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肚子里的小家伙,哭喊着叫他:
“爸爸……呜,崽崽控制不住……爸爸,呜呜呜……”
“崽崽错了……爸爸……”
“救救,爸爸……呜……”
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神子在无意识地吸收母体的圣光之力,但路西菲尔只是一个造物,根本就承受不住神子所需要的能量。可小蛋崽又太小,完全无法自控,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
神子的哭声还在继续。
天空聚起滚滚而来的云层,一层叠下一层。
接着便是电闪与雷鸣。
万丈之深的海,也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安,冲击到岸边的水,一浪高过一浪。
漫起的海水,顷刻间将这里包裹。
整个行宫,几乎沦为一座埋于海底的城池。
四面波涛环伺……仰头,甚至能看见头顶愈加翻滚的浪花。
而原本被云层覆盖的天空,乍然射出一道日光。
那光就恰恰好,落在了行宫院落的天使。
路西菲尔怔怔地看着照在自己身上的日光,一时都忘了疼。
天使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上帝却立即明白过来。
神子在求救。
这是……创世神的神子,连同世界意识,在向这个世界的至高神——祂的父亲,发出的求救信号。
求父亲救救自己岌岌可危的爸爸。
求创世神明,救救这个与祂结发的神后。
远在天堂的神女感知到召唤,出现在云层之上。
见到此景,立刻降到两人身侧。
“什么情况?小路西怎么了?”她问。
上帝牵起天使虚软的手,闭了闭眼,后沉沉地说:“换回来吧,阿马拉。”
祂说:“与吾换回来,吾要亲自照顾,吾的路西。”
随后,不等面前的神女同意,便将黑色的黑珠逼离了身体。
黑之本源乍然离开光明神,立刻循着本能进到了阿马拉的体内。
上帝又单手朝着阿马拉一握,金色的珠子便也跟着脱离了神女,出现在祂的掌心。
并在光之本源回到手上瞬间,立刻将力量源源不断地输入路西菲尔的身体。
上帝听到天使羽翼逐渐丰盈的声音……
望见他渐渐回了光泽的金发,与澄澈、浅青如水的眸。
而祂自己,也褪去一袭黑衣,换回浅金的绣衣。
神子的祈求应验了……
翻滚的云层渐渐拨开。
仰头,波涛回落。
日光又照在这宫殿与海……
神的发,迎风而飘。
额间,有浅金的纹路汇聚:那是世界回赠予祂的,创世金纹。
银发金瞳的神,单膝跪下,还握着天使的手。
忐忑着、迟疑着……缓声开口,说:“路西,随吾回去吧。吾……天堂不可没有你。”
带着海洋气息的风吹过,世界一片安静。
创世之书与阿马拉都紧张地朝他们望着。
但天使只是静静地仰头,浅青色的眸子,缓缓地眨一下……再眨一下……
始终不发一言,也没有任何动作。
神的瞳里,闪过一瞬的慌张:“路西……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称呼,那吾叫你路……”
祂还有许许多多安慰的话,却悉数堵在了喉咙。
因为祂的天使,在听到那一声“路”之后,便忽然将祂的手放开。
天使温热热的身子,乍然扑到怀里。
颈上环了一双手臂,祂听见天使带着哭腔的声音,细细小小的……颤巍巍地,响在耳边。
“您怎么才来……”
“呜……您怎么才来……”
起初是小声的呜咽,到后来崩溃地哭。
中间还混着肚子里那一小只崽崽,奶声奶气的哭。
一大一小,都哭着朝祂诉委屈。
神向来冷峻的金瞳,柔和下来。
祂将天使托起,顺着他的背轻轻地拍了拍:“傻……吾一直都在。”
……
路西菲尔趴在上帝的怀里哭了好久,哭到打起丢脸的哭嗝,这才从祂怀里直起身来。
他望着神肩上濡湿的一小片水迹,不好意思地擦擦脸上的眼泪,说:“对不起……将您的衣服弄脏了……”
上帝一手稳稳地将祂托着,一手为他拂干眼睫上的泪珠,柔声说:“没有关系。”
路西菲尔看着金发的神,抬了手指,想要碰在祂的脸颊……又觉得太过失礼,迟疑着收回来。
化为耶洛因的神,其实仔细观看,就会发觉,他们的眉眼有许许多多的相似之处。
神的金瞳更加清凛,眉宇之间无甚悲喜。身型也更高大一些,尽管路西菲尔是由祂亲手养大,但许多时候也是只能跪在祂身前,仰望。
是以在天堂时,所有天使都觉得,路西菲尔是离神最近的天使。
只有路西菲尔自己觉得,神真的离他很远,很远……
而幻化成耶洛因的神,则因为黑暗之力的缘故,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祂会以“我”来自称,会牵着他的手,同他在园子里游玩。开心了就会笑,不开心了,那双漆黑的瞳也会露出失落的神采。
不过……
路西菲尔被神抱着,双臂环在祂的颈间。
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祂的眉宇间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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