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拿出自己的裤衩,倒了点洗衣粉搓搓,冲了水。
板房区这个时候很热闹,人来人往,却出奇的安静。不知哪栋有人在大声唱歌,喊的那叫撕心裂肺,感动天感动地还想感动死旁人的架势。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排斥,这里与他十几年的生活反差如此之大,在他遇到夏远舟之前,想都没想过,原来还有这种生活方式。
他站在旁边当置物架,夏远舟每洗好一件衣服他就接着,低头看着夏远舟弓起的背甲骨随着动作像只展翅要飞的蝴蝶。
陈漾愣神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板房去灯火通明,却总像隔着层毛玻璃似的,朦胧有些看不清。他突然有些困意,这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赶紧回去吃药睡觉。”夏远舟洗好了衣服,拉他一把。
回到宿舍他却又没了睡意,拿着手机缩在床角里,眼睛盯着手机,没看进去一个字。
夏远舟回到宿舍熄了灯躺到床上,他伸手抱住了夏远舟好一会儿还从那种慌张,恐惧里缓过神来。
夏远舟睡觉很规矩,躺着即使翻身也是在原地。陈漾靠近了些,让香味更浓郁一点。
香橙味带上丝丝甜味儿是挺让人放松的,陈漾闭着眼,默数着夏远舟强有力的心跳声。
“听到什么了吗?”原本睡着了的夏远舟突然低声说道。
陈漾猛地抖了个激灵,人更清醒了。
“你没睡着?”陈漾震惊道。
“睡着了。”夏远舟打了个哈欠,“隔壁呼噜打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在梦里我都想唱一曲了。”
“他们怎么都能睡着?”陈漾移开一小段距离。
“习惯了。”夏远舟翻个身,“我以前也能睡着,这几天在医院还没适应过来。”
“厉害。”陈漾想伸大拇指。
“你还没睡意?”夏远舟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
“嗯。”陈漾说,“你睡吧,我躺着就行。”
“明天要早起。”夏远舟说,“要不要跟去工地干活?”
“好呀,”陈漾头靠了过来,“哥,你干的活危险吗?”
“怎么说呢?”夏远舟想了想,“不能说没有,我那个工种危险系数很低,除非发生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
“唔…就跟中彩票似的,出门天上掉馅饼,或者有人拿一麻烦钱砸你头上。”
陈漾在昏暗中翻了个白眼。
夏远舟打了个哈欠,微微动了动身便没了声。
早上起床出门去水槽边刷牙的时候,侯总叫住了夏远舟。
“你表弟怎么回事?”侯总挤了牙膏问一旁刷牙的夏远舟。
夏远舟偏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我昨晚起床上厕所,正迷迷糊糊的呢,猛的看到你床上一团黑影,愣是把我心脏病吓出来了。”侯总咬着牙刷含糊道,“他半夜干嘛不睡觉,坐着干嘛?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呀。”
夏远舟漱了口,掬了捧水洗脸:“认床。”
“这么大人了还认床?”侯总不可思议道。
夏远舟笑了笑,转身回到宿舍。
陈漾临近天亮时才睡着,一晚上夏远舟睡着了都能感觉他在躺与坐之间来回折腾,睡着了应该是折腾累了吧。
他太清楚陈漾这点来之不易的睡眠,所以并不打算叫醒他。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夏远舟急忙拿出来关了手机闹铃。
生活区食堂早餐很单调,白米稀饭跟炒米粉。
夏远舟通常会去外面马路上买,那儿支着各种早餐车,现在这个时候刚好是早餐高峰期,去早点能买到红糖豆腐脑。
他看了眼陈漾,换好鞋,期待今儿豆腐脑别那么快买完。
照今天夏远舟这个出门时间,豆腐脑早卖光了,等他赶到的时候居然还有几份未卖。
提着早餐回到宿舍里的时候,陈漾已经醒了,抱腿坐着下巴搁在膝盖上出神。
“刷牙了没?”夏远舟把早餐放到桌上。
过了好一会儿,陈漾才缓缓道:“没,哥,我想上厕所。”
“嗯。”夏远舟从行李箱袋里翻出一件灰色的衣服扔在了床上。
“你陪我去……”陈漾说,“别去这里的……”
夏远舟看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带你去另外的地方。”
生活就是一口池塘,我们都是这塘里的鱼;鱼的习性分深浅,层次不同,环境便不同。
相隔不过一百来米,那边有几栋一看就知道不是这片蓝色房顶处处脏乱差里生活的人该住的地方。
空调不会跟哮喘病人一样,玻璃擦得程亮,就连集装箱箱体都白的发光。
有专门的围墙,保安室,保洁员,保健室,体育馆。
夏远舟跟那里保安认识 ,他自己有时候也受不了那味,也会到这边来。
“叔,早呀。”夏远舟冲保安室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早。”保安是个中年大叔,长的有点凶,说话却很温和。
“来上厕所呀?”大叔问。
夏远舟点点头。
大叔开了旁边的门,朝他旁边的陈漾扫了眼,“你带徒弟了?”
“是呢,今天第一天上班。”夏远舟说,“也不知道笨不笨……”
夏远舟进了门指着旁边圈在绿化带里的贴着白色瓷砖的矮房子,冲陈漾说:“看到牌子没?”
陈漾看他一眼,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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