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锦更疑惑了:“……你不是杀人越货去了吗,你哪有时间抓信鸽?”
“主上算好了时辰,在久隆城外截下信鸽,”江意接着说,“况且也无须我抓,我的隼可是捕猎的好手。”
真不愧是赫连恒,他唯一的对手。
来之前便已经布好了这样周密详细的计划,一边在久隆境外施压,一边在晏州骚扰。尉迟家这些长辈之所以“姗姗来迟”,恐怕是因为先前被洛辰欢的人制住了;看江意之前换下的衣服都能猜到,这定然也是赫连恒的手笔。
这些招数虽然阴险诡诈,但很有用。
这边他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赫连恒好计谋,那边的对峙仍在继续。
皇甫淳没有明说,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一万人是什么概念——一万人不够直接将皇甫家拉下马,但吃掉晏州,将晏州搅扰得一团糟还是能做到的。
之前的争论皆因突然的战报而中止,皇甫淳盯着赫连恒好一会儿,搓着手在那处来回踱步,看看洛辰欢,又看看尉迟崇,再看看明显看笑话的司马太芙。
他没说话,可他身边的心腹有些等不了了,恭敬地往他身边靠了一步,小声说:“主上,突然敌袭,我们……”“我知道,”皇甫淳冷声打断他,“需要你来多嘴吗?”
“小的不敢……”
“好,很好,”皇甫淳道,“刚好就在这节骨眼上,尉迟家各位长辈都到了。”
说这话时,皇甫淳的眼睛显然落在了洛辰欢身上;转而他又看回赫连恒,继续说:“刚好就这节骨眼上,不知哪来的野狗这么大胆子,袭击我晏州。所以说啊,世事难料……我原是来吊唁尉迟君,现下丧礼结束,我也该回去了。”
此言一出,洛辰欢忍不住往前迈出一步:“皇甫君……”
“剩下的是你们尉迟的家事,恕我失陪。……赫连君,年下再会,你可要活到朝见的时候。”皇甫淳语罢,一甩大氅,扭头便走。
一大帮子皇甫家的人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往门外走;洛辰欢的脸色煞白,却没办法说出半句话。
瞧着皇甫淳走出大门,赫连恒才将目光恩赐似的落在洛辰欢身上。他虽没有皇甫淳那般装模作样,可无形之中的趾高气昂,宗锦看了都觉得不爽。
对,从以前开始,赫连恒便给他这种感觉。
明明话说得客气,滴水不漏;做事也将表明功夫做足,让人无可诟病。可赫连恒身上就是有股无形的气势,像他才是上位者般,比他们这些同样的领主诸侯要高贵一些。
宗锦就讨厌他这点,但现在,这点看起来都比以往顺眼了不少。
在所有人因突然的变化而鸦雀无声之时,男人开口道:“既然皇甫君走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等皆是千代皇室分封下来的诸侯,断不能接受单姓平民掌管氏族;洛将军,如若不是尉迟家的人继承尉迟家,赫连六万军士,不日将会踏平久隆城。”
他声音虽不大,却说得铿锵有力,字字诛心。
尉迟二太爷连连点头,跟上一句“公道所在,赫连君仁义无双”。该立刻搭腔的尉迟崇好似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反倒是司马太芙先拱手作揖,趁势再施压:“赫连军说得没错,倘若真由小姓掌了尉迟家,将来与我们平起平坐,我司马家也不认。”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直白赤裸地落在洛辰欢一人身上,好似在围攻他,就差将“大逆不道”直接说出来。
宗锦看得心热,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知道申屠文三也是皇甫狗贼安插到他身边的人之后,他自然打消了重新回来掌管尉迟家的念头。尉迟岚身死,那就是死了,尸体都被烧成了灰,世上再无此人。
但宗锦无法忍受那个背叛自己的人,还要夺走尉迟家的所有。
世间所有事,都须得一个名正言顺。
即便弟弟再怎么差劲,到底也是尉迟家的人。
现在赫连恒运筹帷幄,竟没想着为他自己占些好处,一字一句都是在帮尉迟崇夺权。
身上的伤明明一直在痛,可他却感觉不到。
他眼也不眨地注视着洛辰欢,等待一个结果。
在众人叽叽喳喳地声讨里,洛辰欢也再维持不住他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他脸色惨白,似是已经读懂大势已去,终于缓缓伸手进了自己腰间,将那方黑玉印章拿了出来。
“既然各位都这么觉得,那我自当将此物交还于二少,”洛辰欢沉沉道,“洛某仍是尉迟家的人,从此听命于二少。”
司马太芙连忙将尉迟崇推了出去。
宗锦看着自家傻乎乎的弟弟接过黑玉,胸中闷着的那口气才得以舒出。谁知就在此时,江意茫然地自言自语了句:“主上何不趁此机会和尉迟崇谈条件,至少割让商州的一半……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
“少打尉迟家的主意!”宗锦骂了一句,“赫连恒他要是敢,我第一个杀了他。”
“你……!”
躲在墙后窥探的两人眼见要吵起来,赫连恒再次开了口:“既然物归原主,皆大欢喜,那我也该走了,轲州尚有诸多事物要处理。”
“且慢!”
洛辰欢忽然急切道:“赫连君勿要急着走。”
赫连恒微微垂着眼,神情里有些难以捕捉的烦躁:“嗯?”
“昨日赫连君身边那个口出狂言的侍从,晚间在我先主房中行窃,如今不知所踪,”洛辰欢道,“赫连君离开可以,人要交出来。”
“这也是尉迟新君的意思么?”赫连恒道。
尉迟崇才接了黑玉印,正兴致勃勃地打量;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他茫然地抬头,张嘴便道:“我没什么意思,赫连君自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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