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的嘴角瞬间僵住,他心底一空。鼻腔里似乎依旧留存着雨后山林的清香,但这味道的主人似乎并不想留的离他更近些。赵忱身后忽响起一声刀刃划过之声,他又是愣了几秒,才偏了偏头瞧了瞧萧淇。
“聂允没了。”萧淇看着远处自裁的聂允,淡声道。
赵忱轻轻的哦了一声,他所注意的是萧淇的目光始终未曾划过他的脸,赵忱轻咬着腮边肉,有些赌气似的扭过了头,夺过了萧淇手中的伞,“愿意淋着你就淋着。”
“……是。”萧淇低垂着眉眼,缓缓地落下了有些发麻的手臂。
第37章 陛下当真不知?
赵凌叛乱之事就此落下帷幕,赵忱倒也并未亏待了赵凌的后事。秦玄凛被赵忱处决,尽管他百般求饶,但赵忱知道,此时不该心软。秦家剩余诸人皆是被发配北疆,关肆官复原职,章仁成为了步兵营的将军。
“秦易呢。”赵忱说。
萧淇:“跟着秦家的那些都在狱内。”
“把他带来。”
“陛下是想将他收为己用?”萧淇说,“但这秦易可不是轻易能说动的。”
“朕只是有些事不能明白。”赵忱眯了眯眼,“你去吧。”
“是。”
片刻后,一个浑身沾着灰尘的少年便被带上了殿内,他的右腿有些微跛,赵忱皱皱眉,看向萧淇。
“这并非——”
“这不是宫内之人所做。”秦易的声音带着些虚弱,他颤抖着身子直直跪在殿内,“罪民参见陛下。”
“起来吧。”赵忱微点了头。
秦易却轻轻摇了摇头,“还请陛下允许罪民就这般,如今这副身子,站着倒不如跪着舒服。”
“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赵忱瞧了瞧他,才发现他不止是右腿微跛,裸露在外的皮肤也皆是泛着红肿。
“秦家人恨我,恨我没能拦得住章将军。”秦易垂着眼眸,掩下了情绪。
“既如此,你当初为何不与章仁殊死搏斗。即使不敌,也必能伤他些士卒啊。”赵忱以为章仁擒到秦易是经历了一番困难的,却才又听得章仁说这秦易根本并未使用全力,这才起了好奇来找他问话。
“一生为秦家而活,累了罢了。”秦易没所谓的笑了笑,“若是青凌王赢了,那秦家便再没了我的容身之处。也算得是终于为了自己的命闯了一次。”他笑的有些牵强。
“为何?若是秦玄凛得势,你岂不是即刻封将,想要什么他不满足。”
“陛下将秦玄凛想的太善良了些。我这样的人,展露锋芒也只会抢了秦知骁的风头。而他又不希望秦知骁干这些打打杀杀的危险事,什么义子,我只是他养着为秦知骁卖命的狗罢了。”秦易连着咳嗽了几声,又急着开口,便又是一阵猛咳。
他压下了自己身上的不适,才又道,“当他真正彻底掌权那日,我的命便也到头了。这么些年了我才看清了这一真相,可笑啊。他不会愿意秦知骁被拿来和我比较的,能杜绝这事发生的办法唯有除了我。”
赵忱心底百感交集,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那你可愿跟随朕?以你的才能,不该就此埋没的。”
秦易一愣,又轻轻摇了头,“罪民不愿。罪民虽是背叛了秦家一次,但终究也还是秦家的人,满身的功夫也是因为秦家才得到的。是罪民的一己之私害得秦家走到这一步,实在无颜独自享受荣华富贵。”
“如此,便罢了。”赵忱叹了口气。
“多谢陛下美意。”秦易抚着胸口挣扎着站起,身形一颤又被他猛地稳住,随即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大殿。
“他既已经不愿为秦家而活,为何又不能为自己走出条路来。”萧淇瞧着秦易的背影,曾经那个比武场上带着些骄傲的少年却变成了如今这副颓唐模样,让萧淇的心里也不由得感叹。
“就像他所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彻底摆脱秦家的。秦家对他而说,是他拼尽一切想要脱离的枷锁,而他挣扎的结果就是让自己的心平白多了些愧疚,这份愧疚又将他套回了秦家的牢笼。他这一生唯一的挣扎也变成了笑话。”赵忱叹了口气,“也罢,一切只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陛下说的是。”萧淇说。
赵忱瞧了瞧他,萧淇今日也是一如既往地刻意回避自己的视线。赵忱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里,瞧见萧淇头顶冒起来的一缕碎发便道,“萧淇,你头发乱了。”
“那便容臣下去更衣吧。”萧淇拱了拱手便要离开。赵忱抓住了他的手腕,站起身,“朕给你束发。”
“臣不敢逾矩。”萧淇退了半步,躲开了赵忱的动作。赵忱面色一滞,“在地牢,在长容府,你为何不说这‘逾矩’二字。萧淇,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哪个才是你。”
“陛下是君,萧淇是臣。那时陛下说过,‘阶下囚要什么规矩’,可如今便不再是这样了啊。”萧淇垂着眸子避开了赵忱的目光。
“哈…”赵忱嘲讽似的哼出了声,“君,臣?你若真是这般想法,就算是那种情况下你也该像现在一般说出这种话,不是吗。”
“陛下息怒。”萧淇单膝跪在地上,抬起了双手抱拳空放在胸口,“一切都是萧淇的错,萧淇愿受任何惩罚。”
“你知道朕不是想罚你。”赵忱说,“如今陪着朕的人,只有你了。萧淇,朕是君,但朕也是人,太平走了,你也要与朕疏远了吗?”
他的声音在发颤,萧淇微微抬起了头,“陛下…”赵忱听到他的声音后却别过了头,萧淇合上了眼,轻轻道,“陛下,臣不是想和陛下疏远,只是担心…担心和陛下靠的太近了。不该这样的,臣也不能这样。那些日子的逾越已是臣该深藏于心的了,怎还敢再玷污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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