兰谬尔前辈】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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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伊!”
耳边炸开的声音猛然唤回赤井秀一的神识,他第一反应是摸向腰间的枪,而下一秒看到了怒气冲冲的降谷零。
“你在想什么?”金发青年瞪着他,“刚才的任务分配你有在听吗?”
“……”刚才说了什么?
自知理亏的赤井秀一顿了一秒,果断道歉:“抱歉、我刚才……”
“最近没有睡好吗。”蓝灰色上挑眼的男人看向他,指了指眼周,体贴道,“你的黑眼圈很严重,莱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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