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紧锁着眉头时,卢卡斯鬼一样出现了。
“哦!”确认了面前的宿敌今天没有携带枪械之后,他是欢快而轻蔑的戏剧口吻,“亲爱的Bradley博士,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需要重新学习字母表吗?”
四下无人,他就咬着字大声讽刺阮雪榆,反复说他是Son of bitch.
他耸耸肩:“我不是在侮辱你,我是在描述你。我的前上司,你也认可我的判断吗?”
“不对。”阮雪榆终于说话,他目光注视的是海报,针对某个重要临床结果微微摇头,“不对。”
卢卡斯的脸色猛然一变。
正逢他们系主任恰好路过,卢卡斯赶紧将阮雪榆推到一个狭窄的角落,说:“瞧你那跟室温一样高的智商,还对我的研究成果指手画脚?你回幼儿园吸通心粉去吧!你这个嫉妒的蠓虫!”
他压低了声音:“放聪明点!它马上就要上市了,会成为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你的冰河之春不过是一个末线治疗的赝品!连名字都这样娘里娘气,果然是恶心的同性恋,闭上你只能为男人舔下体的嘴!”
阮雪榆也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除了显得过度疲劳之外,没任何响应。
“打你都算是虐待草履虫!否则我会像高中那样,用垃圾桶里的蛤蜊壳狠狠塞进你的眼眶!”他指着阮雪榆的鼻子还不解气,攥了他的衣领,重复几次才恶狠狠放开。
古早的校园霸凌剧情,发生在两个功成名就的、代表各自领域金字塔顶尖水平教授之间,这让过路的一个学生甚为震惊,看到低头的人容貌之时,他大叫:“阮教授!”
第47章 宝钗鸾镜会重逢
阮雪榆来找男朋友的时候,他正在买房子。
想在上东区买一间Co-op合作公寓,真是比西天取经还难。他们对申请人个人财务状况的审核,比贷款银行严格一百倍。
每套合作公寓就像是一个小王国,买主需要向董事会提交事无巨细的材料:信用卡号码、高于房价5-10倍的资产证明、驾照历史、追溯到祖父祖母的大学成绩单、保姆和司机的个人履历等等,然后佣人的财务状况又要查三代,这简直是套娃行为。
曼哈顿是世界上阶层最分明的地方,财富、人脉、权力一件不可少。管理委员会提心吊胆地审核这些材料:这是荣誉与耻辱的一战,绝对不能放入漏网之鱼——一个不配一起玩的低等人。
已经是第六轮面试了,陪他一起来的房产律师都快被问到抓狂,但时钧还是很沉静——他一定要买下这间被FBI没收的、阮雪榆父母的旧宅。
中场休息时间,时钧搂着他,亲着浅色花卉般的唇,问:“怎么了?我的宝贝也想我了?”
阮雪榆好像有某种神奇的第六感,没来多久,卢卡斯的老婆就到了。
她拿着一个刺目耀眼的香奈儿包,穿着杜嘉班纳的玫瑰蝴蝶连衣裙,抬脚时恰当好处地露出金色立体蜘蛛网的Charlotte Logo,哼哼唧唧地声称,阮雪榆的父亲是邪恶的生化武器制造者。
一帮白左一听就炸了,说什么也不同意这笔买卖了。
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最后一个董事和他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儿来了——这就是曾经出现在电视访谈上,那个呐喊着“美国永远爱Bradley”的中年黑人。
贵妇的表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大叫这是不公正的裙带关系。
曲折连环的波折之后,傍晚,阮雪榆终于搬回了这间宅邸。
一座金子砌的城堡,多么憔悴的艺术之宫。
猫脸图案的祖母绿天鹅绒窗帘,旷世杰作的一张张奇画,八九年的波美侯丰腴而性感,单宁如丝绒般顺滑。
可是随处可见的茶几抽屉里就是地西泮、氯硝西泮、氟奋乃静、硫利达嗪、安必恩——应有尽有的精神药物,很难判断这属于布兰彻还是阮雪榆。
走廊的长墙上有许多照片,这是时钧第一次写实地看见布兰彻。
她在上流社会太太的合照里永远牢牢占据C位,但是和那些攀龙附凤、等人施恩的金发宠物们完全不同,布兰彻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疯狂的顶级奢侈品,说她是所有男人的梦想,绝不为过。
为越野车拍摄的千万美元级别的代言照里,她乌发红唇,美得那么明艳大气,攫人心魄的、甚至有压迫感的大眼睛充满不屈不挠的野心,而波斯猫一样精巧的短下巴,又中和了她来自宇宙自然灵气的威严和骄傲,增加了独有一份的洒脱和烂漫。
“东方的费雯丽”,这是西方世界对她美貌的终极认可。
阮雪榆长长地注视着母亲的遗像,专注深思的样子让时钧非常担忧。他办了半年的冗长购房手续,哪里是为了勾起爱人任何痛楚回忆。
可是阮雪榆已经将光碟放入播放机了。
一份多么美好温馨的家庭录像:蔚然的金色阳光下,百灵鸟引吭高鸣,阮雪榆手捧一枝白皙的水仙花,他黎明那样洁净的幼小脸颊,被父母一左一右地吻着。
另外一张动态感十足的照片是父母的爱情:求爱的青年挽住Unicorn的辔头,欲说还休的神态,而天后般的美少女将他的领带绕在手中,催动四蹄如飞的坐骑,留下耳后悬挂着两个柔软的乌亮发辫,和一个轻捷柔美的吻。
镜头捕捉的是那一只镶金灿烂的御辇般骏马飞驰向前,青年的眼镜刚刚跌落在地的一瞬间。
但是有一处不和谐的地方:远处苹果树下的一个格纹衫男人的表情不善。
时钧叫住了进屋就有点精神质的陈兮云:“你重新说一遍爸妈是怎么回事。”
陈兮云是梁博士从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捡回来的孤儿,那时候他有癞病,背上肚子上全是恶疮和顽癣,梁博士却丝毫不嫌弃,将他带回充满着蛋糕香气的壁炉边,洗涤他的恶劣和世故,甚至将他教导成材,送进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医学院。
所以,他对梁博士过世的愤懑和悲伤,兴许不亚于阮雪榆。
他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狠狠一捻,总起全文的一句是:“我说这个女人是一条毒蛇!水性杨花、不知好歹的垃圾贱货!Fucking piece of shit!”
64/79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