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顾景琛的声音有些发紧。
林予安抬眸静静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这次是很认真的语气。
即将成为大人的少年低头站着,碎发服帖地耷拉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给他英俊的脸镀上了柔和的金色。
连瞳色也浅淡了几分,透亮得像是一泓泉,完全不像是前两周的不良少年。
“你外套我放你房间的床上了。”顾景琛咬了咬舌尖,这才艰难地说下去,“……下次不要着凉。”
如果说看见顾景琛拎着东西来看自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这个硬邦邦的关心简直不亚于仅凭太阳黑子就把地球轰没了。
砰的一声,过后也没归于平静,还是震得胸膛砰砰响。
不知道多久没人这么关心过他了,就好像生病就该是他的常态,也一定是他身体的客观问题。
虽然基本上确实如此,但他还是希望听到一点别的关心。
是不是着凉了?是不是被人打喷嚏传染了?
好像这样,他就能再相信自己的身体一次——我的身体还没有差到莫名其妙垮掉的地步。
还有希望。
“嗯,我一定注意。”林予安弯着唇,温和地笑道。
*
说来还挺奇怪的,顾景琛的汤真的有魔力,林予安方才还坠了石头一般的胃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他长舒一口气,让护士帮忙撤了垫在后背上的枕头,想躺一会儿。
多年的病痛让林予安一直很能忍,他没表现出来的是他从始至终都不舒服,只是轻重问题罢了。
被疼得一天睡不着觉,稍微轻松一点后,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昏睡。
墨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开,衬得床上的美人儿容貌更加惊艳。
顾景琛走得太匆忙,下了楼才想起来自己有个碗还没拿。留给林予安吧又有点丢人,特别是如果下次林予安有心要还的话。
所以他直接转身又上去了。
恰好撞见医生来查房,护士在给林予安换点滴。
因为是私立医院,都特别注重病人感受,所以林予安没有被吵醒,安静得像是睡美人。
顾景琛拿了碗,跟在医生后面出了病房。
突然好奇。
就真的只是担心自己身上背人命。
一股热血上头,顾景琛突然冲上前拦住了想查下一个房的医生,客气道:“你好。”
“我是刚刚那个病人的弟弟……我想问一下,他的情况怎么样?”
*
以先天性心脏病为首的一大串专业名词听得顾景琛一点点坠进了冰窖。
就像曾经那个夏天,听着医生说起母亲的病情一样。
“那平时有什么注意事项吗?”顾景琛问。
“身边尽量一直有人。特别是晚上。”医生建议道。
但是林予安对护工好像很排斥……两位长辈又长期满世界飞,一个月到头就没几天不是在出差。
为了防止自己家莫名其妙就成了凶宅,是得好好计划一下了。
*
林予安是周三下午出院的。那天天气阴沉着,气温很低。
林芳已经事先告知了他,请了司机来接。
然后当他站在住院部底下,发现车门打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双穿着黑色马丁靴的大长腿时,觉得自己可能日了狗。
不是说是司机吗?
怎么变成顾景琛了?
“今天不是星期三吗?你怎么不在学校?”林予安把好哥哥的角色拿捏得很准,一通询问像是家长附体。
顾景琛漫不经心地说:“无聊,就逃了个课。”
林予安自己当年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此刻他毕竟是兄长,还是很客气地教育道:“下次逃课可以找个更合理的理由。”
想了一会儿,顾景琛没忍住偏头笑了:“我以为你会教训我一顿。”
林予安叹了口气:“你真把我当啰哩啰嗦的亲哥了?”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于是林予安只好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微笑,清了清嗓子,推动回家情节发展:“辛苦你了,这两个行李箱都要带回去。”
顾景琛很轻松地一手一个就塞进了后备箱,很自然地钻进了后排。
很显然,他没满18,所以还不能自己驾驶,只能当当搬运工的角色了。
林予安犹豫再三,没坐副驾驶,而是选了后排,和顾景琛并排着。
在医院住了几天,气色稍微好了点,他可以走一会儿了,轮椅就已经收起来塞进了后备箱。但其实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用手撑了车座,慢慢弯下腰,很艰难地抬腿进来了。
坐下后,连调整的力气都没有。
顾景琛方才忘了林予安体弱到上周还在用轮椅,看见他别别扭扭的姿势才猛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该扶一把,没等林予安提出,就很自然地把手伸了过去,就好像真的只是顺便的事。
“要是你坐前排,我可能就跟你翻脸了。”顾景琛笑了笑。
林予安换成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想起了两周前某校霸打架后的英雄战绩,忍笑道:“校霸名不虚传。”
“你怎么知道我是校霸?”顾景琛问。
林予安一边撸着刚从旁边捞的柴犬抱枕,一边有条有理地分析道:“高三了还打架,打架了还战果累累,还没完,又接着逃课,这不是校霸是什么?”
顾景琛咬着唇,若有所思:“确实。不过……反正我大学在高二就有着落了。”
林予安挑了挑眉:“保送?”
顾景琛:“嗯。”
其实对这个答案,林予安并不是很意外。顾景琛身上确实有纨绔子弟抹不掉的狂妄,但骨子里的谨慎压着他让他凡事都会过过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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