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听了堂哥的话,心里生出一股子阴谋论,说不定这周良就是真凶,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孙三少和他的三个小厮全死了,怎么最后还剩下一个。少年人胆大能包天,安康当即提议道,“不如咱们往南边走去瞧瞧。若是给人烧纸,必定会留下痕迹。我们不妨去探看探看。”
“少爷。”虎子当即就打了退堂鼓,“人生地不熟的,咱们还是回客栈老老实实呆着吧。老爷交代过,让我看着你,不许你乱跑。”
“怎么就人生地不熟了?”安康揽过一旁的安厚载,“这不就是熟人么。”“难道虎子你就不好奇?”
安康这一揽生出几分亲近之意,安厚载觉得这个堂弟或许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还没有熟悉。快速熟悉起来的方法就是大家能玩到一起,要是能一起探险,那是更好不过的了。安厚载十分赞同地道,“堂弟说的是。我跟过我爹到处收皮毛,收草药,这附近十里八乡我都是熟悉的。”
“可……”
“别纠结了。二比一,我们赢了。”安康一马当先,迈开往南边走的步伐,“就是去乡下转一圈,能有什么事。”
虎子就是不愿意,还是得追上自家少爷。不过,其实他也是好奇的。仿佛他们真的是去探险似的。
往南走的第一个小村庄是个林姓村庄。庄子里人户不多,泥巴茅草屋稀稀拉拉地站在庄子里,看起来并不富裕。村口的大柳树下坐了一排乘凉的老人。
安康走上前问道,“老人家,打听个事。刚才是不是有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道伤疤的汉子来村庄里?”
村里的老人挺热情,你一言我一语地道,“是有个大汉来过,看着挺凶,拎着两刀烧纸,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亲戚。没见过呀。人刚走没多远,你们要想追,走快点,兴许还能追得上。”
安康谢过老人们,三个少年走进了林家庄。“拎着两刀烧纸的一定是周良了。这个村子里一定有和他有关的人。咱们说不定能揭开真相。”安康有些兴奋地道。
他们三问了一路,又沿着路,探看了路边的坟茔。虎子念念叨叨,每走过一个坟茔就要念叨一句,“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最后在一群不起眼的坟茔里看到了有烧纸的痕迹。不光是烧纸,这群坟茔前的杂草明显是刚被清理过的。湿润的土壤翻出一些来。安康挨个看了墓碑,“这墓碑上写的都是林家的人。莫非周良和这个林家有什么关系?”
“那周良是外地人。”安厚载肯定道,“他是两年前来到东叶县的。说话的口音都是明显的南方人。”
虎子在不远处的田里寻了个正在做活的农人打听。那农人放下手里的锄头,望着坟茔,叹了口气。“那块是林元家的祖坟。除了林元,他家人都没了。林元也十多年没回来了。估计不是死了也疯了。”
安康问道,“今天来上坟的那个大汉不会是林元吗?”
“不是他。我和林元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他化成灰我都认得。那不是他。林元以前很瘦,总也长不胖。人也畏缩的很。一直是个苦命的。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爹有病就去了,他娘也没撑上几年。他是穿百家衣,吃百家饭长大的。到二十岁,媒人给说了隔壁村的小芳。那小芳也是个可怜人,爹娘没了,最后被她大伯以一两银子卖给林元的。好在夫妻两都是勤快人,一条心过日子。日子眼见着就好了,小芳也怀了孩子。小芳去县里卖鸡蛋,哪晓得让孙三少那个牲口看见了,打了小芳的主意。第二天小芳就投了井。林元兄弟当时就撑不住,病了半个月。好歹拖着病体把丧事办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农人摘下草帽拿在手里扇风,“不知今天那人是哪里来的。竟然能来给林元兄弟家上坟。也不晓得是他什么亲戚。”
告别农人,探险三人返身回家。
安康的伯娘李氏是个十分朴素的中年女人,做着一手地道的家常菜。堂妹安厚语整日宅在家中绣花。安康还收到了堂妹绣的一枚荷包,图案是翠青色的竹子。接过荷包,安康向堂妹道了谢,顺嘴给人起了个绰号,“歇后语。”安厚载不厚道地在一边憋笑。很少与男子接触的安厚语当即楞在原地,而后竟捂着眼睛小声呜咽着哭了起来。
把人惹哭了,安康急的团团转,“好堂妹,可别哭了。哥哥去街上给你寻些好玩意?哥哥嘴贱,妹妹原谅则个。”
安厚语不好意思地笑笑,擦擦眼睛小声道,“我没事的。”从此堂妹安厚语在安康心中那就是林妹妹般的存在,那是动不动就能掉下眼泪的柔弱娇花。所以一般他也不敢去招惹自己的堂妹。
第12章 东叶树事件三
孙三少出殡,东叶县平时的坊市一整条街都没个摆摊的。都怕晦气。那样的人还是早早死了大家都清净。安厚载带着安康坐在茶馆的二楼,他们听见送葬队伍敲敲打打地沿街走了三圈。白色的纸钱撒了一整条街。安康听见隔壁座位有人啐了一口,“活着不是个东西,死了还糟蹋人。”
“孙家人还怕东叶树报复,在孙三少出殡后孙家还要请和尚去东叶树那念经。”安厚载的语气中带着不屑,“做人时候不厚道,死后靠着念经就管用么。”
“那自然是不管的。”安康心里有些痒痒,好歹也是来了一趟东叶县,还是趁着下午人多的时候去隔远观赏那东叶树,也不算白来了这一趟。“咱们下午也去瞧瞧和尚念经吧。”
天气阴沉的很,空中乌云翻滚着,仿佛在酝酿一场大雨。千年东叶树足有三人合抱一般粗的主干挺拔,没有一点弯曲,树叶茂密、厚实,像是一把利剑直指天空。树底下围坐了一圈穿着白色僧衣的和尚,这些和尚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里诵着经文。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合着诵经声,无端让人觉得心里瘆得慌。周围还跪着一些身披白布低头流泪的人。虎子一打眼就瞅见跪着的人群里有那天在郊外遇到的凶汉子周良。
天空突然一片亮,紧接着突如齐来的轰鸣雷声在耳边炸响。僧人停下念经,睁开眼睛。领头的僧人站起身和孙家交涉,后又坐下,继续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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