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笙沉默了许久,试探性地道:“你……不开心?”
他如今已经很会察言观色了,尤其是对顾渊。
事实上,人情世故他并不是不懂,只是以他的身份,根本无需在意别人的感受。
只是顾渊……
那是顾渊。
他想起下午柳黎从对方书房里走出来,那个时候顾渊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他想了想:“是你弟弟跟你说了什么么?”
柳黎跟他不对付。
这些天顾渊跟他肉眼可见地一直在一起,想必是对方受不了了。
这是句正常的问话,顾渊却蓦然抬起了眼。
那双眼中已经不甚清明,却仍直直地盯着他,轻声道:“你觉得他会和我说什么?”
赫连笙:“……”
他磨了磨牙。
说真的,柳黎对顾渊的心思,他如今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他不是独孤雅。
独孤雅当年专宠了数年,最后皇帝还是立了他人为后。
也正是因此,独孤雅跟皇帝闹翻过。
他不知道一向性情高傲的独孤雅是怎么妥协的,但是如果换成他。
他不会容忍任何人跟他一起分享顾渊。
但是对方毕竟是顾渊的义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也想给对方留点面子。
只要对方不说,他并不打算在顾渊面前捅破。
“我怎么知道。”他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眼,“说我坏话?”
他支着下巴,嘀咕,“反正他不喜欢我。”
这话比起开玩笑,更多的是撒娇。
他等着顾渊哄他。
但是顾渊却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盯着他,眼底晦暗不明。
“阿黎虽然性格内向,但是从小在顾府长大,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背后嚼人舌根。”他淡淡地道,“殿下多虑了。”
“如果有缘有故呢……”赫连笙漫不经心地玩着酒杯,小声嘀咕。
顾渊手一顿:“什么?”
“没什么。”赫连笙道,“你听错了。”
顾渊看着他,捏紧了手上的酒杯。
*
这顿饭吃得并不算太愉快。
赫连笙是有些气恼的。
他为这场生辰宴准备了许久,不光是酒菜,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但是顾渊却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等到最后,他的气还是消了。
生辰并不是只有一次。
他看出来了顾渊心情很不好,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太想跟对方计较。
这样想着,他把人扶了起来。
顾渊是真的醉了。
他看到了对方一双满含着醉意的眼睛,觉得颇为有趣,一边扶着人往回走,一边捏了捏人的脸。
手上的触感温软,手边的人难耐地别开了眼。
赫连笙笑出了声。
这里离他的房间比较近,照顾顾渊的事他又不愿意假手于人,吩咐侍女煮醒酒汤送来后,他索性把顾渊带到了顾府给他准备的别院。
屋子里没有点灯。
他不喜人伺候,自己点了盏烛火之后,扶着顾渊到了床沿,然后去脱他的外衫。
金尊玉贵的天之骄子第一次做伺候人的事情,自己却没什么感觉。
他只是半跪在床沿,专心致志地垂着眼,一直到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一顿,抬起头,看到了顾渊一双晦暗不明、含着漩涡的眼睛。
赫连笙不知怎么的,心突然跳得快了起来。
……都怪赫连衡。
他想。
大白天的跟他说什么生孩子合卺礼,害得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有的没的。
“你到底要什么?”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声音。
赫连笙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顾渊吐出了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嘶哑,像是压抑着什么:“臣问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赫连笙顿了顿。
少顷,他的手松开,站起了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渊,轻声道:
“顾行舟,我要你的全部,我要你的眼睛里只有我。”
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察觉到,顾渊从未向他完全敞开过自己这件事。
他喜欢一个人,就是毫无保留的喜欢。
他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无论是花心思给他准备生辰礼,还是御前下跪。
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强迫对方也这样做。
顾渊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人。
所以,他可以忍受对方暂时不对他倾吐心事,就像今日;他也可以忍受柳黎,因为那是顾渊的亲人;他甚至可以忍受对方还没有像他喜欢对方那样喜欢他,因为最开始,是他强迫的对方。
“……算了。”他小声地自言自语,“跟一个醉鬼说这个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知道,若是顾渊清醒着,他断然说不出这种矫情的话。
梁楚的毓王殿下秉承了一贯的嘴硬,若无其事地说完这些,就要站起身给人端醒酒汤。
身后一阵大力袭来。
天旋地转过后,赫连笙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仰面按在了锦被之间。
他眨了眨眼,难得地有些茫然。
“顾……”
“要我的全部。”顾渊看着他,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低声念了一遍这句话,然后笑了笑,眼底凝聚着暴风骤雨:
“为了这件事,殿下什么都能做,是么?”
赫连笙整个人被他禁锢着,心跳得极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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