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饮宵笑了笑:“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七家的祸根,百年前就已经埋下了,那远远早在上一个乱世开始之前,只是太平年间看不出端倪。乱世来临时先生曾力挽狂澜,可惜远非一人之力可及。”
“老四他们经历的悲剧,只是最后一片雪花造成的崩塌。”
安平似懂非懂,听着朱饮宵絮絮自语:“万事万物都有消亡的一刻,不破不立,天理循环,倒是亦无不可。”
“怕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腐尸流毒,那才是真的可怖可恶。”
午夜来临时,书会散场,茶馆里重新变得热闹非凡。
乌毕有匆匆走进包间,一副刚刚应援回来的打扮,还拿着手幅和荧光棒。
“你们的茶喝完了没?”他踹了一脚包间门,“喝完了快走,花灯夜宴马上开始了。”
“鬼三姬的演唱会结束了?”朱饮宵站起身,“现场如何?”
乌毕有朝他翻个白眼,“废话,当然没的说。”
茶馆外挤满了卖花灯的贩夫,长长的竹架上挂满了灯笼,安平注意到花灯里大多通了电,即使在酆都的幽冥中也可以亮很久。
半空中飞过一艘巨大的龙舟,雕梁画栋,一名女子坐在龙头上,歌喉婉转,齿牙生春。
“那就是鬼三姬。”朱饮宵碰了碰安平,“她和我侄子有点缘分。”
安平一愣。
“她是我嫂子的徒弟,我侄子管她叫师姐。”朱饮宵道:“你大概没见过我嫂子,当年她是关山月的清倌人,还和老四他们一起唱过一出西厢。”
“倒是凑了巧,那时她第一次和老三同台,各自唱的就是莺莺和张生。”朱饮宵笑了起来,“姻缘有份。”
安平隐隐约约想起了当年那一幕。
他随即恍然,难怪在那一桌年夜饭上,朱饮宵不唱莺莺,唱|红|娘。
第43章
安平一行人在酆都疯了一整晚,回到城隍庙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朱饮宵和乌毕有喝得有些多,两个醉鬼互相架着,跌跌撞撞闯入庙中,木葛生见怪不怪地看了一眼,“回来了?玩的怎么样?”
安平跟在最后,手里抱着朱饮宵的高跟鞋,他也被灌了不少,勉强维持着清醒,晕晕乎乎地看着木葛生,“半仙儿,你在干啥?”
木葛生低着头,“这都看不出来?涂指甲。”
安平:“????”
木葛生和柴束薪坐在廊下,旁边一只小碗,里面放着梅花捣出的红泥,木葛生拿着纱布,将红泥涂在柴束薪指甲上,再用白纱裹住,打一个小小的结。
柴束薪坐在一旁,一双手已经裹了一半,十指骨节修长。
“这是药家古法,麻烦的很,爷们儿你也想涂指甲?”朱饮宵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大箱子,“来,兄弟我给你涂!”
说着打开箱子,一堆指甲油哗啦啦滚了出来,还夹杂着香水和口红。
醉得七荤八素的乌毕有也在一旁起哄:“涂指甲!”
最后安平被两个醉鬼按着,涂了满手猫眼绿,要不是他极力阻拦,乌毕有甚至想把他的鞋也扒下来。
木葛生早就给柴束薪裹完了指甲,抱着胳膊过来看戏,顺带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点评一句,“这颜色不错,气派。”
柴束薪站在一旁,他十指都缠着纱布,用手不便,淡淡道:“灶上有醒酒汤。”
安平听得直想说谢谢,待会儿我把这俩醉鬼都扔锅里去。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发觉柴束薪只是看着生人不近,实际上并不冷血,一言一行进退有度,有时甚至算得上温和。只要不动手,道一句通情达理并不为过。
可比木葛生那为老不尊的强太多。
最后两个醉鬼总算消停,安平伸着色泽鲜亮的十指,将两人通通摁进了醒酒汤锅里。
柴束薪在汤里放了药材,见效很快,朱饮宵冲进厕所,抱着马桶一通狂吐,乌毕有就着水管洗漱完毕,清醒后又是一副别人都欠他钱的臭脸,“有没有早饭?我饿了。”
安平心说这臭弟弟,翻脸比翻书还快,长大十有八九是个渣男。
朱饮宵吐完,就着水管漱了漱口,附和道:“我也饿了,有没有饭?”说着看向安平,“爷们儿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安平:“……你假睫毛掉了。”
朱饮宵见怪不怪,娴熟地把假睫毛和双眼皮胶都撕了下来,摆摆手,“你们先吃,我去卸个妆。”
乌毕有:“你的熬夜面膜借我用用。”
“得嘞,走着吧爷们儿。”朱饮宵揽过乌毕有,“哥哥疼你,熬最晚的夜,敷最贵的面膜。”
安平听得无语,看向木葛生,“你不管管?”
“管什么?朋克养生也是养生,人得学会自救。”木葛生端起他的搪瓷缸,“安瓶儿你要不要来一杯?”
安平:“又是红糖水加糖桂花?”
“是可乐泡枸杞。”
“……”
“假的。”柴束薪开口道:“是黑芝麻糊。
安平心力交瘁地去厨房找早饭,一锅虾仁云吞,还有生煎包子。他盛了一碗云吞,叼着个生煎走出厨房,刚好撞见朱饮宵两人敷着面膜从楼上下来,一人一张大白脸。
“刚刚忘了,才想起来。”朱饮宵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柴束薪,“哥,酆都让我带给你的信。”
柴束薪接过信,拆开读完,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将信递给木葛生。
木葛生看了两眼就笑了起来,“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说着看着朱饮宵,“老五,看来你要多住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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