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下意识怔住——
‘难道想起来了?’
紧接着又否定,若是想起来了,就不会这样问了,该是梦里梦到了什么。
季月自然不敢同她讲实话,便说道——
“府里的人都好呢,姨娘莫要多想。”
“都好?”
婉颂捶着脑袋——
“季月,我、我头疼。”
“头疼?”季月忙将屋子里的烛火点亮“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拿药。”
服下两粒药丸,婉颂又昏沉起来,不久后便再次睡去。
季月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又看了看床榻上的婉颂,空荡荡的屋子,冷清的厉害。
一瞬间恍惚——
治好真的就好吗?
直面那样血淋淋的真相,她能受的住吗?
恐怕又是半条命要没了。
婉颂的身体日渐好转,脑子虽说还是想不起,但行为已经同正常人没有分别了。
这日一早,熟悉过后,竟然主动要求去给郑钧清请安。
薛晏荣还好,她早知道这些,并无诧异,但还是在婉颂进来的一刹怔了下。
从前见她皆是蓬头垢面,嚎啕疯癫的模样,这般收拾妥帖还是头一次,竟是如此标致,只可惜常年来的疾病缠身,眉眼间已经木然,与同龄人相比,苍老许多。
郑珺清瞧着她,一时也愣住了,僵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回过神儿,若不是亲眼所见,自己怎么都不能相信,病了那么久的人,竟还有好的好的一天。
“婉颂见过夫人,多谢夫人寻郎中来与我瞧病,现下已经好多了。”
婉颂吐字清楚,调理清晰,丝毫听不出异样。
“母亲,母亲——”薛晏荣见郑珺清没反应,便走到她身边,出声提醒。
“哦哦!快、快别站着了,坐吧昂。”郑珺清连忙摆了摆手,让丫鬟看茶。
婉颂似乎不认得薛晏荣了,瞧着她的眼神有些陌生,这也不怪她,毕竟她疯的时候,薛晏荣才是舞象之年,如今她都快而立了。
“这是晏荣,你不记得了?”郑珺清见她一直看着薛晏荣,便出声说道。
“原来是荣哥儿。”婉颂立马站起身来福了福“见过荣哥儿。”
“婉姨娘不必客气。”薛晏荣颔首。
重新落座后,郑珺清又问了些住的怎么样,吃的如何,这般无关紧要的,毕竟她才刚好些,过多过重的话,谁也不敢多说。
反倒是婉颂,忽然问了句——
“不知老爷的身子可好些了吗?”
薛怀礼都死了多少年,看来她全不记得了。
“爹爹他好多了,只是现下去了南边公务,怕有段时日不能回来了。”
婉颂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点了点头,神情又呆滞起来。
季月见状,便将婉颂搀起,同郑珺清跟薛晏荣解释道——
“估计是药劲儿起来了,如今宋大夫开得方子,总是叫人睡不够。”
“无妨,你就扶她回去吧。”
“是,多谢夫人。”
人走后,郑珺清默然——
须臾后,才出声道——
“看来这个宋孟琮有些本事,连婉颂都治好,不过——我瞧她还是混浆浆的。”
“到底是伤了脑子,就算好,也不能跟正常人比。”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母亲是什么意思?”
“治好了她,你可想过往后的事?”
薛晏荣没明白,只见自家母亲长叹了口气,眉眼便凝重起来——
“我知道你是好心,不忍她疯癫迷离,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她真的清醒过来,是否能受得住这一切?
当初疯是为了音勉,如今音勉仍旧生死未卜,她还要再承受一次,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薛晏荣从未仔细思忖过这些,一直以来她想的都是将婉颂治好,不忍她做疯子,却忘了她疯的根源。
见她这副表情,郑珺清便转动起手里的佛珠——
“佛家讲究一个因果循环,许是天意,咱们都该往好的方面想,婉颂毕竟还年轻,的确不该疯癫一辈子,我相信她会坚强的。”
旋即,就将话题岔了过去——
“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母亲的寿辰快到了,问问您想怎么过?”
“都一把年纪了,家里人聚着吃顿饭便好。”
“这样会不会太轻简了?”
“我又不是你祖母,排场看的比天大,人多我还嫌烦,本该是寿星佬,还得满场子应付别人,省省吧。”
“好,晏荣知道。”
———
婉颂请安的事情,很快就在薛府里传遍了——
大概是她病的时日太长,竟冒出许多鬼神之说,人传人的越说越邪乎,但也总有那么一两个明白人。
“要我说,她这就是鬼神附体,不然怎的说好就好了?”
“是呀,我也纳闷呢,但是这鬼就这么走了?也太听话了些吧?”
“你们呀,都胡说什么?哪有什么鬼怪,这都是人家宋郎中天天诊治的结果。”
“可瞧了那么多郎中,怎的就宋郎中治好了?真有那么巧?”
“人家医术高明!你们就别再瞎猜了,仔细传进老太太耳朵里,都没好果子吃。”
谁敢得罪老太太?众人都怕被打小报告,当即就全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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