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土丘后头就钻出来一个唇红齿白,幼嫩可爱的少年郎君来。
少年郎君局促地卷了卷稍长的衣袖和裤摆,有些不大舒服地缩了缩赤着的玉足,又在眉上搭了个凉棚,半眯着眼看那灿烂日光。
“这什么破地方!老子我稀罕来吗?你他……”少年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半晌才接上,“娘……娘咧!哪来这么嫩生生的兔儿爷?”
少年个头不高,长了一身横肉,若不听他讲话,倒是有几分憨态可掬,像一只直立行走的猪。
少年郎君循声看去,一脸迷蒙,煞是可爱。他歪着头,抿了好几次唇,才开口道:“请问,你们、是在说我吗?”
连声音,都是清越中带了丝软糯的,让人轻易就忽略了他稍微不自然的停顿。而且他声音放得轻缓,停顿时候的气息把控得极好,听起来像是他本身性子羞赧、温吞。
“啊——娘啊——不行,这人我要了。”猪少爷素来博爱,最是受不了温温软软的男男女女,他捂着胸口,对左右的护卫说道,“给爷抓住他。”
少年郎君无措地后退了几步,圆瞪着双眼,好像被吓着了。
他那一双雪白的玉足踩在泥地上,耀眼得让猪少爷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少年郎君又退了几步,这一次,头顶似乎磕到了什么硬物。他抬头看去,唔,只能看见刀刻似的坚毅下巴和高挺的鼻梁。
“对……对不住了。”他跳到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方才、没看见有、人。”
“无妨。”那人的声音十分低沉好听,像极了深海流动的冲刷声,与他面上露出来的少年气截然不同。
少年郎君忍不住抬头去看他。这人一袭修身红袍,显得长身玉立,微微有些卷曲的发丝披散着,只用几条红色的丝绳绕过额角,高高绑了个半发。
他眉目深邃,整个人都像是西天浓墨重彩的壁画一般,秾丽得让人难以直视。
猪少爷虽然不好这一口,也被引得垂涎欲滴了。
视线一接触,那人就朝他一笑,就那么一个笑意,让少年郎君微微晃了下神。那眼神像是盛着山海似的,无端沉重,又似山海之间飘了一艘孤舟,寂寥得很。可眼神落下,又成了月从海上来,引得你流连忘返,不想收回目光。
总而言之,复杂得很。
这复杂的眼神让少年郎君自省,他是不是曾经对他做过什么坏事?
不可能,他自己又马上否决了。
绝对不可能。
“啊!”“啊!”“啊!”
三声尖锐刺耳的惨叫接连响起,终于将少年郎君的神魂重新拉扯归位了。
他有些脸热地低了头,暗道,自己怎么就看人看得入了神呢?他忙着羞赧、反省,倒是一眼也没看那三个屁滚尿流的流氓。
红色的衣角闯进视线,少年郎君顺着衣角抬起了头,小声道:“谢谢你了。”
那人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赤着的足,眼神不明。
少年郎君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脚,方才随手顺的鞋子太烂了,着实穿不了,便打了赤脚。
那人单膝跪了下来,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双靴子,拉过他的脚就要给他套上去。
“等等。”少年郎君红着脸喊道,心里的局促已经将他一张白嫩的脸熏得通红一片。
那人抬眼,看他,深情专注得不像话。
少年郎君感到自己的脸更热了,这人怎么看谁都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啊……
第四章 立春:万物复苏(2)
“我们、素昧平生……”
“我在家中排行第一……”那人忽然开口道。
“大郎?”少年郎君脱口而出。
那人低头闷笑:“让你失望了,我叫伯鱼。”
少年郎君尴尬拭汗:“伯……鱼?”
伯鱼抬眼:“怎么?这名字与我不相配?”
“没……”少年郎君已经局促得忘记了他们似乎不认识一事。
伯鱼笑道:“喊大郎也不是不可以。”
“没……真没。”少年郎君头都要低到胸口去,把自己藏起来了,“伯鱼、挺好的。”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伯鱼问道。少年郎君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眼前的人问这话的时候,嗓音都有一些颤抖。
他看了他那沉稳自在的面容一眼,估摸着是自己想多了。
好一会儿,少年郎君才道:“唤我、阿稚吧,我乃、家中幼儿。”
伯鱼从善如流:“阿稚。”只是声音低沉,听着过分情深了。
阿稚挠了挠耳朵,红着脸抢过靴子道:“谢谢你、帮了我,也谢谢、你的、靴子,我自己来、就好了。”
伯鱼看他脸皮红得快要滴血了,便也没再如何了。再进一步,人就得跑了。
“合脚吗?”
阿稚跺了跺脚,走了两步,才抬头笑道:“很合脚,很舒服,谢谢你。”
伯鱼又掏出一套墨绿长袍:“换上?”
阿稚奇怪这人到底哪里来的热情,连连摆手:“不必了,无功、不受禄。我……”
伯鱼挑起那修长浓眉:“谁说的无功不受禄?我是有求于你。”
阿稚一怔,心里倒是松快了起来,他就说,怎么无缘无故会有人对他这般好。好得他心里有些惶恐,不踏实了。他脸上的表情不加掩饰,伯鱼一眼便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那……”阿稚犹疑道,“要不、你先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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