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穆颂半天没说话,只是牢牢抱着陆远,如最爱陆远的那些年一样,抱着他,就像抱着全世界。
“我梦见妈妈了……”
“什么?”
“还有爸爸,还有奶奶,还有你……你们,都不要我了。”
“我,我没有不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
陆远揪着心,一遍遍抚摸着穆颂光洁的脊背,把这单薄的身子,更紧地搂在怀里。
“你,你有好多次,丢下我,你,你自己都不记得了,我以为,我也不记得了,可是刚才做梦,都想起来了……”
“我……”
陆远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穆颂深埋在记忆里的伤害,一定在他无知无觉中发生过。
可除了把穆颂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松手,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弥补。
“就是在这里,我爸妈结了婚、生了我,但他们一直吵架,还动手,一直打……
打到我上课的时候,都在担心,他们两个人,会不会谁把谁打死。”
穆颂微弱的声音里,泄露出了一声哭腔,顿了下,才又继续说。
“后来,我妈受不了,就走了。
那天,她带着她红色的皮箱子,上了个叔叔的车。
我哭着抱住她的腿,赖在地上,让她别走,可她不听,还把我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再后来,我爸也走了,搬去跟另一个阿姨住了,把我扔给奶奶。
那时候,我才10岁。
奶奶带着我,她对我很好,比我爸妈都好,可初二的时候,有天我放学回家,奶奶倒在客厅里,身体都僵了……”
“颂……”
这是陆远第一次,听到穆颂讲述他家里的事。
虽然,在之前的调查中,了解过大概,可真的听到有血有肉的经历,是完全不一样的触动。
想象那个十岁的孩子,要如何理解和消化父母双双的抛弃,又怎么接受,最亲近的奶奶突然撒手人寰,甚至,还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那个人。
陆远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更紧地搂着穆颂,一遍又一遍,试图用温柔的抚摸,愈合他身上的“伤痕”。
可穆颂此时此刻,却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似的,无比平静,一点情绪都没有。
“奶奶走了后,我爸找了个阿姨照顾我,每年回来看我几次,没短过我吃喝。
过生日,会给我订蛋糕、送礼物,有一次,还带我去过游乐园……
……可他,不该改了我的志愿。
我就没再理过他,只是听说,他生意越做越大,还娶了那个年轻阿姨,又生了个儿子。
本来以为,这辈子,我们父子之间,就这样了,谁知道,三天前,接到了个电话,说我爸被控制了。
他年轻的老婆带着儿子逃到海外去了,他手下人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他这几年,真是掉钱眼里了。
为了赚钱,干了不少灰色地带的事,而且,还碰了不该碰的蛋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两天,我跟着他副手一起,想了很多办法。
见了许多人,求爷爷告奶奶,可都凑不齐要交的罚款,今天,是最后期限,如果再交不上去,他……”
说到这,穆颂终于哽咽了,默了会,仰起脸,望着陆远,空洞的眼睛里,覆着薄薄一层水雾。
“谢谢你,你救了我爸一命,钱,他出来后,应该能想办法还给你……”
望着穆颂憔悴的脸上,含泪挤出的那抹笑意,陆远的心,像被凿了无数个孔,怎么补,都补不上。
他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更无法想象,他不经世事的心头宝,这两天经历了怎样的社会磋磨,到了身心俱疲、梦魇纠缠的地步。
“钱不是问题,你没事就好。”
陆远心疼地亲了亲穆颂,无比温柔,又满是爱意。
“宝宝,谢谢你找到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只是,以后,要第一时间跟我说,你要相信,我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好吗?
答应我。”
陆远说着,又低下头,含住穆颂微微颤抖的唇,像品尝世间绝味珍馐一般,细细地吮啮,直到两个人的呼吸又都乱了,才不舍地松了口。
蜷缩在陆远温热的怀抱里,穆颂的心很乱,也很疲惫。
像刚刚经历一场战乱,再也没有力气思考、分辨,只想在这个安稳的港湾里,临时歇歇脚。
剩下的,等天亮了再说吧。
*
三天后,穆颂的父亲穆彦平被放了出来,穆颂接到通知,打算去接他。
“我跟你一起。”
陆远凑了上来,穆颂犹豫了片刻,点了头,两人便一道乘车到了调查组征用的酒店。
父子俩十年没见,蓦然重逢,还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穆颂感慨万千。
他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爹,老了,瘦了,满脸写着疲惫,却在看见他时,眼睛闪过情绪复杂的光亮。
“添添……”
穆彦平走了过来,一把抱住穆颂,当即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穆颂从没见他爸哭过,如今岁月沧桑,满头花白下,老泪纵横,看得穆颂心里也不好过,只能勉强拍拍穆彦平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好了,好了,没事了,走吧,回家吧。”
穆颂把穆彦平送回了他现在的家,毕竟他吃穿用度的东西,老房子里已经没有了,住起来也不舒服。
安顿好了之后,才又打车跟陆远一起回了七环外的别墅。
“让他先缓两天,等回过劲儿了,我再跟他谈钱的事。之前梳理过,他名下的不动产和股权,应该够还欠你的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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