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一度以为一年级终于来了个省心的学生。
显然,这只是错觉。
随着出任务的次数越来越多,可能是脾气上来了,可能是懒得装了,可能是和同级生混多变成老油条了,观月音的报告写得越来越敷衍了,就像暑假结束前最后一天临时赶工出来的假期作业,交上去应付一下没问题,但不要对质量有太大的期待。
由于风格过于多变,很难形容他写的是什么玩意儿,但拿几份比较典型的实例看看就明白了。
比如——
「好耶!今天祓除了一个二级诅咒!
2005年X月X日」
啊对,就一行话加一个日期。
再比如——
「任务地点在XXXX,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本来想给悟带一份巧克力布朗尼蛋糕,但因为咒灵的出现不得不关店配合疏散工作,对此我感到非常惋惜,希望可以批准我的假期来弥补遗憾,申请日期为本周四上午第二节 课的随堂测验。
2005年X月X日」
这篇报告就是一张胡来的请假条。
北村先生认为观月音这样写纯粹是在找乐子——以高层看到后表情扭曲为乐,因为他的成绩根本没必要逃随堂测试。
又比如——
「手机拍不到咒灵,你们就想象一下吧!
(一张五彩缤纷的蜡笔涂鸦)
2005年X月X日」
没错,观月音把咒灵画了下来,惨不忍睹的画技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照着幼儿园涂鸦墙临摹的。
像是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任务报告不计其数,而他偏偏卡在deadline上交,想让他修改都没有时间,再怎么无理取闹也只能硬着头皮交上去了。
对此,北村先生和夜蛾正道都很头疼,他们和观月音提过好几次要好好写任务报告,不求他重回最初的水准,但好歹达到及格线的水平。
观月音嘴上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但他没有一次把他们的话听进去,照样我行我素地交出让北村先生看一眼就绝望的任务报告。
这种性格能当上学生会会长简直是一个未解之谜。
——干脆帮他写了吧。
北村先生自暴自弃地接受了命运。
说回观月音。
他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叛逆期到了,他不需要通过故意唱反调的行为来反抗师长或高层,以达成凸显自己的个性和自我的目标。
他只是觉得没必要。
每次出任务都要交一份几千字的手写报告,其中包含咒灵的诞生原因、外形描述、行动轨迹、具体术式、祓除地点等等,详细得他觉得自己都能改行做私家侦探了,碰到忙的时候一天要出两个任务,哪有时间去调查这些还全都记下来?
把校领导和咒术界高层相提并论还是他太天真了,他在学生会可不是三天两头就要交这种没人看的东西。
他是来祓除咒灵的,又不是来当文员的。
观月音把自己想消极怠工的心情传达给了同级生,他们纷纷表示支持。
五条悟:“不会吧?你还写任务报告?”
夏油杰:“啊,那次给你看的那份是我难得认真写的任务报告,因为是特级咒胎。”
家入硝子:“不想写就不写嘛。”
很好,全票通过,观月音选择放飞自我。
不过,一向自力更生的他反常地拜托北村先生,不是因为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了,而是他不太想写这次的任务报告。
当死伤者中出现熟人的名字,就像把他从一串冰冷的数字中浇醒,清醒而又残忍。
他认为这是一种懦弱的逃避心理。
无情地抛弃了辅助监督后,观月音带着五条悟在帝光中学周围吃了一圈,从冰激淋到蛋糕到章鱼小丸子到鲷鱼烧到酱油丸子到刨冰,能想到的他们都吃了一圈。
最后两个人撑得不行,决定去附近的街机厅消消食。
“悟。”观月音贴着街道内侧向前走,工作日的下午路上基本没什么人,“那些失踪的人找得到吗?”
“咒灵诞生的原因知道了吗?”五条悟问。
观月音的脑海里回放着刚才和咒灵对战的场景:“听起来应该是对开学的恐惧?所以它才专门挑上课以外的时间把人丢出学校。”
“那就不好说了,谁知道被传送到哪里去了,学校外的所有地方都有可能。”五条悟咬着珍珠奶茶的吸管,含糊不清地说,“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接到报警电话,不过这个天气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发臭,被人发现的概率大一点。”
“……这样啊。”
观月音半垂着眼帘,赤色的眼睛像是凝固的暗红色血块,热烈的情感不再流动。
他没有追问对方为何认定失踪者已经全部死亡,这个天真的问题说出口会显得他像个不谙世事的笨蛋,他做了那么多的任务,当然清楚在和咒灵扯上关系的事件中,失踪往往等于死亡。
观月音的心底涌起一股燥热。
他心想,可能是夏天还没过去吧。
突然间,一股凉意从脸颊传来,打断了观月音的思绪。
他侧眸看了过去,是五条悟举着珍珠奶茶贴住他的脸,杯内互相碰撞的冰块随着液体的晃动发出泉水叮咚般的声音,光是听起来就格外凉爽。
观月音怔怔地注视着对方,墨镜从白发少年的鼻梁下划下,露出一双比冰晶还要晶莹剔透的蓝眸,在阳光下闪着绚丽的光。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冰块落入清水的声响,舒适的凉意驱散了他心中的烦躁。
“你中暑了?”五条悟疑惑地问。
“……”
打扰了,原来是他脑子进水的声音。
观月音觉得以为五条悟会说出一些温情话的自己真傻。
见他不说话,五条悟晃了晃贴着他脸颊的奶茶:“你不会真的中暑了吧?说句话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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