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洲惋惜道:“只可惜废了这么多妖丹,却只碾平了一片树林。”
若非蔚凌即时转移,被碾平的就是琉璃城了。
蔚凌心知绝不能放任主使者不管,可一切太过突然,他刚出关就遇到这种事,简直毫无头绪。
他问夏洲:“夏阁主最近是否还听到过别的动静?”
夏洲爽快得很,想也不想就道:“有,琉璃山上塌了塔,飞流直下三千尺。”
蔚凌面不改色:“看来夏阁主孤陋寡闻。”
夏洲哈哈地笑:“我心里想的都是你,怎能叫孤陋寡闻。”
蔚凌:“那真是抬爱了。”
稍不注意,就被跟来捣乱的夏洲牵着鼻子走,蔚凌一时忘了自己想到何处,表情显得茫然又无奈。
夏洲看在眼里,越看越起劲,一双妖目像定格在蔚凌身上一样,怎么都不愿挪开。
蔚凌叹气:“闲来没事去旁边歇着如何?”
夏洲:“怎会,没看我很忙?”
蔚凌当即放弃从夏洲那里挖出什么答复,伸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一层一层的光晕将女孩的残骸包裹,随后慢慢缩小,缩拢,变成一颗剔透的珠子,坠入他的手心。
接下来把这个带回琉璃山,封进封妖塔再做进一步试探。
蔚凌想着,转身就要走,脚步还没踏出去,眼前突然泛起来漆黑烟尘,速度极快,他甚至没有时间来反映,烟尘已把他团团包围。
比夜更深邃,比月光更冰冷。
夏洲的气息从身后散去,又在眼前出现。
蔚凌冷道:“你想怎样。”
“别凶。”夏洲背对月光,眸间渗透血红:“你把我晾了这么久,差不多该谈谈我们的事了?”
第8章 凶妖
眼前有妖,极为凶恶。
观他身形,似重重狱火永劫不灭,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抑。
蔚凌被迫忆起初次与梼杌相见的场面。
并非是沧溟寺,而是更早的以前——
那时周围也是这般黑暗,这般如粘稠的墨,天地化为一片静寂,它凝视他,双眸血红,浑身散发出强烈的诅咒,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要被腐蚀殆尽。
蔚凌心头只剩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封印。
“人间绝非妖邪肆意之地,回你该去的地方。”
也许会被诅咒吞没,也许会魂飞魄散,或是沦为致死不灭的秽物,或是至此永世彷徨。
蔚凌身影陷入光阵之中,像辗转夜幕的皎月,立于那泛滥的噩梦间从未动摇。
“契约与诅咒,我将全数收下。”
他用尽了所有法力,耳边尽是亡魂嘶吼,那么多哭声,那么多绝望,见缝插针钻进他的脑中。
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梼杌留在人间。
他本是这般觉悟,他也做到了,吞尽诅咒,血光攻心,重新打开妖域之门,将耗尽法力封印的梼杌关了进去。
“我刚被召至人间,你咽下了本该献祭于我的诅咒,将我封印起来,装在这样一颗小珠子里随身带着。”夏洲的声音在汹涌的妖力中显得如此平淡:“后来你因诅咒反噬法脉尽毁,迫于无奈只能将我带到沧溟寺放归妖域,而自己守在妖域门外,设下结界,防止我跑出来。”
此时的梼杌在他面前,似乎与眼前这无穷无尽的夜色融为一体,远方而来的风吹拂长袍猎猎翻扬,他姿态挺拔,邪欲高扬,就算没有那招摇又翻腾的妖气,也是风流倜傥的人间魔王。
“可惜你我的缘分不浅,我穿过结界被贬成猫,而你也一时兴起,真把我当成猫来养。”
蔚凌道:“孽缘。”
夏洲嘴角浮起一抹阴冷:“蔚凌,我很好奇,当初在沧溟寺,你是一早察觉我的身份?还是后知后觉悔不当初?”
蔚凌道:“我那时法力所剩无几,自然察觉不了。”
他说的如此清淡,好似过往恩怨皆是烟云,不染他半点情绪。
夏洲道:“那你可得好好庆幸,当初诓了我定下赐名,往后还能继续嚣张。”
蔚凌道:“你情我愿,没人逼你。”
夏洲哈哈大笑,笑得那么肆无忌惮:“怪你狼狈凄惨的模样着实可爱,舍不得让给别人罢。”他步上前来,伸手捏住蔚凌的下巴,让他与自己相视:“早晚会把你吃干抹净。”
蔚凌漠然打开他的手,末了干净利落地送他两个字:“有病。”
他生来相貌温和,举止间透露出有一种令人心生暖意的温顺,顶着这么一张纯良的脸,却略带愠怒向夏洲瞪去,眸间谧然幽深,余落一盏月灯,无言方寸地绕过夏洲,把他当成巨型障碍物。
这人言辞间老想拒人千里,但容姿又叫人百看不厌,越看越是喜欢。
夏洲跟着他,调侃道:“你说到底是谁把我招来人间,又是谁把你逼到绝路。”
蔚凌道:“好奇害死猫。”
“我有九条命,你得加把劲。”夏洲的情绪切换自如,刚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架势忽然被他掩下,转而一副玩世不恭地模样,言语都轻了几分:“蔚仙尊,你们上仙连四大凶兽都敢欺负,难道成天以欺负妖怪为乐?你体内的诅咒,可是靠我的妖力压着,真把我害死了,你不也得陪我殉情?”
蔚凌:“夏大妖说话好奇怪,分明你以我为乐,怎么又赖是我害你?”
夏洲:“我不过受人召唤,什么事都还没做就被你一次两次三次往死里打。你好生想想,沧溟寺那晚我想救你,你拿赐名束缚我,今日我亦是想救你,你又拿赐名压我妖力,好处你占尽,坏处全归我,这还不是欺负?”
蔚凌侧眸,对上夏洲一双无辜、纯情、委屈的眼睛。那眼中红光已经完全褪去,现在就像是普通坏人,目间些许月色沾染,淡泊流光。这么一看,好似更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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