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小声说,“怕是东叶树里的精怪发怒了,不让孙家在这念经。”
“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快点走吧。这雷声这般大,雨也不会小了。”
安康和安厚载瞧瞧阴沉沉的天空,跟着一群人离开了。没走几步,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砸下来,没两下便将衣服浇了透。回到客栈,洗了热水澡又喝了姜汤,安康和虎子坐在窗边看雨。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又在青瓦上汇成一道水流流下。
“少爷,真的是东叶树里的精怪发怒了吧。瞧瞧,那么大的雷声,这么大的雨。”
“都说了没精怪了。打雷下雨是正常的天气现象。”
刚傍晚,屋里就没了亮色。安康关上窗户,拿着一本游记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翻看。翻看了两页觉得心里浮躁便丢了书本,跑去找他爹唠嗑。
“爹,东叶县东叶树凶案的事情您听说了吗?”
安仲华道“听说了。县里孙家的事。”
“爹,我听堂哥说孙家与东叶县的县令互相勾结。那孙三少做下不少恶事。”安康凑近了道,“爹,这案子肯定是人为。你是一方县令,不帮着一起查查案么?”
安仲华摇摇头,“我虽为一方县令,可也只是一方县令。东叶县的县令与我平级,又是地头蛇,若是我贸然插手,一我在东叶县无权,二那县令混账,怕是对你我也不利。此事我已写信给你舅舅,东叶县正是他的辖区。算算时日,信也该到了。最近你也别到处乱逛了,东叶县不是太平的地方。等天晴了,咱们就启程回余阳。”
“那大伯他们呢?”
“自然是和我们一起。他家与孙家有龃龉,呆在东叶县不如去余阳县。我与你大伯交谈了几天,刘管事也在街坊四邻里打听了,你大伯一家品行尚可。如此,我便打算带他们一家离开。”
“那奶奶呢?爹你把大伯带回去就不怕奶奶生气么?”
安仲华笑道,“别看你奶奶之前闹的厉害。可她最是个能容人的人。”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到第二天半上午才堪堪停下。
出门采买的伙计带回了惊人的消息。孙三少被人挖出来吊在东叶树上。他家小厮周良夜里不知被什么东西袭击,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
前天孙三少刚出殡,孙家请了不少和尚去东叶树念经。哪知道今天早上雨停了,那孙三少的尸体正吊在东叶树上。身上还有斑驳的鞭痕。死后被鞭尸,尸体还挂在树上暴晒。这简直等于挖了人家祖坟。孙家人自然不愿意。一早上就带着人说要把东叶树烧了。孙家有愤慨要去烧树的,自然也有害怕东叶树里的精怪报复不愿意去的。
孙大少劝道,“爹,咱们本已得罪了那精怪。若是把树也烧了,到时候不止三弟一脉,怕是我们都不得好死。”到如今,死的都是三弟的人,与他们大房还扯不上干系。想来也是三弟得罪了那精怪,那精怪找他报仇去了。若是孙家把东叶树烧了,到时候大祸得降到他们孙家每个人头上。三弟本就死的蹊跷,死后还被挖出来鞭尸曝晒,他可不愿遭这样的祸。
孙二少冷哼道,“那就看着这精怪这么欺负人。要我说,咱们再多请些高人做法,直接将那树烧了才是永绝后患的做法。”
孙家三个少爷三个娘,明争暗斗一直不少。以前老来子的孙三少隐隐约约占了上分,如果孙三少已经入土了,只剩下大方二房继续斗。
“高人?”孙大少嗤笑道,“前天请的和尚还躺在院子中。去哪还能请高人。”前天下大雨的时候法事还没做完。孙二少愣是不许和尚休息。一圈和尚坐在雨中又念了一个时辰的经后才被允许休息。晚上回到院子,一圈子的和尚全都病倒了。如今都还躺在床上。
孙二少道,“咱们县里的不行就去别的县请。爹,我已经打听好了,华北县有个道士,听说法术高强,出手就能见成效。儿子这就亲自去华北县把高人请来。”
“你们弟弟死的冤枉。这个仇我们一定得报。”孙员外也不是个善茬。他是土匪起家,后来搬到东叶县置了田宅才做起了员外。“若真是精怪作怪,少不得他也得赔我们孙家一条命。”“老大,你带着人去东叶树边守着,看看精怪还有没有其他动作。”“老二,你现在就启程去华东县去把高人请来。”
孙大少颇有些不不愿意,这难事怎么就落在他头上。老二倒得了个好差。再不愿意他也不敢在现在忤逆他爹。爽快地应了声是,心里却不畅快。孙大少出门找到小厮,命小厮赶紧带着人去收黑狗和黄符。那小厮得了令,撒腿跑出门去办事。孙大少背着手郁闷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大少。”
“周良?”周良是三弟身边的小厮。孙大少现在看见三房的人就有些怵,总感觉他们都是要死了的人。此时周良惨白着一张脸,嘴唇上都没了血色,似乎不像个活人。孙大少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不好好休息,跑来找我做什么?”
“大少。”周良低着头,魁梧的身材像小山似的。他不抬头的时候,看不见脸上的疤,人瞧着就没那么凶了。“出了这些事。我”周良哆嗦着道,“三少的小厮就剩下我一个了,我,我怕了。那妖精真会要了我的命的。”
孙家三少一共有四个小厮,之前死的那三个小厮跟了孙三少十多年了。这个周良前两年才跟着孙三少的。想到孙山少和他的三个小厮都惨死,再看看面前仅剩的小厮,孙大少都觉得渗人。他挥挥手道,“想回家就回家吧。”
周良收拾了包袱,关上自己住了两年的屋门。太阳从云层中爬出来,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踏出孙家,周良回过头,惨白的脸上露出渗人的笑容。但那笑容转瞬即逝,周良很快低下头,背着自己的包袱,逃也似的离开了。
周良这一出事,他的嫌疑彻底洗脱了。去看过的人都见过他满屋子的血和一身的伤。
安康拖着下巴瞧着在屋里来来回回收拾东西的虎子,脑子里把念经那天看到的孙家人回忆了个遍。说不得那凶手就是孙三少两个哥哥中的一个,争家产这种事情么,没什么道理和情面可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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