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可是,种了这样诅咒的人,每使用一次白瞳术,便要生受一次脏腑被噬的疼痛,此为一种反噬;每月月中,便要遭受魂灵被抽出体内,又再返回的撕裂痛感,此为另一种反噬。若有丧心病狂的,仗着他们有不死之躯,便当那没生命没灵智的磨刀石一般来用,一次又一次地命令种下了诅咒的人使用白瞳术……”
“停!”千牵搓着自己的手臂,一脸恶寒,“别说了,我起疙瘩了。”
伯鱼取笑道:“你果然还是个小公主。”
千牵顾不得和他置气,努力动动自己不常劳作的小脑袋:“那……傅沈泊岂不是根本不用给他娘亲输送生气?哎,不对呀,美人伯母身上不是生气鬼气掺杂吗?是生气和鬼气吧?”她都要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做梦去了一趟傅沈泊的小院了,“那这白瞳术闹的哪一样啊?”
阿稚沉吟了半晌,道:“若是我没预料错,应该是这么一个顺序——傅沈泊横遭灾祸,不仅修为被废,还有生命的危险,他娘亲为救他舍去了双眼,献祭了自己的神魂,被种上白瞳术。此时,傅沈泊恢复过来,看到自己娘亲的模样,以为她快要死了,又被废去修为,无法帮助他娘亲。因此,他堕入鬼道,以生人之躯修炼,且渡生气给他娘。”
“有理。”千牵不住点头。
伯鱼敲了她一个栗子:“你明白什么了就说有理?”
千牵咬牙:“你管我明白不明白,点苍神君……不,阿稚说的就是有理。”
伯鱼提出疑问:“那你可知傅沈泊遭了什么灾祸?他为何能接触鬼道?又为何不知自己娘亲是种了诅咒,而渡生气给她?还有,你口中的美人伯母,是谁给她种的诅咒?这些最显而易见的因果,你弄清楚了吗?”
千牵哑然,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撑爆了:“这事情……这么复杂的吗?要想那么多吗?”
伯鱼只笑了一声。
千牵在他那轻巧的笑意里看出了几分讥诮,且奇异地明白过来这份讥诮绝不是对着她发出的,那是对谁呢?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更涨了。
“伯鱼所言正是关键所在。”阿稚半趴在桌上,有些苦恼似的,“可是我都躺了一万年了,还有什么好谋算的呢?”
“不是说了吗?他们的目标在守一神君。”伯鱼轻笑着说道。
阿稚眨眼:“可守一神君不正是你吗?”
伯鱼左手撑额,天然虬曲的发丝被红色丝绳半扎着,露出深邃的眉眼来。他若是看着一个人,便是眼里全然只有一个人的模样。
“嗯,我是。”
阿稚问道:“那他们谋算伯鱼什么呢?”
第四十二章 立春:万物复苏(40)
“许是我身上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又或者是我做了什么事情碍了他,又或许……”伯鱼停顿了一下,“只是单纯看我不顺眼罢了。”
阿稚脱口道:“怎么会。”
千牵紧随着脱口道:“怎么不会!”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对方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好了,别吵了。”伯鱼心满意足地做了一回和事的,“我们还是吃完歇息歇息。”
千牵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
伯鱼挽袖:“揍你。”
千牵急急后退两步,躲到阿稚身后:“讨厌鬼!你堂堂神君,老大一个长辈,整日里欺负我一个没品没阶的孩子,你害不害臊啊!”
伯鱼冷笑:“也没瞧你这个没品没阶的小魔女对我这个长辈有所敬重。”
“停!”阿稚一手拦一个,“你们洗碗去,一人一半,一个在东边洗一个在西边洗,不准凑到一块去。”
两人冷哼一声,差点将桌子也扯了一半去。
阿稚叹了一口气,掏出书本,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继续看下去。他对如今的世道认知不足,不敢轻易出手,行事拘手拘脚的,十分不便利,须得多了解一些才是。
只不过不到一刻,那东边的和西边的就拿着碟子泼起水来,淋了一身,落汤鸡一般,半点瞧不出神君和魔女的风采来。这玩闹的情形看起来,大概也就和他们之前在村头瞧见那个四岁的虎子和五岁的阿英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玩闹差不多。
他摇头轻笑起来。
昱日清晨,浮尘在阳光中起舞,让阿稚看得有些呆了。
外头吵吵闹闹的,不消多想,定是那两大小孩玩闹起来了。
一推窗,果不其然。
“惹祸精——”一叠声拉长的正是伯鱼。
“讨厌鬼!”语气急促,嗓音响亮的正是千牵。
二人相看两厌,偏偏又隔着张桌子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错开眼。
阿稚捧了水,细细地擦脸,又重新将头发半挽了。头发挽好了才发现,那对叠着也能垂到腰间的两指宽发带不见了。
“去哪了?我昨晚不是放桌上了吗?”阿稚嘀咕着附身去看桌下。
“怎么了?”伯鱼忽然出现在他身后问道。
阿稚被吓了一跳,“砰”一下撞上了桌底,这一下子,发带没找到,挽好的发也全散了。
伯鱼好笑地将那坐在凳子上弯着腰钻出来的人扶正,一手固定着他的肩,一手放到他脑后轻轻揉开。
好一会儿,才问道:“还疼吗?”
眼前冒的金星全消了,视线清晰了,阿稚脸一红,他现在离伯鱼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玄色衣裳上绣的暗纹,嗅得清那盈袖的扑鼻异香。
“没……没事了。”
伯鱼似是没察觉,按住阿稚肩膀将他转了个身:“我替你重新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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