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绎青看他的眼睛,里边有些血丝。
他轻轻叫了他一声:“裴堰。”
裴堰将发酸的眼睛闭上,在他脸颊上懒懒蹭了蹭,低低应了声。
沈绎青小声说:“你喜欢做这些吗?”
裴堰又“嗯”了声。
沈绎青目光有些茫然,继续道:“这些日子我总觉着你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大习惯。”
裴堰:“……”
他睁开眼睛,身体微微向后,双手捧起沈绎青的脸,微眯起眼睛,有些霸道地说:“不准不习惯。”
沈绎青被他逗笑了,被他揉面团似的揉着脸,说话有些含糊:“知道了。”
他回捧起裴堰的脸,报复心重地学着他的样子捏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捏了会儿,一起笑了起来。
沈绎青躲开他的手,道:“睡吧。”
裴堰将他抱着放回了床上,解了衣带,自责道:“都叫我把你弄清醒了。”
沈绎青沾着枕头就打了个哈欠,道:“我睡得快。”
话音刚落,翻了个身的时间,沈绎青已经睡着了。
裴堰忍俊不禁,将衣裳挂好,熄了灯,躺在了沈绎青身边。
他闭了会儿眼睛,片刻后,侧身,将手搂在沈绎青腰上,这才睡了。
第二日果然下了雨,但不大,迷迷蒙蒙的,如烟似雾,随着偶尔过路的风,吹得人身上一片潮湿。
沈绎青靠在裴堰身上打盹儿,等出了城才稍微清醒些。
清晨还是有些冷,他鼻尖冻得冰凉,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裴堰低头看他:“醒了?”
沈绎青:“嗯,快到了吗?”
裴堰:“还需一个时辰。”
沈绎青“哦”了声,挪了挪,稍微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腰。
裴堰心细,发觉了他不舒服,一手控着马缰,一手抚上了他的窄腰,力道适中地给他揉捏。
沈绎青享受了会儿,忽然笑了声。
“裴堰,若是个姑娘得你这么眷顾,定会爱惨了你。”
裴堰勾唇,正要逗他两句,就听他又道:“你都过了弱冠年纪了,怎么一直没听你提成亲的事呢?”
裴堰手下动作一顿,语气有些古怪:“你希望我成亲?”
沈绎青慢悠悠道:“我说盼着你好,你就去做官了,我若是说望你成亲,你是不是也会去成亲?”
“不会,”裴堰闷声道:“你的话我不是句句都听的。”
他不高兴了,沈绎青反而笑得更欢了,转头道:“那若是我成亲了呢?”
裴堰:“……”
裴堰捏着他腰的手无意识用力,皱着眉盯着他,追问道:“你想成婚了?”
“还是你阿爹阿娘要你成婚?”
“能不成婚吗?”
这三个问题几乎无间隙地问了出来,沈绎青眸子晶亮的像只小狐狸,道:“若是我真的成婚了,你待如何?”
裴堰望向前路,眼尾和唇角都微微向下垂着,闷声闷气道:“还能如何?你以为我没想过?喝上三天三夜,喝到酩酊大醉,醒后收拾行李去浪迹江湖,等十年二十年过去了,能放下了,我说不准还能回来给你的孩子做个干爹。”
本是玩笑话,沈绎青却忽然心里一疼,他鼻子有些泛酸,嘴上却不饶人,嫌弃道:“你就不能去抢亲?”
裴堰:“你大哥是大将军,谁也左右不了你的婚事,在家里阿爹阿娘和姐姐都宠你,生怕你受半点委屈,你若是成婚,定是自己乐意的,你既然乐意,我又怎么会去做惹你不快的事?”
一阵风吹来,将雾一般的雨幕吹上了沈绎青的脸颊,吹进了他的眼睛,明明是凉的,可他眼眶却有些涩。
他转回了头,前方山路雾气弥漫,碧绿草木被掩在一片朦胧里,他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别掐了,该青了。”
裴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紧张道:“疼不疼?绎青,你疼不疼?”
沈绎青摇头,道:“不疼。”
虽说了不疼,裴堰还是将掌心小心覆在他的腰侧,轻轻揉了起来。
两人静默下来,山间小路上只闻马蹄声。
良久,沈绎青轻哼了声,道:“十年二十年就能放下了?”
裴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将手臂搂在他的胸前,故作不满道:“你心狠了些,都成家生子了,还非要我惦记到入土吗?”
沈绎青扬起下巴,骄矜道:“是,就要你惦记到入土。”
裴堰低笑了声,干脆利落地应道:“那我听你的。”
沈绎青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
半晌,他抬手,握住了他搂着自己的那只手,放在了掌心。
他的指尖微凉,不一会儿就暖了。
蜂村,是靠养蜂得名。
这里大概二三十户人家,家家户户都养蜂,收成不错,又有良田,百姓不愁吃穿。
村庄依山傍水,风景秀美。
拐过山路,远远看见山村上方雾气蒙蒙。
此时与已经停了,日头从翻滚变幻的云层中显露,洒在山间草木与村庄上方,雾气也渐渐变淡了。
沈绎青有些热,将蓑衣脱了,四处打量,道:“真是个好地方。”
到了村庄门口,裴堰将马栓好,道:“先去陆家看看。”
陆家就是丢失独子那一家,根据卷宗记载,两人很快找到了那户人家。
此时新雨过后,村庄里道路有些泥泞,陆家门口积了水,两侧杂草凌乱生长,已经很高,木门上贴的门神也被风雨催得掉了颜色,从朱红退成了苍白,只残留些旧色在上边,门口还挂着白幡,看起来十分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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