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太稳定,站着还要扶路灯杆,手脚不利索,没办法上去拦外甥。
见曲子献和余京海真动起手来,打着打着打远了些,他只能焦急地张嘴喊话,隔空力劝。
“曲子献,你不要这么冲动莽撞,事情你都还没弄清楚……”
“曲子献,你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曲子献,你真要上房揭瓦是不是?”
“曲子献,你真的皮痒了是不是?”
余京海在旁边听着周惜一句紧接一句的批评,眼角忍不住连抽两下。
得,这是真斯文,连骂外甥都骂得这么文绉绉的,但在这少年人热血冲动的状态下,能顶什么用?
余京海也没打算真的和曲子献过手,划水划了几招下来他就瞧明白了。
这小子年轻气盛,只是喊声大,拳头根本就是在乱挥。
三脚猫的功夫要是搁在平时,连他的手指头都碰不着就能被他一肘子给抡飞出去。
但他脑子里蹦着话,“这是周惜的外甥,怎么都不能把人伤着。”
这话跟警告似的,管束了他的手脚,他今晚修门修水龙头,又为周惜拿抑制剂,把教学楼和保安室跑了个来回。
刚才见周惜状况不对,好像要摔倒,又紧赶着拖腿去扶人,真忙活了一晚上,身上的筋骨还是受了影响,有点儿乏。
对着这胡搅蛮缠的小外甥又不能真用什么力气。
周惜批评的话语还从场外直往他耳朵里钻,那声音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凶人的意思,也好听得要命。
余京海挡着曲子献的拳头,随着周惜的声音起落,目光难耐地跟着偏了出去,偷着空隙,把人瞥了又瞥,一瞥再瞥。
路灯下站着的周惜一张俊俏的面容白里透红,大概是被外甥气急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这边。
余京海看向那对桃花眼,思绪一错,结果就真“要命”了——
嘭的一下闷响,胡挥一通的曲子献打中了余京海的左脸。
俗语说的,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是完全没道理。
曲子献显然被自己这一拳惊到了,一时停了手。
余京海呲了嘴角,退开一步,感觉到左脸骨头确实疼着。
他没去顾这时傻站着的曲子献,只是又去瞧周惜,匆忙的一眼扫过去,脸都没看清,就紧急地刹了车。
别再看了,刚才就看得出了事故。
原来他也会这样色令智昏,沟里翻船。
“曲子献!”这一声是周惜喊的,其中包含的怒气值估计是飙到了最高档位。
人也从路灯那侧朝他们快步走来。
“你没事吧?”周惜边急声问边走近余京海,看清他左脸上的青淤红痕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疼不疼?”
余京海被他这句话问得愣了神。
那声音软得不行,语气也轻得不行,像夏日温热的微风,直接吹进了他的心坎里。
余京海没说话,动作卡壳地摇头,幅度小得其实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周惜以为他是被揍懵了,脑门顿时一热,太阳穴抖了又抖,转过身去,揪住某个罪魁祸首的皮。
“舅、舅舅舅,你别揪我,”曲子献嗷嗷叫着,“这揪法疼,我不是帮你呢嘛……”
曲子献是大家庭里出来的富家少爷,一身细皮嫩肉,金贵,也不经蹂躏。
“帮什么?你是在颠倒是非黑白,帮忙添乱,也不听我说清楚就动手,你知不知道是他帮我解决了信息素失控的问题?不然要等你这姗姗来迟的抑制剂送到,我可能早就已经晕死在什么地方,你倒好,现在还把人打伤了,你真是……”
周惜顿了顿话,深呼了气,看着满脸窘迫歉意的小外甥,声音又缓缓静下,“现在回家,一个星期不准出门。”
“啊?”曲子献瞪大眼,喏喏地说,“不要吧舅,我这周就要实习去……”
“滚回去。”
完了舅舅真的生气了,都当着外人的面让他滚了,曲子献欲哭无泪,“舅,我错了,我这不是担心着急吗?事情也没那么严重的……吧,是吧?大兄弟?”
说到这,他立马转头去瞅脸上带伤的余京海。
然后又嗷了一声,是又被周惜拧了皮。
“怎么叫人的?谁教你这么差辈分称呼人?你多大年纪能叫他兄弟?”
曲子献呜呜着,眼里都要散泪花了,“好嘛,大叔,叔,可亲可敬的保安叔叔,你帮我说说……”
“曲子献。再闹就关两个星期。”
这下曲子献半个屁都不敢再放,垂头丧气地窝回他舅舅的身后,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好。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周惜突然出声提醒。
“诶?什么事?”
“道歉。”周惜一字一句,语气格外的严肃,“他姓余。”
曲子献赶紧冲着余京海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拔声就喊,“对不起,余叔叔。”
余京海被这阵仗整得不知道该怎么给反应才合适,总之谨记着能不看周惜就不看,避免出事故。
周惜以为他心里有气,不好让曲子献再待着,转头交代了几句话,就把熊外甥打发走了。
等曲子献离开后,余京海还是垂着眼。
“对不起。”周惜正了神色,再次道歉,“我替我外甥给你道歉,都是因为我管教不当,他才会这么鲁莽,你别怪他,重要的是你别太生气,生气伤身体,真的很对不——”
“我没生气。”
余京海急忙开口制止,实在是扛不住周惜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终于还是抬眼看向了他,“真没气,不怪你,也、也不怪你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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