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上次我往南方的那边多走了一小段路,突然一群长得像昆虫人之类的东西袭击我,那头都变成毒齿,算是完全变异了。”
艾萨克慵懒地靠坐在浴缸旁的塑胶布上,毫不羞耻地张开大腿让诺亚清洗他的下身,那个像小型怀表一样的“崭新之巢”也挂在他腰间,即使洗澡也从不离身,如柔软指尖的清水淌过胯下,舒服得连那粗大凶器都半勃了。
这种时代还能这么奢侈地用流水洗澡的估计也只有他了,艾萨克快乐地想着,兴奋地描述他之前的冒险经历。
“幸好我在附近找到几颗炸弹,就闭着眼丢过去,咻!——全部命中!”
“炸弹还能用吗?过了这么久应该都失效了才对。”人鱼疑惑地问道,它天天听艾萨克讲述自己的冒险经历,也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
“记得那次你好像说.”
艾萨克夸张的语气顿了一下,直接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那群怪物就这样被赶跑了。”
“之后我身手敏捷地逃离风暴,一把抓起猎物就往回.”
“往回.咳咳咳!”
“艾萨克?!”诺亚惊呼了一声,水流化成的冰霜之手瞬间伸出,抱住差点在剧烈咳嗽间倒下的男人。
艾萨克挥了挥手,努力想掩下咳嗽的冲动掩饰自己的异样,但唇角和鼻子汹涌流出的暗紫色鲜血已经无法隐藏,左侧腰间那本应早已愈合的巨大伤疤突然开裂,露出深红发黑的蠕动血肉。
“你.”人鱼的瞳孔猛然收缩,咬牙盯着目光闪烁的同伴。
它似乎已经记起来了,那次艾萨克回来之后这个部位就受了伤,只是当时艾萨克说是捕猎时被肉食动物咬了,并没有说是变异体。
“那次是遭遇了有毒的虫人,而且没有躲过去,对不对?”
“咳咳!.真是的.我还想维持一个强大幸存者的形象啊.”艾萨克勉强咧开嘴角,竭力拭去脸上的血。
变异体的毒并没有什么特效药,是幸存者的常见死因之一。
他当初为了不让诺亚担心所以没有说出来,只能靠一些效果不明的草药让伤口勉强愈合,反正毒在潜伏期几乎无害,艾萨克也算是运气很好了,基础的温饱加上充足的纯净水供应,尚属良好的身体素质让毒整整推迟了一个月才发作。
——只是一旦毒发,病情会在极短时间内大幅恶化。
一双看似柔弱的手臂伸到艾萨克身下,将他沉重的身躯抱起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浴缸里,但如此轻柔动作都让艾萨克几乎痛呼出声。
他无力地半躺在浴缸里,茫然地看着诺亚用纯净的水之手清洗变异伤口流出的有毒脓液,减轻他的痛苦,浴缸以外的水流也四处飞舞,在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可惜附近环境污染太严重,高塔里早就用光了可用的草药。
或者说,即使有什么草药也没有用。
中了变异毒的人,死亡率几乎百分百,至少艾萨克从未听过有人能活下来。
他这次,恐怕真的撑不过去了。
“诺亚.不要白费力气。”剧痛迅速侵入各个器官,强烈的晕眩让艾萨克的声线沙哑无比,竭力趁自己意志还清醒时交待后事。
“我已经没救了,可能不到几小时就会彻底死去,有毒的脓液会污染水源,新鲜的尸体也会吸引变异体.”
他用力把腰间挂着的怀表拽下,放在诺亚手上,“你立刻藏起这个东西,然后尽快.咳咳咳咳!”
一阵停不下来的咳嗽打断了话语,猛烈得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发黑的视线模糊不清,艾萨克只能勉强看到诺亚精致的面孔上那惊慌的表情,晶莹如蜜的双唇呼唤着什么,但他几乎什么都听不到,耳边只剩下噪音般的轰鸣,他狠咬了一下舌尖,用剧痛让自己略微清醒过来,艰难喘息间把最后的嘱咐吐出。
“你快点.把我丢出去.用水流把我丢得越远越好.”
“艾————我———定救————!”
“远离.高塔.千万.不要让.那些人.”
“别说————不————”
“发.现.你.”
说完最后的话语后,艾萨克像失去所有力气般瘫倒。
他听不清诺亚的话语,也看不到面前的景象。
片刻前还鲜活的体内器官快速衰竭,疼痛反而一点点地减少,只是神智也随之模糊,他感觉到诺亚好像在触碰他的伤口,又把纯净水小口地喂给他麻木的双唇间,但诺亚只能将液体净化成普通的水,对这种蔓延全身的毒根本束手无策。
他其实不怎么害怕死亡,毕竟能像他活这么久的幸存者也不多,艾萨克是个知足的人。
只是.
这条还在努力拯救他的善良人鱼,就这样被他丢下了。
没有人能帮它找食物,没人陪伴它,也没人能帮它探查附近的情况。
它可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啊,如果被那些疯狂之徒找到,说不定还会傻乎乎地像当初靠近他那样信任对方,被那些狂徒用来发泄肉欲已经算好了,更悲惨的是被他们做成活生生的净水装置,连死去解脱的可能性都没有.
——如果没了他,谁能保护诺亚?
不行。
他还不能这样死去,他还有要保护的存在!
本已准备好迎接虚无的艾萨克突然醒悟。
可惜死亡不随人的意志改变,无论他是心甘情愿地接受,还是无比抗拒地逃避,被致命剧毒侵蚀的他也已经没救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拯救他的人,也许只有虚无缥缈的神了吧。
从来都对神明之说嗤之以鼻的男人,人生第一次虔诚又卑微地张开唇,直视着眼前混沌的黑暗,用尽最后的力气,无声地发出唯一一次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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