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银河自觉得不是个矫揉造作的汉子。
前几日在手臂上引刀放血,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李羡尘刚刚一抓,却抓得他腕骨像是要碎了一般。
李羡尘见状,忙松了手,道:“我……情急了,对不住先生。”
疼痛,让洛银河的心思一下子清明了,他所想的事情,若是骤然说给李羡尘,只怕他难以接受,更何况自己没有证据,即便如今李羡尘信任自己至深,也不能冒然,便道:“恐怕近日便能有个结果。”
二人浅酌了几杯,将周凭的案子细节梳理一番,此事先机尽失,便索性看顾好周朗风,以不变应万变。
不觉间,夜深了,洛银河起身告辞,正待离去,李羡尘忽然出言将他叫住。
“将军还有何吩咐?”
只见李羡尘从怀里掏出个极为精致的琉璃小瓶,交到洛银河手上,道:“这伤药医治刀伤,有奇效。”
回了房间,洛银河一边涂药,一边细细回想公主白日里的表现,她有异食癖,又痴迷血的味道,公主……只怕是活鬼一样的人……
反观李羡尘,他……
手中捻着琉璃小瓶,洛银河嘴角泛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浅笑。
将心中的猜想写在纸上,半压在窗边花瓶下,多想无益,宽了外衣,他睡下了。
这一夜洛银河尽最大的努力,睡得警觉,但他从现实到书里,都是个文人,脑子想警醒,身子却不听使唤,听着窗外风吹树枝上残叶发出的沙沙声,没多久,便睡着了。
梦中,自己坐在办公室里,没完没了的接着咨询,很累,却停不下来。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是个姑娘,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旁若无人的走到洛银河身前,坐在了他腿上。
洛银河一下子就惊醒了,昏黄的烛火光亮,勾勒出他床前矮凳上,坐着一个人——双手托腮,与他在咫尺之间,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睡觉。
见他醒了,她甜甜的笑了,道:“先生生得真好看。”
来了!
洛银河脑子瞬间清醒了,脸上却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道:“公主?在下是在做梦吗?”
公主的手扫了扫洛银河额前的碎发,道:“先生说是,便是喽。”
洛银河道:“那在下去将烛火挑亮一些。”说罢,起身下床,便去拿小镊子将烛心拔高一些。
公主起了身,在他身后幽幽的道:“你怎的还叫我公主,白日里不是说好,要叫我昙儿的。”说罢,便拉住洛银河往屋外去。
洛银河这时也不知怎么的,竟使了个巧劲,挣脱了公主的手掌。
他和公主都是一愣,二人似是都没想到,洛银河还有这能耐。
终究,还是公主先做了反应,娇笑一声,道:“不听话。”说话间,手便向洛银河肩头探去。
洛银河此时身子比脑子灵活,自己都不知道脚底下走得是个什么古怪步子,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公主的手。
难怪当日生祭河神之时,他手拿侍卫的配刀,并没觉得拗手。
丰徽公主“咦”了一声,起了兴致,又向洛银河手臂抓去。
几招下来,洛银河便露了败相,他刚刚高兴惊喜,这书里的原主竟然会武功!可惜大侠的美梦还没开始做,便破灭了。他被公主抓住了腰带,往怀里一带,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只得叹息,武功是会那么一点点的,无奈是个三脚猫。
洛银河这会儿思路已经能够跟上动作了,借着要摔倒的惯性,一把扯住桌巾。
顷刻之间,桌上茶壶茶杯、果盘花瓶,稀里哗啦散碎一地。
在这寂静的夜里,声响尤为惊人。
随即他大声叫道:“快来人呐!洛先生房里出事了!”
公主“啧”了一声,一掌击在他颈间,洛银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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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浑身都不自在——洛银河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双手被绑在椅子的两侧搭手上。
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但他笃信,这地方是几年前公主大婚,御赐的公主府,驸马骤逝之后,公主回宫居住,此处便空置了。
公主就坐在他对面,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见他醒了,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却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洛银河也不说话,微笑看着公主。他现在只盼刚刚摔碎东西和喊叫声,已经惊动了将军府里的人,好让李羡尘尽快发现他留下的书信,前来救他。
所以,此时一来稳定公主的情绪,二来和公主拖延,才是好的选择。
“先生……”对面的美人轻声开口,“中意本宫,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先生高兴吗?”
这话一出,洛银河的猜测便中了一大半。
他并没立刻作答,沉默了半晌,才道:“公主这样说,姜大人听了会不高兴的。”
丰徽公主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敛了笑意。
相顾无言。
“你怎么可能知道驸马在此?”顿了顿,公主又道,“是了,梁伯伯告诉本宫,你早就在意本宫了,一直在偷偷关切本宫的动向。所以你都知道。”
果然又是梁相。
公主说着,侧身坐到洛银河腿上,攀上他的脖子,在他耳畔轻声道:“洛郎,想不想和昙儿永远在一起?”
这话若是放在情愫缠绵的男女之间,便是星火点燃干柴,但洛银河的心却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问题他若不好好应对,只怕等不到李羡尘来救他,便会一命呜呼。
而且会死得很惨,就如那姜图一样。
“在下来猜猜,姜大人如今身在何处吧。他是不是在哪里看着我们?”
“讨厌。”公主嗔道,“为何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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